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師,第六境是什麼?其它幾境分別是什麼?”
“顧師,你處在第幾境之中?是不是傳說中的第十境?”
“你們都別吵了,聽顧師慢慢講來——”
……
顧荒蕪身邊太熱鬧,李牧羊的話根本就沒有人聽見。
作爲比賽方之一,他完全被所有人給忽略了。
不過李牧羊也並不在意,和顧荒蕪這樣的大腕相比,自己還是一個未學新生。神州兆億人,能夠和顧荒蕪這種級別的國手說上話的又能有幾人?
就是自己聽說要來上他的課都心情激動,更何況是這羣傢伙了——自己可是萬龍之王啊。
“又來了!”李牧羊輕輕嘆息。
自大是種病,得治!
氣氛熱鬧,求學心切,顧荒蕪也非常的高興。
他擺了擺手,說道:“諸生莫急。畫者十境,是每一個畫者都應該明白的道理。日後我自然會給你們一一講述。不過,今天咱們先看比賽。看看兩位畫手的優秀畫作,然後大家一起品評,判出高下。如何?”
衆人稱是,顧荒蕪說的話自然沒有人會愚蠢的去反駁。
楚寧在畫卷之上做了細緻的收尾工作,又在留白處寫上《童子爭春圖》五個大字。
楚寧用的是楷體,她的書法也頗見功底,看得出來是勤奮練習過。
西風帝國流傳着這樣一句諺語:出身好的人比你還更加努力,你的競爭資本在哪裡?
楚寧出身西風王室,是貴不可言的公主。卻在書法繪畫上面如此勤奮努力,確實讓人刮目相看。
楚寧再次檢查一番,把手裡的毛筆擱在墨盒之上,滿臉喜悅地說道:“顧師,各位同學,我的桃花圖畫好了。還請顧師和各位同學多提寶貴意見。楚寧定當牢記在心,以此來激勵鞭策自己改進。”
顧荒蕪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說道:“各位同學,你們都看看吧。看看這《童子爭春圖》好不好,好在哪裡。”
一個身穿錦袍的年輕人上前認真端詳一番,出聲說道:“情真意切,童趣天成。楚寧給我們挖了一個坑,她畫了大片大片的桃園,我們也誤以爲那桃花纔是她所要呈現的桃花圖——不然,你們看童子手裡的桃花模樣,含苞待發,讓人感受到春天蓬勃的生機。”
“筆法老辣,看起來是下了苦功夫的。貴爲西風公主,卻能夠沉下心來練字作畫,讓人欽佩不已——”
“鐵線描深得顧師精髓,你們看童子身上的衣服,奔跑起來猶有折皺,感覺像是被風給吹起來一般——”
……
每一個上前觀畫的人都對楚寧的這幅《童子爭春圖》給予了高度的好評,讚揚之聲不絕於耳。
林滄海上前看了幾眼,出聲說道:“也不過如此嘛,有他們說得那麼好嗎?”
“你說大聲些。”千度說道。
“爲什麼?”
“你看周圍的人會不會羣而圍攻。”千度抿着嘴角輕笑起來。
“我說的是實話,看誰敢來圍攻我。”林滄海相當的不服氣,說道:“我承認,她用筆老辣,線條靈動。而且擅長以形寫神,是典型的鐵線描技法,是有一些功底——但是,裡面也有不少疏漏啊。不說和你相提並論,就是和我比也差的遠了。”
“公主的身份是可以增加光環的。”千度低聲說道:“如果這幅畫是出自它人之手,大家雖然覺得這幅畫不錯,卻也不會將其捧到這樣一個高度。可是,這幅畫是公主畫的。她不僅僅會畫畫,更重要的是她是公主,大家自然會覺得這個公主很厲害,很了不起。所畫出來的作品的也自然而然的提高了一個等級。”
“哼,我倒是覺得那些人是爲了拍顧師的馬屁。”林滄海對那些溜鬚拍馬的人極度的鄙夷,說道:“這個楚寧實在太狡猾了,她特意選擇了顧師先祖創造出來的鐵線描畫法,就連用的筆和墨也都是顧師喜歡的,這樣的畫拿出來,其它人能說不好嗎?如果說不好的話,那不是打了顧師的臉嗎?他們都說楚寧畫的好,李牧羊不是要輸定了?”
千度朝着李牧羊所在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他正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嘴角也不由得浮現一抹笑意,說道:“看起來並不是這樣呢。”
學生們點評完了,便請顧荒蕪也出來說兩句。
顧荒蕪走到楚寧面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畫作,說道:“優點都被你們說完了,我就不再說優點了。因爲你們說的也正是我想要說的。現在,我只說這幅畫的缺點。”
顧荒蕪飲了口酒後,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童子,問道:“你們發現問題了嗎?”
衆人看了過去,紛紛搖頭。沒發現什麼問題啊,童子畫的很可愛,活靈活現的。
“你們看童子的眼睛。”顧荒蕪說道。“童子被夥伴追趕時,眼神是喜悅的,但是應該帶着一絲慌張。童子擔心會被後面的小夥伴追趕上,害怕他們搶走自己手裡的桃花——你要表現的是不是這個主題?”
“是的。”楚寧點頭說道。
“你只畫出童子的喜悅,卻沒畫出他喜悅之中的慌張。那麼童子的眼睛就沒有那麼靈活生動了,證明你沒有仔細的去觀察過那樣的孩子。或者說你還不夠的喜歡孩子。只有喜歡一樣東西,喜歡一個人物,深入的瞭解它,仔細的觀察它,才能夠真正的將她的精氣神給表現出來。先祖顧三絕爲了畫好浣紗女,連續數月蹲在河邊觀其浣紗動作,被女孩子當作流氓打罵,女孩子的家人卻又覺得先祖家底殷實,說既然你喜歡我家女兒,就帶上聘禮前來提親吧——先祖說只爲作畫,再次被村人追趕打罵,稱其爲浪蕩子。”
衆人皆笑。
顧三絕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詳,顧三絕爲畫浣紗女而被人打罵的事情更是被傳爲佳話。現在聽到顧三絕的後人顧荒蕪親口講出來,衆學子仍然覺得妙趣無窮。
楚寧對着顧荒蕪深深鞠躬,說道:“聽顧師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確實是我的失誤,童子也只是我憑空想象畫上去的。我以後定會仔細觀察,然後纔將其在畫卷之上呈現出來。”
顧荒蕪點了點頭,說道:“小小年紀,有如此成就,已然不俗。”
有人打趣問道:“顧師,楚寧的這幅《童子爭春圖》可以入幾境?”
“第一境虛幻之境。”顧荒蕪出聲說道。“原本是想通過數名童子爭春來表達出畫外之境,但是因爲童子雙眼失神,所以表達的不夠出衆。暫不入境。”
楚寧再次彎腰鞠躬,說道:“謝謝顧師。”
能夠入第一境也是不錯的,而且是顧荒蕪這樣的人親自點評其入第一境,這個含金量非常的高。有這句話,就足夠讓楚寧在西風揚名了。
顧荒蕪朝着李牧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道:“我們再看看李牧羊同學的作品。”
“顧師,怕是李牧羊還沒有畫好吧?要不再給他一些時間?”
“楚寧都要作好的時候,我還看到他在凝神苦思。苦苦思索出來的主題,怕是已經失去了‘妙手偶得之’的天然神韻——”
“這一場比賽,怕是楚寧已經贏了——”
……
“總是要看看纔是。”林滄海氣憤地說道:“你們還沒看過李牧羊的作品,怎麼就能夠評斷楚寧已經贏了呢?這樣的比賽一點兒也不公平。”
楚寧看了林滄海一眼,笑着說道:“顧師,我們還是去看看李牧羊的作品吧,或許他當真有什麼出衆的畫技呢?”
她一點兒也不認爲李牧羊有什麼出衆的畫技,而是想讓李牧羊輸個心服口服。要當着這所有師生的面把李牧羊的臉給抽腫,然後讓其當衆向自己道歉。
“理應如此。”顧荒蕪掃視衆人,說道:“眼見爲實。無論是做人還是作畫,都要有這樣的精神。切莫靠臆測行事。”
衆生點頭稱是,覺得顧荒蕪說得太他媽有道理了。
哦,沒有“他媽”。
在顧荒蕪的帶領下,衆人走到李牧羊的畫案前面。
林滄海爲了表示對李牧羊的支持,走在了人羣的最前面。
當他看到畫案上面的作品時,表情一愣,然後趕緊用自己的後背擋住畫案,出聲對着衆人說道:“李牧羊還沒有準備好,大家稍等片刻。”
衆人一臉茫然的看着林滄海,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李牧羊畫的畫是難以入目不敢見人吧?”有人出聲說道。
“就是。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說李牧羊沒有準備好——你當我們是白癡呢?”
“不讓我們看也行,那我們就判定楚寧贏了,李牧羊給楚寧當衆道歉,並且給她做一天的奴僕——”
……
顧荒蕪看向李牧羊,出聲問道:“李牧羊,你到底準備好了沒有?”
李牧羊回頭看看自己的畫,又看看林滄海的表情,說道:“應該——準備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