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怎麼回事啊?”有根看着跪在自己周圍的鎮民,完全不知所措。
“道師有所不知。”鎮長趴在地上,揚起頭,雙眼中竟然涌出了淚花,悲痛的哭訴道:“邊鎮從建立至今,從草原上來的客人,道師是唯一的一個啊,老朽無眼,先前錯將道師當成入邪的妖魔,請道師恕罪,請道師恕罪啊!”
說完,鎮長將頭俯下,將臉埋進了土裡,不停的抽泣起來。
其他的鎮民,也隨着鎮長將頭低的更低,一起埋進了土裡。
“。。。。。。”有根無語的看着身周的鎮民,半響才掀起袖口,底氣十足的說道:“朕恕你們無罪。”
聞言,鎮長揚起頭,小心翼翼的仰望着有根,臉上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不好意思,這場面太應景了。”有根嘿嘿一笑,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們都起身吧。”
回答有根的,是無數的抽泣聲。
這下不止鎮長在哭了,鎮民們也都跟着哭了。
“。。。。。好吧,我恕你們無罪。”
蹲下身,有根捧起鎮長的雙臂,將他扶了起來。
遍佈着老人斑與褶皺的臉龐上,如今沾滿了溼泥。
看着面前人的花臉,有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道:“那個,你把臉上的泥清理一下。”
轉過頭,有根看了看身旁依舊將臉埋在土裡的鎮民,笑着道:“你們也都起來吧。”
鎮民們沒有起身。
有根將目光轉向了正清理着臉頰的鎮長。
“你們沒聽到道師說的嗎?都快起來!”
注意到有根的目光,老農趕緊厲聲喊道。
圍着有根的鎮民陸續站了起來。
等鎮民起身後,有根面露疑惑的看着清理完臉頰的鎮長,問道:“老人家,你又是如何判斷我不是邪魔的?”
“道師說笑了,不論是入邪的妖物還是修魔的邪道,所用的元氣多少都帶着血氣和魔性,道師的元氣純正平和,又是明黃色澤,這點還是很容易分辨的。”
聞言,有根點了點頭,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後,有些期冀地問道:“那,老人家,今天我能否在這裡借宿呢?”
“當然沒問題,道師要住多久都沒問題。”
然後,在身後鎮民的簇擁下,有根被身爲鎮長的老農引領着,走入了邊鎮。
被引進了鎮上最大的民房。
那是一間木房。
房底用木棍撐起,房子是用木頭搭建。
房屋中有一個竈。
竈是用瓦片和碎石堆砌的,裡面只有些燃過了,已經焦黑了的木柴。
竈前的地板上有張獸皮。
獸皮呈綠色,上面有許多斑點。
斑點是白色的。
在房屋的木樑上,懸掛着一個獸頭。
獸頭經過特殊處理,只看的到獸骨。
有根被請着坐到了獸皮上。
鎮長對着人羣中的中年男子喊道:“狗子,叫婆娘們拾掇些肉食。”
“是。”
中年男子跑了出去。
聽着鎮長與中年男子的對話,有根雙眼一亮,偷偷的嚥了口吐沫。
在郊外不停跋涉的二十餘天裡,有根每時每刻都在懷念着湯食和鹽料。
荒外宗受三鎮供奉,食材不缺。
於是,有根有了錯覺。
現實告訴有根,邊鎮不是荒外宗。
當察言觀色的鎮長端着兩個木盆,將木盆捧到有根身前的地板上時。
激動異常的有根迅速拿起盆中的木勺,舀起湯汁,大飲了一口。
粘稠而無味的液體,順着喉嚨流進肚子。
有根回味了片刻,癟了癟嘴,向着老農問道:“這是什麼湯?”
“魚湯。”
“什麼魚?”
“河魚,今早抓的。”
“放鹽沒?”
“放了。”
“放的什麼鹽。”
“黃鹽。”
聞言,有根臉上心中出現了不詳的預感,開口問道:“那是什麼鹽?”
“黃鹽啊,從石頭上磨下來的,我們一直都吃的這種鹽啊。”
從石頭上磨下來的。
從石頭上。。。。。。
有根捂着自己的肚子,眼角開始抽搐起來。
沉默了一會兒,有根將勺子放回了盆子裡,又指着另外一個木盆,開口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麥粒湯。”
“用什麼熬的?”
“麥粒。”
澄清透明的湯水上,可以清楚看見屋頂的倒影,在湯水的底部,安靜的躺着一堆黃色的顆粒。
取出另一個盆子裡的勺子,有根皺着眉將勺子伸入了麥湯中,用力攪動了起來。
看着被木勺攪動而起,浮上湯麪的顆粒,有根沉默了片刻。
右手扶上前額,有根閉上雙眼道:“我現在突然覺得好疲倦,老人家,能借給我張牀,讓我休息下嗎?”
“那個,道師,牀是什麼東西?”聞言,跪坐在有根對面的老農,白色的眉毛緊緊擠在了一起。
聞言,有根睜開眼睛,用力搓了搓額頭,再次開口道:“老人家,有沒有休息的地方,我想歇一會。”
“哦,道師,這裡就是啊。”
“。。。。。。”低下頭,有根看了看被自己坐着,只有半米長短的獸皮。
“我的意思是,你們睡覺的地方。”
“就是這裡啊,道師要休息了?我讓人去給道師拿堆枯杆來。”說完,老農從地上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老農匆忙跑出木屋的背影,有根面上的肌肉開始抽搐。
過了十幾分鍾,老農回來了。
老農的身後跟着狗子。
兩人雙手上,都抱着一大堆乾枯的麥稈。
在兩堆麥稈中,還有兩截樹幹。
圓形的樹幹每個都有拳頭大小,手臂的長度,樹皮被剝乾淨後,還拿水煮過。
狗子和老農將枯稈一起堆在有根身旁,又將其砌平。
然後,將樹幹並排擺放在麥稈上。
老農帶着狗子走到有根身前,恭敬的彎下腰,說道:“道師,可以休息了。”
“。。。。。。。”沉默的看了看鋪滿了半個屋子的麥稈,好一會兒,有根才轉頭向着站在身前老農,沉重的說道:“這間屋子是誰的?這樣不好吧?”
“這房子以前就是修來待客的,道師只管住在這裡。”
聞言,有根心中稍安,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打擾了。”
“道師客氣了,客氣了,這是我們的福分。”踢了踢身旁一個勁諂笑着的狗子,老農端起地板上的木盆,向着門外走去。
“道師一路幸苦,請慢慢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