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活着

“我們在這裡找不到答案,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噬憶藤蔓開口,隨後指間變動,眼前的場景再度的變換。

彩色的世界也在這一刻終結,周圍所能看到的就剩下了黑白灰。

原來,這樣的世界就是這麼來的嗎?

洛娜連同其他的死屍,被一同處理在了這個地方,周圍什麼樣的屍體都有,看起來,這就是專門處理死人的地方。

“嘖嘖嘖,家族裡到底在做什麼啊,怎麼一個小丫頭都不放過。”

將洛娜對在這裡的兩個雷普家族下人,其中一個咂了咂嘴,表情上看起來有點害怕的意思。

而與他同行的另一個人顯然就要大膽的許多。

“嘁,上面安排什麼,咱就做什麼,你怎麼話這麼多?咱吃吃喝喝的該幹啥幹啥,你管別人死活?行了行了,趕緊走吧,這個地方味道難聞死了,過兩天應該就有專門的人來處理這些屍體,咱們趕緊走吧。”

“唉,走吧走吧。”

那兩人只能從服飾上依稀看出是雷普家族的人,而面容形體什麼的都是籠罩在一片的模糊之中。

這裡是洛娜的記憶,她不知道的事情,蘇晨在這裡也不可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雷普家族的那兩個人走遠,被隨意丟棄在地上洛娜的手指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慢慢地,一個半透明的洛娜從地上站了起來,此刻的少女完美無瑕,身上穿着漂亮的連衣裙,精緻的面孔上看不到一點的傷疤,她從地上爬起,面容悲慼的看着地上的自己。

“這是她幻象中的情景,她想象出了曾經的自己,在遭受這一切之前的自己。”噬憶藤蔓害怕蘇晨看不懂,所以輕聲的開口解釋,她的聲音真的很輕,似乎是害怕打擾到這個穿着連衣裙的少女。

蘇晨微微的點了點頭,但卻沒有回話。

那半透明的少女跪坐在地上,伸手輕柔的撫摸着地上的自己。

“洛娜,你還不能死,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必須得活下來,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們去見姐姐,就算是死,也要在這之後。”

彷彿是受到了聲音的觸動,地上少女的手指再度的動了一下。

是夜,天空上聚攏着散不去的陰霾,昏昏沉沉的壓在人們的心頭,雲層中沒有任何雷聲的傳出,卻依舊讓人能感覺到那厚重雲層背後的駭人。

“吶,洛娜,你明明跟姐姐約定好的對吧,所以……所以......所以你爲什麼還躺在這裡,姐姐她一定還在等你,你不能死,快站起來啊!”

半透明的洛娜跪坐在地上,她的聲音混在哭聲的眼淚裡竟有些抑制不住的哽咽。

“這點傷痛不算什麼的,洛娜,你可以的,你一定要站起來,還不能死!現在還不是時候!已經經歷了那麼多,所以我們一定還能繼續下去的……

洛娜,咬咬牙,你可以的,這點痛能忍得住!”

少女就這麼跪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抹着眼淚,卻又一聲又一聲的帶着哭腔試圖喚醒自己的身體。

活着,活着,活着!!!

這樣的念頭在這一刻幾乎快要從她那顫抖的聲音中溢了出來。

所有人習以爲常的事情,但在少女這裡卻成了拼盡一切卻都觸及不到的奢望。

這樣的一幕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一旁的蘇晨甚至感覺不忍心繼續看下去,胸口微微的起伏證明着他此刻的情緒也受到影響有些激動。

不自覺的,牙關已經跟着咬緊。

不知爲何,他現在內心中在奢望着,自己要是有那種起死回生的通天本領該多好?

微眯的雙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在期待着洛娜能重新的站起來!

“姐……姐姐......”

虛弱的聲音傳出,很輕微,甚至可以說模糊不清,即便注意去聆聽都有可能將其忽略。

但正是這區區幾個字,卻讓蘇晨感覺靈魂撼動!!

“姐姐還在……等着我。”

微弱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少女的雙眸艱難的睜開。

在洛娜意識轉醒之後,那身體半透明的她逐漸的消散。

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全身殘破的洛娜竟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艱難的支撐着身子看向周圍的世界,那視線最終定格在蘇晨這邊。

“你認識……我的姐姐嗎?”

蘇晨很肯定,少女一定是在跟自己說話,按噬憶藤蔓的說法,這裡是記憶,自己應該只能是旁觀者纔對,她怎麼可能看得見自己呢?

“她該不會是看見我們了吧?”

“看來我們應該是找到了節點,這小丫頭的執念就是她的姐姐。她的靈魂被困在自己的記憶裡,一遍又一遍的經歷着發生過的一切。

現在這裡的一切已經不僅僅是記憶了,更是被構建出的世界,所以作爲意識的她可以看見我們。就像上次我用你記憶構建世界你能看得見我一樣。”

噬憶藤蔓開口解釋。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她潛意識裡在否認她的那個姐姐,她認爲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見到,所以她覺得,一開始就在這裡沒有站起來,就這麼死去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你認識……我的姐姐對吧?”少女的嗓音很難聽,很微弱,但卻是她忍着疼痛發出的。

再度聽到她的聲音,蘇晨竟然微微點頭的承認起來。

“對,我認識你姐姐。”

得到肯定的回覆,少女明顯的激動了起來,強忍着身上傳來的劇痛往前走了兩步,但因爲實在收不住襲來的疼痛這才停了下來。

“她……在哪?”洛娜的聲音有些急促。

“西楚帝國。”

看着蘇晨那不似作假的語氣與神態,洛娜的呼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

不等洛娜繼續說話,蘇晨擡腳走上前去,隨後接着開口。

“我跟她是無意間認識的,她跟我提到你鎖骨上的蝴蝶胎記,她說,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你。”

蘇晨的沒敢繼續多說,因爲他知道,這個小姑娘她姐姐的生命已經永遠的定格在了那厚翼鳥的背上。當初被對方拜託找她妹妹,自己還拒絕的來着,因爲鬥氣大陸這麼大,不可能就這麼巧的讓自己碰到。

但有些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的巧。

“你能帶我……去找我的姐姐嗎?雖然我知道這會很麻煩你,但……”

“可以。”蘇晨當機立斷的回答。不過這個回答之後卻是補充說道。

“不過要等我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另外,你得醒過來,你要是成了一具屍體,我可沒法跟你姐姐交代。”

醒過來?

洛娜茫然的看着蘇晨,她似乎並不明白他在講什麼,醒過來是什麼意思?自己不是一直都是醒着的嗎?

正是此刻,天空上那厚實的雲層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很讓人意外,那樣壓抑恐怖的雲層裡面,雨水竟是這麼的珍貴。

雨水滴答在地上,落在蘇晨與洛娜的身上。

“下雨了呢。”洛娜口中輕聲的呢喃出口。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洛娜將一滴雨水握在手心,輕輕的護在胸口,擡眸間看向蘇晨,再次的開口。

“蘇晨。”

“蘇——晨。雖然有些任性,但我可不可以請求你帶我離開這裡,我還不想死,我想活着在去看姐姐一眼!”

蘇晨重重點頭。

“這正是我來這裡的意義,你一直都在活着,只要你想,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殺死你。醒過來,我在外面的世界等着你。”

我一直都在活着,沒有什麼可以殺死我,只要——我想活着!

剎那間,世界開始重新的染上了顏色,那周圍的一切都在復甦,生命的氣息終於是抑制不住的破土而出,生根發芽最終長成參天大樹。

雨水在滋養着每一株渴望活下去的植株,它們在這片灰色的土地上掙扎活着,即便這一過程充滿了煎熬與痛苦,但從它們落地生根的那一刻起,便不會在乎這些,它們要的就僅僅是活下去。

周圍的世界開始瓦解,黑白的世界開始擴散成一根根的絲線,有序的纏繞,有序的編織。

“該走了,記憶的節點到這裡就結束了,繼續留下去的意義也不大。”

……

再睜眼時,蘇晨看到的已經是現實世界的酒館房間了,那牀上的洛娜暫時還沒有睜開眼睛,而在自己旁邊的則是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的噬憶藤蔓。

“你幹嘛這麼看着我?”皺眉開口。

噬憶藤蔓移開視線媚笑道“我在看你這小子說謊爲什麼不臉紅。”

蘇晨瞥了他一眼,反駁道“我說的就是事實,我說的話哪個字是假的?好了,別說這些,她爲什麼還沒有醒?難道我們這一趟白跑了?”

“誰知道呢?”噬憶藤蔓打了個哈切,表現出一副有些睏乏的模樣,伸了個懶腰後繼續開口。

“你自己在這裡等着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說完,便不由分說的將手指點向蘇晨的眉心,化作一道流光鑽了進去。

蘇晨這才倒是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坐到了木桌旁邊,準備一邊煉製蜂巢導彈一邊的等待洛娜的甦醒。

現在時間比較緊迫,也不得不這麼利用起來。

時間大約是過去了一兩個時辰,那牀上的洛娜終於有了動靜,而一直在注意她情況的蘇晨也是在第一時間停下了手上的事情,起身來到牀邊。

洛娜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坐起身子警惕的看向周圍,在確定沒有任何危險之後,這才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洛娜視線在房間中流轉一圈後最終停在了蘇晨的身上,有些不太確定的開口。

“我剛纔,好像有夢到你?我夢到你說,你是我姐姐的朋友。”

按照噬憶藤蔓的說法,既然能醒過來那就沒有生命危險了,所以此刻蘇晨看到洛娜坐起身來,心中還是稍稍的鬆了口氣。

“那可不是夢,我真的是你姐姐的朋友,不過只是一面之緣。”

“那你說她在西楚帝國這件事也是真的?”洛娜的聲音有些激動。

蘇晨微笑點了點頭。

“就像我之前說的,得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才能帶你去西楚帝國找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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