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城從趙四手裡狼狽而逃的李瑜,其實一直沒有放鬆警惕,他知道雙方都已經沒有了退路。
雙方早已經脫離了利益之爭,現在即使李瑜交出雪城的磁帶市場,趙四也不會放過李瑜一夥兄弟。
作爲縱橫北疆多年的江湖大佬,趙四在李瑜手裡丟掉的臉面太多了,混江湖如果沒有了面子,如何能夠壓得住場面。
在從省城回來以後,李瑜每天在薛家練完功夫,就會和高壯等人聚在一起,商議如何應對趙四即將到來的報復。
雖然趙四相對李瑜現在的實力來說,是一個龐然大物,但是李瑜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距離。
省城距離雪城足足有三百多公里,這就給了李瑜充足的準備時間,以現在的交通情況,大規模的人員調動很不方便。
已經有好多手下在李瑜手裡吃過虧的趙四,這次是孤注一擲,他不會再分兵來雪城,所以能夠選擇的只有火車,一次把所有的實力投放過來。
李瑜回到雪城的第二天,就已經交代高壯,挑選一個精明些的兄弟,去省城火車站售票處,盯着大規模購買省城到雪城火車票的人。
這樣一來能夠做到提前預警的作用,李瑜知道這次趙四安排人來雪城,只能有一個目的,就是打垮“於哥”。
“瑜哥,咱們……咳、咱們怎麼搞?”
緊跟在高壯和馬敢身後的老貓,有些激動的乾嚥了一口吐沫,卻被自己嗆到,臉紅脖子粗的詢問李瑜。
“嗯?你小子慌什麼?怕了?慫了?”馬敢的語氣有些鄙夷,自從上次省城之行以後,他一直都對老貓沒有好臉色。
現在得知趙四安排了大批手下來雪城,馬敢正是躊躇滿志,準備一雪前恥的時候,結果老貓竟然“嚇”成這樣,他馬上大聲呵斥起來。
“杆子哥,我……”老貓的臉色漲得發紫,眼睛裡更是一下子霧氣濛濛,他覺得自己心裡委屈極了。
雖然他心裡確實是有些緊張,不過並不是對於即將到來的爭鬥有懼怕,而是一種結合着興奮、激動的複雜心情。
上一次因爲自作聰明,去省城找磁帶貨源,結果連累了“於哥”,老貓的心裡一直不好受,他也想着能夠早些打垮趙四將功贖罪。
見馬敢和老貓兩個要起衝突,李瑜一手一個摟過兩人的肩頭,語氣溫和的說道:“我們是兄弟,我希望沒有下一次!”
看着李瑜嚴肅的目光,馬敢和老貓彼此對視一眼,老貓微帶着討好的衝馬敢笑笑,可惜馬敢卻回了一個白眼。
“杆子,老貓年紀小,你是做哥哥的,上次的事情難道都怪老貓?”高壯見馬敢犯了倔脾氣,不由上前低聲呵斥。
“俺、俺沒那意思,上次其實我得責任大,不過……算了,他不慫就行!”馬敢目光躲閃着,不敢看高壯和李瑜的眼神,遲疑半天最後衝老貓點了點頭。
“瑜哥,算算時間,趙四的人晚飯時候就會到,咱們……”見到馬敢終於不再犯彆扭,高壯側頭詢問李瑜。
聽到高壯又問了一遍剛纔老貓的問題,李瑜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掃視了一眼圍在巷子裡的兄弟們,大家都用忐忑、激動的目光注視着自己,他抽出一支香菸,在手裡緩緩捻動。
“嗨呀,於哥你就別尋思了,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三驢子不說了麼,趙四也就派了三十來人,咱們和他們拼了!”
見李瑜一直微閉着雙目沉思,馬敢等了一陣不由的大聲說到,雖然上次在省城被追的狼狽。
但是馬敢並不覺得搞不過趙四的人,當時是在省城趙四的地盤,他們才四個人,對面人數多。
而這次趙四派人來雪城搞事,兩方人數相差不大,他心裡一直憋着一口惡氣,早就想和對方好好較量一二。
“拼拼,你就知道拼,瑜哥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高壯瞪了一眼大呼小叫的馬敢,然後繼續盯着李瑜,想看看李瑜是否有怪罪的意思。
一個團隊只能有一個聲音,否則根本不是做大事的樣子,作爲被各類爭霸評書薰陶出來的高壯,很怕李瑜懷疑馬敢想要“奪權”。
輕拍了一下高壯的肩膀,李瑜已經不想扭轉他的思維,看高壯的眼神,李瑜就知道他又進入了“權謀”模式。
“杆子勇氣可嘉,不過咱們和趙四的人拼命,不是生意經,兄弟們的命在我心裡可是金貴的很,瓷器怎麼和瓦片碰?”
雖然李瑜的聲音不大,但是周圍關注他們談話的兄弟們全都聽到,瞬時所有人的眼睛都亮的嚇人。
“那……瑜哥的意思是?”
忍住心裡的感激,高壯儘量用平和的聲音繼續詢問,對手每分每秒都在接近雪城,他也急着討個主意。
“咱們的‘小賣店銷售網’應該已經鋪滿雪城了吧?”
李瑜沒有直接回答高壯,他的嘴角掛着一絲古怪的笑意,側頭詢問一直負責銷售渠道的薛冬至。
“嗯!”薛冬至點了點頭,剛纔一直在說趙四的事情,他不明白李瑜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三十多人啊……住宿、飲食都是個大問題呢,不知道趙四的後勤保障好不好。”得到了薛冬至的肯定答覆,李瑜若有所思的感嘆一句。
“啊,兄弟們是能吃了些,還麻煩瑜哥讓人給小庫送豬骨,這幫小子都被您慣壞了,現在還吃夜宵。”
剛纔李瑜感嘆時的聲音太低,高壯只聽清了前半段,以爲李瑜是在說養活兄弟們開銷大,他不由得有些臉紅的解釋到。
雖然大家都住在小庫,但是每天的飲食確實很成問題,還是李瑜在火車修理廠的食堂,簽訂了伙食協議。
買了一大堆的飯票,讓兄弟們三餐在食堂解決,這幫傢伙吃了一段時間飽飯,每天晚上加班弄小說,還要吃一頓豬骨湯的掛麪,高壯這個財迷,早就心疼李瑜的花銷了。
“哎”李瑜提高聲調擺了擺手,示意高壯理解錯自己的意思了,他看着兄弟們明顯比之前好多了的氣色,笑笑說道:“兄弟們吃好喝好才能做好活計,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安撫了一下大家,李瑜擡頭看了看走到正中的太陽,他衝高壯等人揮了揮手:“回去把之前安排的裝備準備好,下午四點來這裡集合,咱們去給四爺的人接站!”
等到高壯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一直沉默不語的薛澈突然說道:“李家小子如果動手的話,我……”
“爺爺,您老功夫高,但是年紀也高,您就安心享福,這些事情交給我們做吧!”李瑜不等老人家說完,連忙打斷薛澈的話頭。
“嗯?你覺得我老了?哼!那些省城的臭魚爛蝦,我一個打十個!”薛澈突然兩眼一瞪,梗着脖子大喝。
“是是……薛爺爺老當益壯,但是這些傢伙可不敢髒了您的手,您就安心在家享福,我和冬至會帶着兄弟做好,現在是法制社會,打打殺殺的就算了。”
看到老爺子吹鬍子瞪眼的架勢,李瑜連忙上前幫薛澈扶胸拍背,連聲說着好話,不過還是堅持不讓老人家出手。
“哎!是啊,法治社會了……俠以武亂禁,你小子看的透徹,用腦的事情就交給你辦吧,有用到我的地方,就和爺爺說一聲。”
薛澈有些落寞的搖了搖頭,李瑜剛纔的話觸動了他心裡的一些隱秘,不由得突然有些黯然神傷,他揹着手走進了自家院子。
看着老人家突然萎靡的樣子,李瑜心裡隱隱覺得,之前薛癲的事情,老爺子還有所隱瞞,而且冬至的父母一直也沒聽他說起過。
想了一陣,李瑜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好像自己是重生者,不也沒和任何人說過。
等到薛澈覺得應該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尋根問底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現在主要還是集中精力去對付趙四。
沉思着走進自家院子,李瑜不斷在心裡完善計劃,他不想有任何疏漏的地方,這次可以說是與趙四的決戰。
不管是從自身利益的角度講,還是從大伯的警方角度講,如果在雪城打掉趙四手裡的骨幹力量,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不知道趙四會把誰派來,希望是那個隱藏在迷霧中的玩法者!”李瑜的眼神有些迷離,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空間的阻隔,看到正在呼嘯着奔向雪城的列車。
此時省城開往雪城的列車上,整列火車人滿爲患,早上從省城發車晚上抵達雪城的車次,是每天乘客最多的一趟列車。
可是有一節車廂卻十分空曠,它前後的兩節車廂早已人山人海,這節車廂卻只是稀稀落落的坐了三十餘人。
雖然人數相比其餘車廂少了很多,但是這節車廂裡卻喧嚷的厲害,三五成羣的漢子們,不是在大呼小叫的打牌聚賭,就是在高聲划拳喝酒。
在車廂的中間位置,一個外表斯文秀氣,******的年輕人,手裡捧着一本《鬼谷子》正看的津津有味,顯得與整個車廂的氛圍格格不入。
“小子哥,咱們就這麼給趙四賣命?”
坐在年輕人旁邊的一個魁梧大漢,鄙夷的前後掃視了一會喧鬧的漢子們,起身湊到年輕人耳邊低聲發問。
“哦?”
年輕人小心的把手裡的書倒扣在茶水架上,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微微側頭看向魁梧大漢。
“說是三家一起湊人手,總共三十五個能打敢拼的骨幹,咱們可就出了二十個,這可是咱的老底子……”
漢子見年輕人看向自己,他連忙低聲抱怨,不過說着說着,突然發現年輕人鏡片後的眼裡一絲寒光閃過,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鼠目寸光!四爺的名頭要是倒了,咱們就是有那二十個老底子又怎樣?還怎麼和老毛子做生意?”呵斥完魁梧漢子,年輕人摘下眼鏡,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個白色的手絹,仔細的擦拭鏡片。
看着車窗外急速掠過的景物,和鋪滿天邊的鉛雲,年輕人低聲呢喃:“黑雲壓城城欲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