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打着,人打沒了。
李牧羊消失不見,而在場的旁觀者卻不知道他是如何消失的。
“不會是被人殺了吧?”秦翰一臉懊惱的模樣,難過地說道:“早知道我們就出手幫忙了。剛纔他一拳就把人給打飛了,我還以爲他肯定很厲害呢——”
“他沒有死。”屠心聲音無比堅定地說道:“他不會死的。”
他和李牧羊直接的交過手,那個時候覺得倆人是勢均力敵,或許李牧羊只是比自己稍強一些。
後來看到他和武裂戰鬥,以及以一道火牆阻擋崑崙雪獅傷害文弱弱、一拳轟飛了給他和文弱弱帶來巨大壓迫力的鐘無言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當初的想法是何等的荒謬——
倘若你看不到一個人的深淺,那麼這個人可能比你所猜測的只深不淺。這樣的人才是最恐怖最危險的。
屠心看不到李牧羊的深淺,所以他堅信李牧羊一定會活着。
只有吳山記神情篤定,眼神深沉的看着那灰濛濛的天空,輕聲問道:“你們到底撿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回來?他當真是系風燕家的燕相馬嗎?”
“大師兄——”文弱弱轉身看着吳山記,疑惑地問道:“相馬公子呢?他沒事吧?”
“他沒事。”吳山記沉聲說道。“有這般的修爲境界,又怎麼可能有事呢?”
吳山記看到了李牧羊的行蹤,也是現場能夠看出李牧羊移動軌跡的兩個人之一。
話音剛落,灰色的雲層撕裂開來,中間出現一道白色的亮光。
李牧羊的身體緩緩下落,仿若天神一般的屹立在高空之中,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全場所有人。
眼神如電,氣勢如虹。
吳山記有一種錯覺,在場所有人都有那種錯覺。
就算是他們所有人一起聯收手,恐怕也沒辦法阻擋這個黑袍少年前行的腳步。
有時候,出場方式拉轟一些也是可以給戰鬥選手加分的。
譬如李牧羊在天都認識的一個老頭子,每次出場都在天空搞一個大瀑布,然後他從那瀑布裡面鑽出來——誰都別想搶他的風頭。
李牧羊看着鍾無言,出聲說道:“你還有一次出劍的機會。”
“混賬。”鍾無言恨恨出聲。“有本事你不要躲。”
南宮嚴清看到李牧羊此時此刻表現出來的氣場和威勢,臉色微凜,心中有一種極其不好的感覺。
他飛到鍾無言身側,小聲說道:“無言,不若此戰由我代勞。你暫時歇息如何?”
鍾無言臉色更是難堪,惡狠狠的盯着南宮嚴清,說道:“怎麼?南宮長老也覺得我只有一劍?”
“無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此子有點兒邪門,我們不可輕率大意。不如我先幫你探一探他的虛實,等到我敗了再由無言出手,那個時候,一劍將其斬殺,一雪前恥,揚我長白之威。你意下如何?”
“不用了。”鍾無言臉色稍緩,出聲說道:“我知南宮長老心意。不過,此子實在是欺人太甚。倘若我此時退開,只會讓人笑話,弱了我長白劍派的威風。既然他說我只有一劍的機會,那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如何能夠攔截我這一劍——”
南宮嚴清知道再勸無益,只會讓鍾無言心生嫉恨。
只是,鍾無言是宗主侄子,若是讓其有個三長兩短,怕是回去也不好向宗主交代。
南宮嚴清心中糾結,卻又無能爲力。那個燕相馬實在可恨,把話說的如此兇狠,等於是將鍾無言逼向絕路——
心生浮現起這樣的想法,南宮嚴清自己也嚇了一跳。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會擔心鍾無言的安危?要知道,就算是長白劍派,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啊——”南宮嚴清的視線轉移到了李牧羊的身上,心想:“此子實在是了得。西風燕家有此人物,怕是將要崛起了。”
“不過,招惹了我長白劍派,定會將你們趕盡殺絕,絕對不會給你們振興的機會。”
鍾無言雖然面上不懼李牧羊,心裡卻有一種無力又無奈的感覺。
他不是白癡。
連續兩次出手都沒能傷到李牧羊分毫,反而被他給佔了巨大的便宜,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或許很難取勝了。
避而不戰是不可能的,無論是他還是他身後的長白劍派都承受不起這樣的恥辱。
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了,他的人生沒有比現在更加難堪的時刻了。
鍾無言閉上眼睛,再一次擎出手中長劍。
那把長劍脫手而出,屹立在他的頭頂前方。
鍾無言手捏法訣,嘴裡唸唸有詞。
一團白色的光輝將他環繞,一顆白色的光球從他頭頂的天靈蓋位置飄飛出來。
那顆光球越轉越快,也越來越亮。
“強取天珠,實在不妥。”南宮嚴清的臉色難堪之極,沉聲說道。
“《無劍式》練習到第七境才能夠借力天珠,達到真正的人劍合一。無言師兄的《無劍式》只練習到了第六境,現在借力天珠實在是太勉強了——”
“倘若稍有不慎,將會落得一個珠毀人亡——”
……
所謂的借用天珠,其實和一些門派劍館使用的“血祭”是同一個道理。
譬如西風的劍神家族止水劍館,一代劍神木鼎一和李牧羊戰鬥到最後的時候,使用血祭之法激發出身體全部的潛能。
雖然最終還是被李牧羊給滅掉了。
而天珠則是長白劍派的秘法,也是長白劍派能夠緊隨佛門道家成爲神州第三大實力的倚仗。
天珠是長白劍客的劍氣凝聚而成,和一些千年神獸修煉出晶魄或者內丹是同一個道理。
天珠是人體精華,是劍氣之源。借用天珠的力量,將數十年習劍所積蓄的劍氣一次性的爆發出去,以此傷人。
倘若實力到達《無劍式》第七境,使用這一招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天珠裡面的劍氣耗盡,再行納藏便是。
可是,倘若《無劍式》沒有能夠晉級到第七劍而強行使用的話,這就屬於拔苗助長,很有可能借用天珠的力道不成,反而被天珠反噬,爆體而亡。
鍾無言顯然沒有顧忌這些,在他看來,也只有借力天珠,強行將自己的實力境界提升到《無劍式》的第七境才能夠將那“燕相馬”斬殺。
隨着鍾無言嘴裡的最後一句《御劍訣》的口訣結束,那顆天珠突然間朝着那飄蕩在天空之上的青銅劍飛了出去。
嗖——
青銅劍消失了,那顆白色的光球再一次光芒大作。
鍾無言的雙手猛地攤開,那顆光珠就像是一顆燃燒着的小太陽似的,猛地朝着李牧羊所在的位置撲了過去。
轟——
光芒萬道,道道都是劍光,道道都是劍氣。
李牧羊的身體被那顆小太陽給籠罩,包裹。
無數道劍氣朝着李牧羊的身上斬去,想要將它斬成碎沫,斬落塵埃。
眼睛白嘩嘩的一大片,所有人都被那天珠瞬間釋放的光芒照得難以睜開眼睛。
良久。
良久。
當文弱弱的眼睛能夠視物,當他朝着天空之上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天空處殘紅陣陣,空間被嚴重的撕裂扭曲。
李牧羊消失不見了。
“相馬公子——”文弱弱想要出聲喊叫。
她張開了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因爲她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咽喉就像是被人給塞了一團棉花似的。
心中突然間有些酸楚,難道相馬公子就這麼——沒了?
鍾無言也沒了。
文弱弱四處搜索了一番,發現那長白劍派的鐘無言也消失不見了。
難道說,兩個人同歸於盡?
“無言師兄呢?”
“無言師兄去哪兒了?”
“到底是誰勝了?”
……
同樣的,長白劍派那邊的人也在尋找鍾無言的下落。
嘶啦啦——
一座巨大的雪山從天而降,隨着那極速的降落,那雪山的山體在迅速的縮小,包裹在外面的雪層在快速的脫落。
即將落地的時候,那雪球突然間爆裂開來。
李牧羊出現了。
鍾無言也出現了。
李牧羊的手裡抓着鍾無言的衣領。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鍾無言竟然落在了李牧羊的手裡。
而且,鍾無言臉色慘白,雙眼緊閉,現在已經是生死未知。
“無言師兄——”有人急聲喊道。
“無言——”南宮嚴清也是大驚。
剛纔天珠爆裂之時,他便已經做好了前去搶人的準備。
因爲他心裡清楚,鍾無言強取天珠,屬於逆天而行。
就算這一劍將對手給殺掉,自己也將遭受那天珠反噬而身受重傷。
等到天珠爆裂,萬道劍氣四處飛斬,他朝着那爆炸的中心急衝過去的時候,發現鍾無言已經消失不見了。
現在看來,那個燕相馬還是比他快了一步。
“他本來已經死了。”李牧羊提着鍾無言的衣服,看着長白劍派的衆人說道:“在天珠爆炸的時候,他就應該被那萬道劍氣給斬成肉泥。”
“感謝相馬公子救下無言。”南宮嚴清看着李牧羊,臉上努力的擠出笑容,一臉討好的模樣,說道:“只要相馬公子此番放過無言,我們長白劍派便欠下相馬公子一個人情——”
“不不不,你們不要誤會。”李牧羊搖頭說道:“我之所以把它救下來,只是想當着你們的面再殺一次。”
李牧羊一掌拍出,鍾無言的身體朝着長白劍派的方向飛了過去。
飛着飛着,身體便化作一團菸灰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