時間不早了,我剛要起身告辭,秦朝明卻突然朝我後背的方向招了招手,喊道,“在這裡!”
“朝明,你小子做事不地道啊。昨天剛和麗娜說分手,今天就又泡到了個美女?早知道你不是一個人,我就不來了。”
耳邊飄來這句話時,他朋友已經來到桌邊。
我順勢看了眼來人,準備打個招呼。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就出現在我面前,讓我渾身一震——
“是你?”對方也認出了我來,一下子就激動了,他看了眼秦朝明,臉色變得很黑,“你怎麼和這種殺人強/奸犯的女兒搞在一起了?”
秦朝明見狀,忙問,“躍文,你在說什麼?什麼殺人強/奸犯?”
躍文……
沒錯,真的是他。
那個把我爸爸親手送進監獄的季檢察官的兒子,季躍文!
我看着時隔多年,容貌已經從青蔥年少蛻變成俊逸不凡的男人,記憶一下子被拉得很遠很遠……
“朝明,你知道嗎?”季躍文伸出手指頭,戳着我的鼻子開始扒我的黑歷史,“林越他媽媽當年就是被她的禽獸爸爸給姦殺的!哦,對了。她還有一個身份。現在的江/書、記就是她的親舅舅。要不林伯父求到我爸爸那,我爸爸親自出馬。當初她家就要仗着這層關係,就讓她爸爸無罪釋放了!林伯母就真的是白死了!”
秦朝明驚訝地瞅了我一眼,我始終咬脣不語,隱忍所有的悲憤。
“我說你也真是的。”秦朝明站定在我身邊,反而罵起了季躍文,“就算她爸爸做了錯事,那也是她爸爸。和她有什麼關係?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揪着這點事情不放了?”
我仍舊保持沉默,對秦朝明的維護心裡亦是頗有感觸。很多人,一聽見我的背景來歷,不問真假,就已經用有色眼鏡來看我。
他能這樣,我已經很感動了。
“哼!”季躍文不甘心,“你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真過去了?當初她舅舅只是個小秘書,官沒我爸爸大。我爸爸管了林家的事情,就一直被她舅舅嫉恨在心上。現在,她舅舅黨了書/記。呵呵……這些年給我爸穿的小鞋還少?他們一家子都是僞君子。做錯了事情不知道負責,就會包庇!我是你兄弟,才勸你不要被她的美色勾的沒了魂。我告訴你,她就是個破/鞋!早就被林越給……”
聽他說到這裡,我終於忍無可忍,把桌上的一杯茶水朝他臉上潑去!
茶水潑得他滿臉滿脖子都是,也讓他暫時閉上了臭嘴。
“季躍文!你滿口的仁義道德!你說我爸是強/奸犯。那林越算什麼?你怎麼不喊你英明神武的爸爸也把他抓起來啊!你說我們家不想包庇,我還說你們官商勾結呢!”我重重的放下茶杯,怒斥完,轉臉看向秦朝明,“秦總,不好意思。今天這頓飯只能吃到這了。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聊。”
一絲慍怒從季躍文的臉上一閃而逝,他抹了抹臉上流淌的茶水,陰狠地看着我說,“今天,我放過你,是看着朝明的面子。可你不要以爲我就怕了你!怕了你那個好舅舅!”
我擡眸,咬住發白的脣,“你要不怕,你就找他去。和我在這裡動嘴皮子?出息!”
“喲,幾年不見。膽子大了不少!”季躍文揚起一邊的眉毛,看向我的眼裡多了絲玩味,“難怪當初你連林越也敢招惹。”
他的聲音,狷狂陰冷,明明很近,卻又彷彿很遠。
遠的像是記憶中的低鳴。
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一張冷漠而鄙夷的面容,一雙因憤怒而瘋狂報復的眼神,以及堂哥及時趕來救走我,把我抱在懷裡安撫的話語……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胸口翻涌起撕裂的痛!
我擡眸看向他,“我爸沒有強/奸人,也沒殺人,卻被你們逼的在監獄裡自殺。林越明明把我拖進巷子裡,要糟蹋我,卻在你們的嘴裡變成了我要勾/引他?呵呵……這就是你和你爸爸所謂的正義?”
季躍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林越是什麼人?他會強/奸你?別給你臉上貼金了。你爸爸在監獄裡自殺,你爲了報復,故意勾/引他,當時,你才十五歲吧?你想讓他破你的身子,好讓你反咬他一口強/奸!這麼深的心機,嘖嘖嘖……”
我的手指漸漸冰涼,心也如同被人打開個缺口,滿是空蕩的風聲。
我擡眸,看着面前逼逼逼迫我的男人,心涼到一個幾點,就會反升起一種孤勇,“我爸爸到底是怎麼死的,爲誰背的鍋,又是被誰陷害的,終有一天,我會查出來的!你爸是英雄,還是被人懵逼利用的蠢蛋,總有一天也會明白的!”
說完,我就拉開椅子跑了出去。
秦朝明看見我跑了,罵了一句季躍文也就跟了出來。
可我不想看見他。
現在的我誰都不想見,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不行。那混蛋,是我喊過來的。我有一定的責任。”秦朝明說着,要來拿我手裡的車鑰匙,“你現在的情緒太激動,開車不適合。萬一再出個交通意外,保險公司就真樂瘋了。”
我知道他是在逗我笑,可我笑不出來。
我的眼淚就一直掉啊掉的。
很沒出息!
雖然我嘴上說着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爸爸都死了那麼多年了,我依舊洗刷不了他身上的罪名。我依舊活在強/姦殺人犯的女兒陰影下。
最後,我辯不過秦朝明的嘴和他的決心,把鑰匙交給了他。
我人坐在車子裡,心卻在飄蕩,無處安放。
此時,秦朝明還在努力糾結着之前的話題,“聞小姐,我覺得你真可以考慮接受我的追求。你放心,我不是膚淺的人,我看人不看家世背景,也不看性格如何。只要長的漂亮順眼,我一律呵護寵愛,力挺到底。你要當了我的女朋友,我可以爲了你插兄弟兩刀。別說季躍文,就是林越也可以冒險一試。”
我看着他開車的身影,聽他滿嘴跑火車,突然覺得他也挺慘的。難得他想獵豔,結果也不知道是眼睛進了屎,還是腦子浸了水,居然找上我這個二婚女。攻克難度係數多高就不說了,居然還和他的朋友有這麼深的過節。硬是把好好的一頓飯局,弄的這麼難堪。現在還要想方設法地討我開心。
車子開在馬鞍山陸上,我身心疲乏,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只歪着腦袋就倒在玻璃窗上,視線無聊地看着窗外。?
可是看着窗外,我竟發現一輛寶馬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我們。
我想去看那輛寶馬的車牌,可那車開了車燈,朦朦朧朧的,我什麼都看不到。
也不是所有的寶馬,都是陸言吧?
我心裡這麼想着,心卻一直惴惴不安。
車廂裡,秦朝明還在喋喋不休,我乾脆就盯着那輛寶馬,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等到車子停到家門口,我立刻解開安全帶,對秦朝明道,“謝謝你送我回來。這裡不方便打車。你可以把我的車開走,下次我有機會再去你公司去取。”
說完,我就拉開車門,下了車。
秦朝明忙也從車上下來,快步追上我,拉住我手腕,把鑰匙放進我手心裡,“沒事。我在這附近也有一套公寓,只是沒怎麼住。既然來了,我就在這過一夜好了。”
說完,他就鬆開我的手,告別道,“本來還相約你去酒吧喝幾杯,看你今天的心情是不可能了。只能下次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季躍文那些話,你別放心上。他的個性我很清楚。”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安慰我。
因爲一見鍾情?
我不信。
可是除此之外,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這樣對我,不惜站在我的立場,和他朋友翻臉。
我靜靜的凝視着他離開的背影,直到他人走遠了,縮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路口,我才吐了口氣,視線轉向別處。而那輛開着車頭燈的寶馬一路跟到了這裡,在停車庫停下。
就算不是所有的寶馬都是陸言。
可我碰到的,好像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