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切爾西夫人甚至有種恍然之感。
海盜王聯合海族的襲擊事件其實並沒有結束。
甚至可以說，關於這件事的原委以及後續追查，纔剛剛開始。
聖格蘭特堡中，就不時能夠看到一些警備隊巫師行色匆匆的路過，偶有一些教職人員被帶走調查。
奇妙的是，梅倫這個當事人，卻已然置身事外。
或者說，自從布朗寧校長與梅倫交談完畢後，夫人就發現，事情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這個不一樣體現在很多方面。
比如學校在對待外界輿論與梅倫有關的事情上，比如高層的整體氛圍上，又比如，切爾西家族與聖格蘭特堡之間的關係上。
家族與學校之間有很多事務來往，大多涉及到有形的利益交割和無形的影響力擴散，校方對於切爾西家族是尊敬中不乏警惕的，嚴格防止夫人深入滲透聖格蘭特堡。
眼下卻似乎改變了態度。
昨天布朗寧甚至親自與她交涉進一步合作的事宜。
這顯然是因爲她與梅倫之間的密切關係。
但單憑守護聖格蘭特堡一事，是不可能有這種效果的，所以其中必然有別的原因存在。
只是，因爲朱莉安娜一事，夫人雖然察覺到了異常，但並沒有心思追問下去——要不是眼下這件事涉及到了梅倫的人身安危，她甚至都決定短時間內不來見這個學生了。
現在看來，校方的態度有如此轉變，必然是那個在生命領域鑽研頗深的布朗寧校長，察覺到了梅倫人間聖徒的身份，繼而徹底“妥協”了！
意識到這點，切爾西夫人心情有些恍忽。
莫名的，心底甚至閃過了一抹失落。
就如同一位母親，眼見兒女徹底長大成人，不需要自己跟着過度操勞什麼了而有所欣慰，更多的卻是傷感……
不過，眼見她半天沒有動作，體內的聖靈已經開始催促了。
於是夫人懷着複雜的心情，重新打起精神，繼續在紙面上寫了起來。
這一寫，讓她心頭的那抹恍忽情緒迅速消退，轉而變得愈發凝重。
【當你的呼吸法修行到極限時，你的身體將會自行吸收那顆黑色太陽的力量。這種吸收，會潛移默化的改變你的身體本質。】
……
【但與此同時，你將會逐漸變成那顆太陽的使徒，你不會因此喪失自我意志，但你的言行舉止，都會給周圍環境帶來毀滅性的破壞。】
……
【破壞是不可控的，會越來越嚴重，你會無意中殺害一切親近你的人，你會變成災星，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
【而當這種狀態嚴重到一定程度時，你會成爲那顆黑色太陽的一部分。只不過太陽懸掛在天上，而你行走於人間……】
……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間，夫人手中的羽毛筆已經停止了動作。
然而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爲了封印那顆黑色的太陽，聖靈這種昔日世界霸主，可是不惜放棄統治世界，紛紛陷入沉眠的，乃至於世界格局因此鉅變。
可見它的存在，是尋常辦法沒可能對抗的。
眼下，梅倫竟然因爲修行呼吸法，不知不覺和它有所牽連……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
沉默半晌後，切爾西夫人啞着嗓子道：“我豈不是害了你？”
她的表情看起來依舊沉穩，只是聲音卻不自覺有些發顫。
“這也不見得是真的。”
梅倫身爲當事人，反而比夫人要澹定。
“沒準是她爲了報復我，所以瞎編了一通說辭嚇唬人呢。您曾經不是說過，正常的人間聖徒，其實也會吸收世界上的某些奇妙能量，以維持生命的嗎？”
“但人間聖徒們可以孕育子嗣，你卻不可以。”
夫人艱澀地道：“而且，我很清楚，你的種子非常古怪。”
“這和呼吸法有關？”
梅倫聞言怔了怔。
“我想不出會有其他原因。”夫人低沉回答。
在切爾西莊園中時，她就有叫朱莉安娜給梅倫檢查過身體，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這個學生，沒辦法孕育後代。
而原因非常奇怪，是因爲梅倫的種子裡面蘊含的生命力太強，卻又具備一種詭異的破壞性。
這種“病症”，可以說是她平生僅見。
另一方面，仰仗梅倫的種子，她竟可以輕易壓制住體內艾麗莎的血液，精力方面也變得十分充沛……
往常她還認爲，這可能是因爲梅倫同樣身爲聖靈的緣故，雙方可以“互相幫助”。
但現在，瞭解過艾麗莎的底細，也見識過別的聖靈了，她卻覺得，這根本就不是聖靈血脈能說得清的。
就更別說，梅倫的種子不僅對她有效，連帶着體內那位也能因此受益，繼而保持清醒了。
這看起來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聖靈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將來……
“她爲什麼會對這些知道的如此清楚？”
與聖靈有着緊密聯繫的切爾西夫人能夠分辨出對方說的話語是真是假，所以她並沒有什麼質疑態度。
梅倫卻始終有所狐疑。
“她有見過其他修行這呼吸法的人間聖徒發病？”
“這涉及到了歷史中一個失敗的救世計劃。”
短暫的自責與失神之後，切爾西夫人迅速恢復了冷靜。
詢問有無解決方法之餘，她開始轉述起了體內聖靈的話語。
“利用魔潮來封印那顆黑色太陽是最後不得已的手段，在這之前，她們有嘗試過許多其他辦法。”
“讓大量人類修行太陽騎士呼吸法，來分散那顆黑色太陽的力量，就是其中之一？”
梅倫腦筋一轉，就猜到了這個可能性。
“沒錯。”
夫人點頭道：“單一的太陽是不可抵抗的，但如果將它分散成無數份，那麼應對起來，自然就容易的多。”
“可就算是聖靈，也沒辦法批量製造人間聖徒吧？”
梅倫蹙眉問。
只有將呼吸法修行到極限，身體的“病症”纔會嚴重到變成災星，甚至變成那顆黑色太陽一部分的程度，這話可是聖靈剛纔說過的。
所以他不覺得只是修行呼吸法，就能有分散那顆太陽的能力。
必然得是人間聖徒的層次，才能對其進行有效分解，而且這個聖徒的數量還不能少了。
“聖靈當然不能，但考慮到巫師的誕生，這個計劃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夫人回答。
巫師的誕生？
梅倫聞言有所沉吟。
巫師的誕生當然是因爲世界上出現了第一位人間聖徒，繼而通過血脈繁衍的方式將巫師天賦傳續了下去，最終讓巫師變成了一支種族。
也就是說，聖靈打的注意，是叫修行太陽騎士呼吸法到極限的人生育子嗣，然後期待於那些子嗣也能夠繼承吸收黑色太陽能量的天賦，繼而去分散它。
這樣說來，這個計劃失敗是必然的。
畢竟按照聖靈的說法，修行這呼吸法的人，是沒可能生孩子的。
不過……
判斷這些說辭是否真實暫且不論，此時梅倫倒是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自己從艾麗莎那裡獲得的一份奇葩收穫。
於是他若有所思地問道：“如果我可以和別人繁衍子嗣……又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