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幾天,他的頭疼得愈發的厲害,隱隱約約能夠想起從前的一些縹緲,可對有關萬億柔記憶的部分,他努力地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記憶庫,卻無論如何都憶不起分毫。
“這些人――”他一遍遍地翻着手機裡的通訊錄列表,“究竟都跟我有什麼關係?”
躊躇半晌,他撥通了備註上顯示着“周駿揚”的人的電話。
“你選擇找我前來輔助你恢復記憶,真的是太明智了。”前來的周駿揚如是說。
“哦,”清禪一挑眉,“怎麼說?”
“不謙虛地說――我大概是你這通訊錄裡除萬億柔以外,最懂你的人了。”他饒有興趣道。
“是嗎?”他勾脣輕笑,“那接下來的時間裡,就有勞你了,周先生。”
他慵懶地抱臂,回以一笑:“只要你是真心地想要去記起從前,並且肯花時間去拼湊那些散落在各地的記憶碎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很快恢復記憶的。”
周駿揚知道,現在自己站在他的面前,決不能表現出絲毫的焦灼,哪怕他多麼憂心他能否恢復記憶,他都必須保持着從前自己面對他時的那份慵懶和樂天達觀,讓他的潛意識將現在的“周駿揚”,和過去的“周駿揚”慢慢融合,進而徹底地想起自己生命中所認識的那個“周駿揚”來。
“好,給你我的三天時間,在這三天裡,我什麼都聽你的。”
“爽快!”周駿揚一拍手,答道,“就三天!你把手頭的工作交代清楚,一切全部撂下!立馬就跟我走!”
……
“英拓,你看看……你對這裡有印象嗎?”
周駿揚帶他去了億柔的馬場。
清禪迷茫地望向四周,腦海裡,那似有若無的印象惹得他頭疼,他選擇了搖搖頭。
“嗯……”駿揚些許失落,但很快便再說,“沒關係,我們進去看看。”
“這匹是赤狐、這匹是黑雪、這匹――是利刃!”周駿揚期待地望着他,“你最喜歡的?”
清禪沒有任何反應。
“這匹!這匹你總該認識吧!它是絕塵的後,絕塵?”
“我真的記不得!”他有些煩躁。
“好好好,想不起來沒關係,”駿揚轉頭吩咐小李,“來,把赤狐和利刃牽出來一下!”
“好的周先生!”
“英拓啊,想不起來就先別想了,我陪你騎着馬轉幾圈吧!你以前啊,馬術很好的!”周駿揚問,“這個――應該忘不了吧?”
“我――”他蹙眉思索片刻,“試試吧!”
“我去!”
望着一上馬就直接飛馳而去的魏清禪,周駿揚一臉震驚:“這真的是一個重傷失憶了,還沒恢復的人嗎?”
……
三天裡,周駿揚帶他去了所有他所能夠想到的,對喚醒他的記憶可能有幫助的地方,可他的失憶症卻仍絲毫不見起色。
“最後這個地方我覺得……你還是自己去吧。”
周駿揚把清煙居的鑰匙推給了他。
“我自己去?”他有些惶恐。
在這三天裡,對過往的自己一無所知的他被他帶着滿世界亂跑,雖說沒有什麼收穫吧,可他的潛意識卻在隱隱約約在告訴他:此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如果沒有他,他真不知道誰還能像他這樣,明朗清晰地帶領着他一步步地尋找過去。
“嗯,這個地方你必須自己去。”周駿揚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想,大概,這真的是最後的一線希望了吧。
成敗――將在此一舉。
清禪想了想,接過鑰匙:“好。”
眼望清禪離去後,他抓起手機,第一時間聯繫億柔――“喂?億柔,他過去了。”“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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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禪抵達清煙居。
循着卡片上的地址,他沒有坐電梯,一步一步地走上樓。
開門的那一剎,他頭腦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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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一椅、一櫥櫃,都是那樣熟悉。
他走遍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客廳,沙發電視機。記得自己平日喜愛安靜,只讀偵查法學書籍的他,曾爲誰追過多部肥皂偶像劇?
而陽臺的藤桌藤椅,同一個笨重礙眼的竹鞦韆相對而置,又是誰的傑作?
走進一扇門,那是廚房。隱約中他記得自己,究竟曾多次爲何人做過飯菜?
打開一扇門,那是他的書房。汗牛充棟,又是哪一夜,他爲某件疑似自殺案頭疼不止,把書房弄得滿地狼藉?
“哼哼~”腳下傳來一陣哼唧聲。
他低頭定睛一看,是一隻雪色中型犬,正圍着他的腿撒嬌。
“吹拂?!”脫口而出的名字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居然還記得我?”
他蹲下,憐愛地撫摸着它的頭。
它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一般,更加拼命地搖起尾巴。
望着它,他竟一時間回憶涌上心頭,他眉心緊蹙,他悲痛欲絕。
他囁嚅半晌,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他聽到門開聲――
門口站着一個少女。
他緩緩地站起身。
映入他眼簾的,是帆布鞋、牛仔褲、白T桖,簡單純粹的馬尾辮,還有那張略顯憔悴的鵝蛋臉。
含淚望他,她沙啞着嗓子哽咽道:“你好……我的警察叔叔。”
你好,我的警察叔叔。
他愣在那裡。
她渴望地立在那裡,等待着他的迴應,甚至於不敢呼吸。
終於下一秒,他跑過去,緊緊地把她擁入懷中。
緊緊地抱着她,他哭得像個孩子一般:“億柔……億柔……”
殊不知,比起絕望,祈盼後的如願以償更爲致命。
崩潰的億柔沒有選擇號啕大哭。因爲這些年裡,她流的淚已經夠多了。
她選擇了狠狠地推開了他。
漠然地望着眼前深情的他,她冷笑:“你想起來了是嗎?”
“是!是的億柔!我都想起來了!想起了一切的一切!”
驟然間,她感到自己的心和拳頭都隨之一緊。
可她本人卻倔強地仰起了頭,說句:“抱歉,晚了。”
一切都不容他思考,她把話撂下,轉身就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