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的速度一直很快,可是更快的是其他妹子,於是一瞬間方祈洺的身邊蝶飛蜂舞,好不熱鬧。
只是嘰嘰喳喳的叫人不甚厭煩,連看風景的心情都沒有了。於是我脫離大部隊,自己沿着一條小路走,此時春意爛漫,被遊人踩踏出來的林間小道上別有一番情意,小道旁邊是不知名的野花,花瓣細小,脆弱得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卻在青草地上格外惹眼。
我腳步漸漸緩了下來,這樣的自然美景讓我想起曾經和林暉在大學裡的校園時光。上大學的時候都對畢業生們口中的大學生活最可貴嗤之以鼻,到了畢業後才真正明白那樣的失落與滄桑會在人的心口上挖出多大的一個洞來。
往事會漸漸模糊不清,但是往事留在心中的感覺卻不會消散,失落撲面而來,我忽然特別想念林暉,於是拿出手機打給他,卻得到了和之前一樣的結果——無人接聽。
我嘆了一口氣,把手機塞進口袋,身後有腳步聲,我沒有轉頭看,只當是和我一樣發現了這條林蔭小道的幸運遊客。
小道的盡頭是一窪明淨的湖泊,周圍是剛長出嫩葉的挺拔水杉,水杉根部有幾尺深的水,中間有木棍組成的小道,彎彎曲曲,因爲接近水,木棍上溼氣重,看着又溼又滑,好像人踩上去很容易滑下去的樣子,可是這卻引起了我的興趣,我踩上去,才發現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滑倒,順着狹窄的小道,我慢慢走進了幽深的水杉林深處,絲絲寒意從腳底升起,前後都沒有人,有些許懼意,但更多的是驚奇與刺激,幾處曲折拐彎,我終於見到盡頭,視野豁然開朗,這裡的風景更美,藍天白雲一望無邊,鳥語花香沁人心脾,難得的自然美景,怪不得有人選在這裡拍結婚照。
因爲距離隔得太遠,我只能看到那邊的新娘穿着潔白的婚紗,裙襬很大,需要有一個人在後面幫忙提着,我想湊近看,於是走上前,卻愈發覺得新娘眼熟,她嘴角笑意不斷,眼睛明亮,儼然一個幸福的妻子。已經有不少遊客圍觀,有的人直接送上了祝福。
我卻不能被這樣幸福的氛圍感染,因爲這個新娘實在太眼熟,可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待我走近,新娘單人的部分已經拍完,攝影師叫新郎也過來,從不遠處的棚子裡走出一個穿着新郎禮服的男人,距離太遠看不清,我卻有種不祥的預感。
等新郎走近,我才知道我的預感是正確的!因爲那個新郎,不是別人,正是林暉!
而那個新娘我也終於想起來是誰了!是琳琳!那天掉進山溝後來被送進醫院的女人!那天琳琳在我面前不是喝醉了酒瘋癲就是躺在醫院裡臉色蒼白如雪,現在她面色紅潤,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樣子,怪不得我剛剛沒有認出來!
我全身僵硬,眼看着林暉整了整禮服,微笑着朝那個女人走去!
我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動作,是衝上去質問林暉爲什麼在這,還是繼續當個觀衆。
而林暉已經走到那女人的身邊,倆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郎才女貌,圍觀的人都讚歎祝福。我站在人羣外,像是被隔離了一般。
我頭一陣暈眩,腳底虛軟,差點站不住,忽然後背貼上一個堅實溫暖的胸膛,我一怔,方祈洺的手卻已經握住了我的肩膀,同時他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別動,什麼都不要說,跟我走。”
最後是怎麼離開的我已記不清,整個人渾渾噩噩,那樣的打擊實在太大,我無法顧及其他,我夢想中是我丈夫的男人竟然在這裡跟別的女人拍結婚照!
後來我終於打通林暉的電話,可他那時候還想用謊話騙我,騙我說出差很忙很累,我心如死灰,等他興奮說完一切,我冷冷開口:“林暉,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頭一怔,就在我以爲林暉要跟我說實話的時候,我聽到一聲模糊的叫聲:“林暉過來!”
然後電話被匆匆掛斷,他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跟我說。
我放下手機,泣不成聲,方祈洺坐在沙發邊,攬住了我的背,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此時此刻,我無法拒絕來自他的溫柔。
後來我和方祈洺提早離開,沒有通知任何人。大家發現我和方祈洺一齊消失肯定會懷疑,向晴第一個打電話過來,我沒敢接,後來方祈洺打了個電話回去,說公司有事先回去了,而關於我他只是說我自己出去散心了。
也許他撒的謊並不夠高級,但我那個時候根本考慮不到那樣的事情,林暉手機依然打不通,我懇求方祈洺帶我去找他,方祈洺看了我一眼,最後沉默出門取車。
我頹坐沙發,在他剛剛的眼神裡,我分明看到了憐憫。
但是誰叫我無能爲力呢,到現在我才知道我是個多麼懦弱的人,要是當時我衝上去質問林暉,現在也不會被方祈洺的溫柔俘獲。
我和方祈洺去的時候已經遲了,林暉已經離開,聽影樓妹子八卦,他們好像是要去度蜜月,但具體去哪裡也不知道。說起那兩個人,影樓妹子很激動,說着新郎很照顧新娘很體貼很有禮貌,還花了大價錢拍了結婚照。
我心如刀割,他的體貼可都是屬於我的啊。
可是這個時候我連他的人都聯繫不到。
我不敢打電話給他家裡人,他家裡的情況已經夠糟,我不想用這事讓兩位老人家擔心。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我一個人獨自承擔了所有的猜疑和擔心。
那幾天是在方祈洺家度過的,向晴還沒有回來,就算她回來了我也不會去找她,和林暉的事情還沒有搞清楚,被她再胡亂猜測一下肯定更加混亂。
我對方祈洺的依賴大過從前,我卻沒有察覺到,直至有一次我喝醉了酒,在客廳耍酒瘋,方祈洺把我整個人壓在沙發上控制住我的手腳,他黑漆漆的眸子緊緊盯着我,語氣危險而曖昧:“別忘了,我還喜歡你。”
說完就吻上了我的脣。
我反抗能力爲零,原本醉酒就讓我失去了行動力,腦子更因爲酒精還有林暉的事情而糊塗不清,只有身體的反應很誠實。他的嘴脣很柔軟,他的吻讓我很舒服,當他的手撫過我的肌膚,我會抑制不住地顫抖,會不自覺地想要更多,人如同漂浮在死海,起起伏伏猶如夢幻,而將這夢境打破的是他不顧一切挺入。
我痛呼一聲,夢境瞬間破碎,眼前是方祈洺袒露的胸膛,我伸手推開他,他卻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肩頭,輕柔的吻又如同潮水般襲來,身下的痛楚被快意的浪濤推走,只有腿根處的熾熱難以消散,方祈洺輕柔喚我的名字,我迷糊睜眼,頭頂燈光晃得我頭暈,不一會就閉上了眼睛。
最後是怎麼結束的我已經記不得了,反而宿醉着涼讓我第二天就感冒了,發燒近四十度,吊水打針,整個人被折騰得夠嗆,而那一晚的事情,已經不能確定是現實還是夢境。
高燒持續了幾天才散去,我卻暴瘦十斤,等我在鏡子裡看到臉頰已經完全癟下去的自己,我根本難以相信鏡子裡的女人就是我。
方祈洺對我的關心更甚,他的溫柔貼心逐漸撫平了林暉對我的傷害,而就在我掉進他的溫柔陷阱的時候,林暉回來了。
林暉是找上門的,當他和向晴一齊出現在方祈洺家門口的時候,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直擊我心臟,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向晴看到我,眼中卻閃過一絲懷疑,我沒有在意。
相對於我的冷淡,林暉卻顯得激動得很多,抓住我的手問我爲什麼不在家裡不接他電話。
我苦笑,問他,那你接我電話了嗎?
林暉的眼神一黯,倉皇躲避我的眼睛,最後囁嚅說道,筱筱,我們先回家。
我沉默一會兒,說好。然後轉身上二樓換衣服。住在方祈洺家,我所有的衣服都是他從商場現買的。
儘管後來林暉跟我解釋,和琳琳結婚只是假的,琳琳抑鬱症加重了,她的父親希望林暉用一場假結婚來安慰她,林暉被他的老闆懇切而堅持不懈的請求而說動,於是答應了。
我冷冷聽他解釋完,沒有給出任何回覆,林暉抓着我的手,差點跪下,只求我能原諒他,我掙出自己的手,心如死灰,看着眼前這個我愛的男人竟會如此卑微。
我竟然一時想不起那個成績優秀受老師家長喜歡的林暉。
我問他,要是琳琳知道結婚是假的呢?
林暉說,琳琳她……活不久了。
謊言解釋再多也掩蓋不了這是謊言的事實,我不怕你不愛我,我就怕你騙我,既然相愛,何必要欺騙?
我沒有明確說有沒有原諒他,只是提出要搬出去住,林暉自然不答應,藏了我的東西不給我搬,我看着這個狼狽而瘋狂的男人,嘆了一口氣,說:“林暉,你怎麼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