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世言的前妻，是個恐怖分子，兩個月前就已經被擊斃——這個，谷憶旋不知道該怎麼和母親說。
但是關於小杰，她倒是可以說出來：“媽，小杰和世言沒有血緣關係。”
谷媽媽愣了愣，旋即不解地看着谷憶旋：“什麼意思？”
“世言的前妻騙了他，那個孩子，不是他的。”谷憶旋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谷媽媽沉吟了一下，半晌後冷笑了一聲：“難怪你突然跑了，他會去找你。”
“……”
“現在他來找你，是因爲知道你懷孕了吧？”谷媽媽很彪悍地一拍桌子，“告訴他，先過了我這關再說。我女兒不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知道我請了假在A市照顧你吧？”
“……”谷憶旋後悔了，早知道她家的谷太太會這麼激動的話，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瞞得死死的了。
但再後悔，日子照樣悄無聲息地流逝。
之前閔世言還在醫院的時候，因爲情況特殊不能用手機，但是現在他出院了，谷憶旋雖然不能和他經常見面，卻可以天天電話視頻，日子也不算枯燥。
新年的第一個週末到來的時候，谷憶旋約閔世言：“我們就明天去看天寧吧。”
閔世言打電話到戰家去問了問，戰熠陽有假期回來，所以這個週末天寧不去部隊，點了點頭，告訴谷憶旋：“我明天去接你。”
第二天，谷憶旋告訴自家老媽，她要出去，一天。
谷媽媽帶着眼鏡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聞言，抖了抖報紙，冷笑：“和閔世言一起？”
谷憶旋點頭：“我和他要去看個朋友。”
谷媽媽恨鐵不成鋼似的看着谷憶旋：“不爭氣！”
谷憶旋看了一眼天花板，一副事不關己的口氣：“再不爭氣都是你生的。”
谷媽媽頓時失笑，“滾吧，看見你就煩。”
谷憶旋也忍不住笑了，最終在母親臉上親了一口才出門。
門外，閔世言的車子在等了，他開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被她撞到的那輛車。
從她撞到閔世言這輛車，再到他開着這輛車來接她，這中間不過是半年時間。可是這半年裡谷憶旋的經歷，卻比這一生加起來還要豐富。
愛上一個人，真的會有驚喜。
想着，谷憶旋笑了笑，走過去坐上了副駕座。
閔世言繞回駕駛座，發動車子，朝着戰家開去。
路上，谷憶旋邊看風景邊和閔世言說自家老媽的態度，無非就是在暗示閔世言：前路艱難，做好心理準備。
閔世言倒是一副壓力不大的樣子，笑得坦然自在。
“你一點都不擔心？”谷憶旋好奇地看着閔世言。
“我知道事情該怎麼處理，而且……確定你跑不掉。”閔世言這才偏過頭看了谷憶旋一眼，“這樣我爲什麼要擔心？”
谷憶旋頓時就鬱悶了：“你確定我跑不掉？我的腿又不是長在你身上，你怎麼那麼確定？”
閔世言也不多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谷憶旋就要隆起的小腹。
谷憶旋秒懂閔世言的意思——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接下來無論他們要走過什麼樣的路，結果都是會在一起。
所以，他不擔心。
想通後谷憶旋倒也不糾結了，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不一會，戰家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兩人看見戰熠陽父子正跑步回來。
長長的馬路，兩邊種着高大的香樟樹和法國梧桐，長相酷似的父子兩姿勢相差無幾，並排着慢跑回來。
他們身上是一套淺灰色的親子裝，戰熠陽看着天寧的目光格外溫柔，小傢伙迎着陽光的笑臉也十分可愛。
這副畫面，怎麼看怎麼有愛。
谷憶旋走到閔世言身邊：“他們……已經願意接受榮榮離開的事情了吧。”
閔世言搖搖頭：“他們只是知道應該好好生活下去。”
這時，戰熠陽父子兩已經跑回來了，天寧看見閔世言和谷憶旋，綻開天使般的笑容：“閔叔叔，憶旋阿姨。”
谷憶旋走過去，拭去了天寧額頭上滲出的汗水：“累不累？”
天寧搖搖頭，每天長跑他已經堅持了好幾個月了。所以，繞着山路跑一圈對他來說，早已不是什麼有難度的事情。
戰熠陽撩開天寧額前汗溼的頭髮：“進去吧。”
進屋後，戰熠陽接過阿姨遞來的水，給了天寧一杯，父子兩就這樣面對面仰頭喝了整杯水。
谷憶旋看着這幅畫面，心底突然一酸，她羨慕戰熠陽和天寧之間的父子感情，卻又覺得，父子兩的中間缺了一個人——許榮榮。
如果許榮榮還在，一切都會變得完美。
可是……不可能了。
閔世言叫了戰熠陽一聲，說是有話要跟他說，隨後就跟着戰熠陽上了二樓的書房。
客廳這邊，只剩下谷憶旋和天寧。
阿姨拿來一條熱毛巾，說是要幫天寧擦擦汗，谷憶旋接了過來，邊給小傢伙擦着額頭上的汗邊問：“天寧，我們出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小傢伙點頭，跟着谷憶旋走到了外面的花園。
谷憶旋不知道該怎麼自然而然地提起許榮榮，只能假裝看了看天寧身上的運動裝，說：“你身上的衣服很好看，誰給你買的？”
天寧的目光一亮，旋即卻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迅速暗下去，他低下頭：“媽媽給我和爸爸買的。”
谷憶旋眼眶瞬間泛紅，她蹲下來，和天寧平視：“是不是很想媽媽？”
天寧看着谷憶旋半晌，最終點點頭。
谷憶旋可以清楚地看見天寧的眼眶有些發紅了，但是小傢伙很堅強地忍住了眼淚：“姑姑說，媽媽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她還能看見我和爸爸。”
“對。”谷憶旋點頭，“所以，你和爸爸一定要和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地生活。”
天寧點點頭，隨後笑了：“憶旋阿姨，你肚子裡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還不知道。”谷憶旋揉了揉小傢伙的黑髮，“你希望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天寧毫不猶豫：“小弟弟！”
“爲什麼？”谷憶旋表示很好奇。
“是小弟弟的話，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學跆拳道了啊。”
“你一個人學很無聊？”
“不是。”天寧搖搖頭，“這樣，就多一個人和我一起保護念恩了。”
谷憶旋愣了愣，隨即笑開了：“你小子打的是這個主意啊？不過……好吧，如果阿姨肚子裡是小弟弟的話，以後讓他和你一起保護念恩！”
“嗯！”天寧點頭，眸子裡有和年齡不符的認真。
谷憶旋又和天寧聊了幾句，差不多可以確定了，小傢伙是很想許榮榮的，但是他不會哭，不會鬧，只會和戰熠陽一起，帶着這份想念好好生活下去。
她很高興天寧能這樣想，卻又忍不住心疼——對於六歲這個年齡來說，天寧懂的太多了了。
懂得太多，註定要活得比別人沉重。
但是這也算是一種磨練，她幾乎已經能看見天寧長大後的樣子——絕不輸於戰熠陽。
不一會，戰司令夫妻從外面回來了，天寧跟着他們進了屋，戰熠陽和閔世言也剛好從書房下來，戰司令乾脆留閔世言小兩口下來吃飯。
午飯因爲多了閔世言小兩口，熱鬧了不少，樑淑嫺問起谷憶旋和閔世言的婚期，閔世言嘆氣：“未來岳母還在怪我。”
戰司令夫妻心知肚明谷媽媽爲什麼怪閔世言，但是提起那件事，就不可避免地會讓戰熠陽想起許榮榮，熱熱鬧鬧的氣氛瞬間又冷了下去。
戰熠陽察覺到了，擡起頭看向閔世言：“我不是跟你說過，必要的時候，島上的事情可以說出去？榮榮希望你們都可以好好的，別再拖了。”
他這樣坦然地提起許榮榮的名字，其他人還是有些意外的，閔世言“咳”了聲，笑了笑接住戰熠陽的話，氣氛終於再度回暖。
飯後，閔世言陪着天寧玩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回去的路上，谷憶旋看着窗外的風景，說：“天寧和戰熠陽現在這樣，我既放心，又不放心。”
閔世言懂谷憶旋的意思，戰熠陽父子現在的狀態，確實沒什麼好擔心的。但是長時間下去，如果時間無法治癒他們的傷口，那麼，他們會越來越痛苦。
現在，所有人的心情都和谷憶旋一樣喜憂參半。
但是，沒人能幫得上忙。
“這件事，”閔世言說，“我相信戰熠陽會處理好，他放棄誰也不會放棄天寧，爲了天寧，他會把自己的心情調整過來的。”
谷憶旋現在也只能這樣想了，但是——“還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小杰，你打算怎麼辦？”
“我爸媽那邊，我已經解釋清楚了，小杰不是他們的親孫子。前段時間，小杰已經被他舅舅接走了。”
“小杰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這一點，是谷憶旋一直好奇的。
“是Charles。”閔世言說。
谷憶旋意外之餘，覺得悲哀——小杰和天寧差不多的年齡，已經失去父母。
她想不明白，當初微安決定生下孩子，必定是因爲她也是愛孩子的，可是她和Charles爲什麼沒有爲孩子想想？
“別想了。”閔世言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谷憶旋想了想，笑着點點頭——人長長的一生，本來就是一條長長路。
她可以確定的是，接下來閔世言的路，不會太容易——他未來的岳母很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