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戲劇人生

人生如戲,生旦淨末醜,我是誰,我扮誰,誰對誰錯,終是難分辨。

珊癡癡等待,秋遲遲不歸,是愛,是恨,是思念,是單戀,是癡心,是負心,哪一個纔是故事的本真,似乎也並不再是那麼重要了,珊的心甘情願,秋的有苦牽絆,這樣的劇本是一部悲劇嗎?也許是吧,可是珊感到了等待的幸福,秋的感覺呢?會不會一生都在掙扎、彷徨、自責中呢,抑或用忘卻給自己創造了一份幸福?

簡寧想到了,人生這場大戲,只需盡心去演,淋漓盡致地展現自我,結果也許沒有那麼重要,所以簡寧認真地準備了一下,此刻之後簡寧就又是秋,珊等了一生的愛人!

自從“秋”回來後,珊心情好了許多,精神也日漸飽滿,身體竟然也恢復了許多。簡寧回來的那個下午,珊一個人在楊樹下的搖椅上,一條軍綠色的毯子載着枝葉之間漏下的點點光伴隨着珊身體微微搖晃着,迷成一條縫的眼睛雖然沒有年輕時的清澈透亮,卻演繹着一段故去的歲月,愛與等待摧毀了一個女人的幸福還是成就了一個女人夢想,也許珊僅僅是在回憶那年梨花白杏花開!

“珊,我回來了!”看到安詳的珊,簡寧油然而生想要保護這個老人,就像秋回來也會守護這份執着的愛一樣。

“哦,回來了!”珊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微弱,迷縫的眼睛透出一絲亮光。

“又讓你等久了!”

“不久,剛好一生!”珊的話讓簡寧心裡咯噔一下,珊怎麼會說“剛好一生”呢?

這不會有什麼暗示吧?秋的東西還沒有寄回來,珊怎麼能就這樣走了呢?

“珊,我們還沒有好好敘舊,還要相守,這不算是一生啊!”簡寧趕緊安慰起了珊。

“時間不多了,我們有時間就多說說吧!”

“別啊,珊,我還有東西要送給你,你都等我一輩子,不能再陪陪我嗎?”

珊的眼睛睜大了一些,嘴角也開始上揚,“我努力,盡力,讓我的生命再延續一些時間!”

“不是盡力,珊,我回來了,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珊老人對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是很無畏的,孩子們成家立業了,秋也回來了,這一生的愛和等待都已經功德圓滿,剩下的只有黃土一埋,求取下一世的輪迴了。

簡寧卻很是着急,自己是一個假扮的秋,真正的秋不僅寄來了東西,可能已經準備要回來,珊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這滿本的日記總歸是有一個真實的結局,而不是幻想、錯愛、糊塗的劇終。

跟珊簡單的幾句話之後,珊老人明顯累了,簡寧雙手抱起老人送回了窯洞的土炕上,並安置老人躺下蓋好了被子。

幾十年受苦過來,如今又病體加身,珊只剩下了一把骨頭,所以抱珊時簡寧並不困難。就在簡寧準備調暗燈光讓珊休息時,“秋,你還跟年輕時一樣健壯?”老人的問讓簡寧趕緊看向老人,一種陌生、詫異的眼神和簡寧有些慌張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我身體也大不如從前了,只是你太瘦了,才能抱起你來!”

“是嗎?不是又是我的幻覺嗎?秋真的回來了嗎?”老人開始不再看簡寧,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頭頂的窯洞頂部,兩行淚又順着皺紋流淌開來。

簡寧趕緊將燈光調暗,暗的只能看到一個人影,“珊,我回來了,是真的!你的等待,你的愛,你一生爲我受的苦,那滿滿一本愛的呼喚,我都看到,都感受到了!我也一樣愛着你,所以我回來了,我要陪着你,陪着你一起到下個世紀裡!你相信我嗎?你還願意陪我嗎?”

簡寧替秋說出的話,雖然不是秋的話,但是簡寧想如果秋看了那本日記,看到還在等待的珊,他的話應該更動人吧!聽着簡寧的話,珊的兩眼繼續淌着淚,放空着看着土窯頂,但是卻認真地點了點頭。

露露是眼看着簡寧將老人抱進窯洞的,又眼看着透過窯洞的燈光逐漸暗了下來,劇中人就要謝幕,卻一陣鼻酸。不知道是爲了自己的簡寧感動,還是爲了這段愛情而傷感,總之在簡寧走出窯洞時,露露已經躺在了珊躺過的搖椅上,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空中的星光點點。

“露露,累了吧?”簡寧蹲在露露搖晃的身體一邊,一手撫摸着露露的頭,一手拉起露露的手。

“不累,安頓好老人了?”簡寧點點頭,“一個人半天沒意思吧?”

“沒有,你的演技很棒!”簡寧帶着尷尬笑着,露露卻帶着淚花輕撫起簡寧的頭髮。

“寧,你真是個好人,我真的沒有看錯你!以前我對你那麼多要求,讓你感覺累了吧?”

露露像大學初見簡寧時深情地看着簡寧,期待着簡寧的迴應。簡寧似乎也感到很久沒有見過露露這樣清澈的目光,難道是淚灑落在露的心中?

“露,這麼多年有你在身邊我很幸福,沒有你,我不會這麼安心,生活更不會這麼愜意!”

“那你一直一直都愛我嗎?”十幾年的相伴,露露突然這樣問,簡寧感到一陣癟口。

“當然愛啊!”

“那你只愛我嗎?”

看着露露癡情地等待着,簡寧想,難道是這個地方,這棵樹,這把椅子有魔力?怎麼在這裡的人都會變得一往情深,珊是,小碗是,現在那個充滿現實主義的露露竟然也變得浪漫了起來!

“從大學開始,第一次見你,到現在這裡都是你!”簡寧指了指自己的心臟部位,雖然小碗曾一次次撞擊那裡,但是簡寧還是讓她停留在了門外,捍衛了露露的主權。

而此時,露露並不知道這些曾經的事情,僅僅感動於簡寧的愛和這十幾年的陪伴,露露深深、緊緊地擁抱住了自己深愛的男人。

簡寧也緊緊地抱住陪着自己走過青蔥歲月的知己愛人。

“寧,這裡有你!”露露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在簡寧耳邊輕語。

“什麼?”簡寧感到情況不對,鬆開了露露,又將雙手抓住露露的肩膀,

“你說什麼?”

露露笑了,“這裡有你啊!”

“有我?”

“是啊,小小的你!”

“懷孕了?”簡寧帶着震驚看着嬉笑的露露。

“是真的嗎?”露露帶着一臉的美好的微笑點點頭。

看着、聽着露露,簡寧一時語塞,露露不想要孩子,所以兩人一直都有防備,怎麼,一定是上次從緣來吧回去之後,那天兩人都太興奮了,所以……

簡寧想着孩子的由來,也想着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竟然半天沒有反應。露露看着簡寧傻傻的樣子,“怎麼了?”

“沒什麼,太意外了!”

“不想要這個孩子!”

“怎麼會呢,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怎麼會不想要呢,只是真的太……”

簡寧的語言停頓住了,自己就要做父親了,這樣一個想法在腦海裡升騰起來,瞬間由愣神變的高興的簡寧,一把抱住了露露,將嘴深深地吻在露露的肚子上。

“我要當爸爸了!”看着反映正常了的簡寧,露露撫摸着簡寧一頭烏髮,也低下頭深深吻在了上面。

“不期而遇纔是最美的相遇,孩子對我們來說就是!”露露很少說這樣感性的話,簡寧卻是極愛聽和享受的。這樣一個夜晚,露露和簡寧在月光下、星光下,在淚的注視下,見證了一份愛的濃郁和完美,愛和相匯之後一個美麗的魔豆就這樣萌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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