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警察局裡來了一個身份特殊的人,這個人是衝着姚芊羽來的。
審訊姚芊羽的警察,眉頭緊蹙,在監禁期內原則上是不允許人探視的,但這個人,於情於理似乎都沒有任何讓人拒絕的理由,按照流程,他還是向上級做了彙報。
上級毫不猶豫,也就答應了。
理由很充分,來者即是安心的弟弟,又有着強而有力的政府背景,爲難他,等於自尋死路。
姚芊羽躺在關押室的單人牀上,是專門給犯人休息的地方,單人牀是木板牀,又硬又冷,她只能裹着衣服躺着,睡肯定是睡不着的。
隨着吱呀一聲門被拉開的聲音,透過跟隨進來的光線,姚芊羽轉過身來時,看到了高大英氣逼人的安俊。
四年的時間讓他不再是從前稚嫩的模樣,眼神也變得深邃了不少,只是看到她時的眼神不再是熱情綽綽,而是冰冷中帶着抗拒。
她理解,四年那場爆炸案,誰也說不清,連她自己也找不出足夠的證據還自己清白,安俊自然也不會憑他們以前的交情相信自己的無辜。
“安俊...”只有她知道這聲安俊,包含着多種意味,她坐了起來,眼睛被光刺得幾乎睜不開,可仍努力的對上安俊的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老實說,是不是你?”
揹着光,看不清安俊的表情,從聲音中,聽出的矛盾和掙扎,讓姚芊羽的心猛地一揪,輕搖着頭:“不是,我從沒有害人之心,安俊,你姐姐的事,我也很難過,當時,我也是真的想救她。”
安俊目光凜冽透過亮光,直盯着姚芊羽,細微的看着,不一會兒很收回了目光,又朝姚芊羽走進了些,卻說:“第一次見你,還記得是在什麼時候嗎?那時候是冬天,你奮不顧身跳到用泳池裡,爲了救一隻貓。”
“那時候,你是那麼的狼狽,可你的舉動卻讓人覺得那麼的溫暖,所以姐姐死後,我不止一次的想,這樣的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可偏偏,你落下了手機,很多不可能又變成了可能...”
“你現在說,不是你,我可以相信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死後,別人是怎麼議論的嗎?說她水性楊花被情人報復,一些不該有的言論全部撲面而來,如果事情的真相一天不揭開,我姐姐就難以瞑目。”
姚芊羽怔了怔,眸咬了咬嘴脣,道:“安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我怎麼做?”
“這起事件,要找出證據很難,不管是不是你,能不能承認自己誤殺,反正你也沒有什麼損失。”
姚芊羽已經不知道安俊是什麼時候走的,只覺全身冷的只打寒戰,關押室裡的氣溫越來越低,她只能蜷縮的坐在牀上,頭抵在膝蓋上,姿勢保持了很長時間,一動不動。
秦斯洛從一個警界高層的私人豪宅趕到警局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
下車便疾步朝着燈光寂寂亮着的警局裡面走去。
手裡的柺杖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在午夜素靜的警局有些突兀,警局裡只有兩名警員在值班,只聽到柺杖聲,便以感覺到來者的強大氣場,望眼看去,還沒來得及盤問,只見秦斯洛冷眸掃過了那兩個人,沉聲問道:“人呢?”
“請問您是要找誰?警局這種地方,半夜三更是不能進來的。”一個小警員蹙眉,話音剛落卻並另外一個拍住了肩膀,施了一個眼色,他立馬反應了過來,驚詫道:“您是我們劉局說的那位秦先生!”
“她怎麼樣了?在哪裡?”秦斯洛嗓音冷若寒冰,氣息急促。
“在休息室呢,很早就睡着了,已經睡了”小警員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不過監禁期間是不允許任何人探望的,我們...”
“唔...”話還沒說完,這個人就被秦斯洛拎着領子,狠狠的丟在了一邊,並大步流星的往關押室走去。
與剛纔升騰的怒火不同,他擰開門時,屏住了氣息,輕輕地開門尤爲謹慎,只是打開門時,只覺裡面的氣息冰冷僵硬得像是在太平間。
裡面是個可以收縮的鐵架牀,牀上躺着一個裹着衣服蜷縮着瑟瑟發抖的姚芊羽,她淡色的櫻脣緊緊地抿着,仍然是那麼倔強。
似乎感覺到了關押室裡多了一個人的氣息,她輕輕的蹙眉,蠕動了一下,又沉沉的睡去。
太累了,就連秦斯洛已經走到了身邊,她仍毫不知覺。
秦斯洛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試了試牀的軟硬程度,用力的按下去,發現牀墊是一塊冷硬的木板,心裡不禁咒罵了一句:真他媽的噁心,這地方簡直不是人呆的。
“姚芊羽,在這裡睡,是不是比酒店還舒服?”秦斯洛冰冷煩躁的聲音,在空氣裡飄忽了起來。
姚芊羽猛地睜開眼,眼前這個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在安靜得有些嚇人的夜裡,更是顯得肅殺可怕。
“秦斯洛?這裡不準進來,你怎麼進來了?”她聽得出來,他是在諷刺她,可她已經無力回擊。
“那你呢,又是怎麼進來的?”秦斯洛說話依舊冷冷的,絲毫不饒人:“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來這裡理由很充分,很正常?姚芊羽,哪怕你提前告訴我這件事,哪怕你鬆一下口,我秦斯洛都不會然你狼狽到像今天這樣!你知道你有多自找嗎?”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有些切齒。
姚芊羽閉上了眼睛,他說的都對,是,這些都是她自找的。
她又抱緊了自己,只覺得越發寒冷,便顫聲道:“這裡太冷,能不能問他們,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秦斯洛不覺低咒了一聲,將她的手握住,片刻猛地把她拉起來,把她裹在了懷裡,她一陣錯愕,想把他們的距離拉開些,卻聽他說:“不想呆這裡了是嗎?我們出去,馬上出去!這見鬼的破地方,我不會再讓你進來第二次!”
她的目光裡有些掙扎,安俊的話又一次撞進來,耳邊仍然清晰的記得,他的聲音帶着點懇求,可他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她這一輩子都擔上了誤殺的罪名,一輩子都逃脫不了安心的死的關係,意味着魏哲浩永遠把她當成殺人犯。
“秦先生...”這時,小警員趕了上來,氣喘吁吁,壓着脾氣說:“您聽我說,這件事不是我們不放行,您48小時之後自然可以保釋,沒人說不可以!但是...現在不可以!”
秦斯洛有些微怒,用柺杖狠狠的撞擊着堅硬的地板,語氣有些微怒:“你最好給我閉嘴!出了什麼問題我來擔,你也給我看清楚,今天壞了你們規矩的就是我秦斯洛,誰有意見可以直接來找我,包括他魏哲浩,懂嗎?”
小警員被噎得說不出一句話,臉漲得通紅。
秦斯洛也無視於什麼後果,把姚芊羽拉出了警局。
他們纔要坐進一輛灰色的布加迪。
一道刺眼的光亮卻在此刻橫掃過警局的大門!
尖銳的剎車聲,隨之而來!黑色的勞斯萊斯橫在了布加迪前。
兩車靠得那麼的近,三個人在有限的距離裡僵持着,就像三個人的關係一般。
“姚芊羽,我們談談!?”魏哲浩修長的身子,從車裡跨出來,眼裡犀利的冷光有些駭人。
他們,的確是應該好好談談。
秦斯洛半眯着眼,嘴邊蕩着一抹玩世不恭看着魏哲浩,纔想說話,姚芊羽卻先開口了:“洛,你先走,我有話要跟他說,求你。”
秦斯洛看了姚芊羽一眼,儘管懇切的話語沒說出來,可她可憐兮兮的表情,帶着種央求,令他頓時心軟,他坐進布加迪,一個油門大力踩下去,車子飛一般的撞破了夜色。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只是他們之間的氛圍比着清冷肅靜的夜色,更顯蒼白和冰冷。
“你就是這麼想的?”姚芊羽坐進了勞斯萊斯,魏哲浩暗啞的嗓音從胸腔裡傳出來:“是我報的警,想讓你償命,是嗎?”
魏哲浩一字一句緩慢的說,整個深邃的眼眸裡就只有她一個身影,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別的,“姚芊羽,我在你眼裡心裡,其實就是這麼可怕的存在,是不是?”
姚芊羽目光閃爍,卻輕笑着說:“魏哲浩,你問我和秦斯洛是什麼關係,我現在告訴你,我和秦斯洛早就做過了,放下男人那方面的能力不談,他至少比你溫柔,比你懂得情趣,比你對我好...我除非見鬼才會選擇你,所以,你不必再糾纏我,懂嗎?”
魏哲浩身體猛地一僵,眼眸裡的暴怒清晰可見,已被她逼到了極點。
猛然扯住她的長髮往後拉,力道有着控制不住的兇狠,他俊臉慘白,帶着殺氣的眸凝視着她:“姚芊羽,你知不知道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明目張膽地對我?”
她眼眸裡浮起一層水光,目光清澈,忍痛輕笑。
“比起你曾經對我做的,我的報復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