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曹德汪說要將他和張志宇的身份證借給自己買股票，李瑜一開始還很是興奮，雖然福耀的總經理，自己買自家的股票感覺有些怪異。
不過這也不違反什麼政策，而且股票這東西是認票不認人的，只要買到手裡，錢是李瑜付的就好。
可是當李瑜聽到，老曹竟然要把四十萬股都給自己，而錢只要五十萬，剩下的差價由他來補的時候，李瑜可就不敢直接收下了。
要知道福耀的原始股，面值就是一元的，溢價發售百分之五十，每股一元五看來並不貴，可是五六萬股，那可真不是一筆小錢。
這方面作爲高福利單位“成功人士”的張志宇最有發言權，他現在每個月的基本工資就是一百八十塊，加上各項福利、獎金，還有分銷股票的提成，一個月平均四百多不到五百。
就他這個工資水平，在胡建省的省會胡州，都是正經的高薪階層，想要攢出老曹應諾的差價七萬七千五百塊，那要不吃不喝起碼攢十年。
可是現在自己面前這個蓬頭垢面，演《射鵰英雄傳》裡面的洪七公都不用化妝的小夥子，竟然憑着幾句話，就讓曹老闆肯白給七萬多將近八萬塊錢。
此時的張志宇那是羨慕的都要發狂了，他心裡不停的埋怨自己：“讓你狗眼看人低，以後還敢不敢了？人家自己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五十幾萬就算了，兩句話就有老闆白給七八萬！”
可是讓張志宇多少有些不解的事情發生了，明明點一下頭，就能白得的五六萬股福耀股票，那個小夥子竟然說什麼也不要。
“曹叔，看您年紀和我父親差不多，我就叫您曹叔了！”李瑜很是懇切的看着曹德汪，早就想要加深交往的老曹，肯定是希望認下李瑜這個“侄子”的。
所以在老曹不停應好聲中李瑜繼續說道：“曹叔的厚意我心領，但是這股票，我只要三十四萬八千五百股！”
“這……”老曹聽到李瑜這麼堅決的拒絕自己，一時間不由得有些不解的看着對方，剛纔明明都叫上曹叔了，怎麼自己的好意，他卻不接受呢？
“錢確實是一個好東西，但是我寧可直中取也不曲中求，這錢還是自己賺的，花起來順心、暢快！”李瑜的語氣稍稍有些重，顯示了自己的決心。
“唔！”曹德汪點了點頭，心裡對於李瑜的認可度已經突破天際，雖然沒有讀過太多的書，但是老曹卻深信，面對唾手可得的鈔票，還能保持本心的人，絕對是個品德高尚的人。
而李瑜此時卻在心裡嘀咕：“好不容易有機會給大佬灌回雞湯，裝了把‘前輩高人’，馬上就收你錢算怎麼回事？我又不是心理醫生！”
想要維持自己“神格”永固的李瑜，不想因爲這麼“一點”鈔票，就失去了剛剛纔從老曹那裡獲得的心理優越感。
“小兄弟……什麼也不多說，你果然是這個！”說着話，老曹右手大拇指一舉，高高的往上挑了挑。
這一幕看得李瑜心裡，猶如三伏天喝了一桶冰水，那是“透心涼、心飛揚”爽的不得了，不過面上還是一副謙虛不敢受的恭謹樣子。
而一直在同齡人中，作爲“別人家孩子”的典型代表的張志宇，此時卻徹徹底底的看傻眼了。
他不斷的在心裡高呼：“果然有錢人的世界，窮人永遠也搞不懂，難道這就是他們一個四十歲就成爲全省有名大老闆，一個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五十萬的原因？！”
張志宇在心裡不斷琢磨，想要從眼前這一幕吸取一點營養，這可是真正的“成功人士”現場教學，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曹德汪和李瑜卻沒有關注一邊心潮澎湃的張志宇，兩人正在彼此推據着，老曹雖然從口到心的佩服李瑜不爲錢財所動的品格。
不過這也更加讓他堅定了，要給李瑜補上差價，買足四十萬股的想法，他現在看李瑜，就好像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
不管是從爲人處世，還是說話的條理，就連李瑜現在蓬頭垢面的造型，都讓曹德汪看到了，當年自己起早貪黑倒賣水果時候的樣子。
可惜李瑜是堅定不移的不接受這筆錢，說什麼也不讓老曹給補差價，甚至連老曹的身份證都不想借了。
“小瑜啊！”剛纔已經得知李瑜姓名的曹德汪，很是深情的喊了一聲，然後滿臉的落寞，他沉默了一會砸了咂嘴。
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曹德汪故作不快的說道：“你是不是就嘴上說着看好我的福耀，其實不相信你曹叔叔，能把福耀做大做強？！”
“這、這是從何說起？我要不看好的話，怎麼會坐了一週的火車，從華夏最北面趕到胡建來買福耀股票？！”李瑜沒想到老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不由得有些焦急的解釋。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給老曹灌下去的雞湯，點燃的熊熊鬥志出現什麼反覆，要是因爲自己的蝴蝶效應，使得老曹不像前世那麼奮勇拼殺，那可就真是罪過了。
眼裡一絲狡獪的光芒閃過，曹德汪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說道：“你不接受我補給你的差價，是不是覺得以後這股票肯定會跌？所以不想白受我這麼份人情？”
不等李瑜解釋，曹德汪繼續說道：“你一開始說要買三十四萬八千五百股，結果現在連身份證都湊不齊，你們兩個也就買二十萬股，這哪是看好福耀的樣子？！”
“額……不是，我……”不等李瑜往下說話，曹德汪稍稍踮起腳，多少有些費力的拍了拍李瑜的肩膀。
“你不用解釋了，小瑜啊，你曹叔叔也是大風大浪走過來的，你不看好就算了，其實那二十萬股不買也行，不用爲了曹叔叔面子好看，本來這次股票發行，就很糟！”
一邊說着曹德汪還很是難過的看向了金融市場的大門，那裡是最後一個，買福耀股票的人離去的背影。
總共就十來個人買福耀股票，剛纔他和李瑜交流的那麼一會功夫，這寥寥無幾的購買者，全都買到了自己的股票。
最多的一個人也只是買了幾千股，沒有一個買到萬股以上的，個人最高限購十萬股的規定，完全就像一個笑話似的。
順着曹德汪的目光，李瑜也看向了那個最後一個投資者，然後又看了看老曹臉上的落寞與糾結，那是真正的心情低落啊。
可惜李瑜不會讀心術，否則就能聽到曹德汪在心裡的嘀咕：“李瑜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個子太高了，他拍我肩膀那麼方便自然，我拍他肩膀還得墊腳，一點沒有長輩尊嚴啊！”
見福耀股票現在如此不被人認可，而老曹被自己灌下的雞湯，有點扛不住的樣子，李瑜一下就急了。
這可是他完成“六年一個億”小目標的終南捷徑，哪裡容得曹德汪灰心喪氣，想到這裡的時候，李瑜一咬牙一跺腳。
“曹叔叔什麼也不要說了，你和這個志宇的身份證我借了，四十萬股就四十萬股，差價算是我跟您借的！我給你打欠條！”
聽到李瑜終於上鉤，曹德汪側過身子裝作被感動的落淚，偷偷抹眼淚的樣子，其實是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怕被李瑜看出來。
“好！只要小瑜還看得起你曹叔叔，只要你還相信我的福耀，我就給你做出一個成績，不會讓你賠錢的！”老曹顯得好像被李瑜又激發了鬥志一樣，很是豪邁的說到。
四張身份證，兩個北疆青年、一個洋頭口金融市場工作人員、一個福耀總經理，購買了四份最高限額的福耀原始股。
看着薄薄一張五十萬的匯票，經過興發銀行的轉賬手續，變成了手裡厚厚一沓福耀股票，李瑜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辦完手續拿回身份證以後，曹德汪沒有等李瑜打什麼欠條，連忙找了個藉口就跑了，他就是想要送李瑜一筆股票，哪肯讓他真寫什麼欠條。
在張志宇恭敬的目光送行下，李瑜和老貓站在洋頭口金融市場大門前，時近正午外面的陽光分外明媚。
“瑜哥，這就是五十萬？！”老貓看着李瑜手裡的股票，有些遲疑的說到，原本一大袋子鈔票變成一張薄薄的匯票，就很讓老貓不習慣了。
現在那張薄薄的匯票變成了厚厚一沓股票，雖然看起來厚實不少，也覺得踏實不少，老貓卻怎麼也和鈔票無法聯結到一起。
“五十萬？這些現在就值六十萬，不過得有人買才行！”李瑜拍了拍手裡的股票，感慨了一句，剛纔老曹就讓李瑜把匯票用了，剩下的十萬差價都是他補的。
“啊？那要沒人買呢？！”老貓一聽就慌了，他覺得這東西應該銷量堪憂，沒看一上午就十來個人來買麼。
他以前在雪城跟着瑜哥賣小說、賣磁帶，哪天不是人山人海的，現在這股票，看來可不是什麼暢銷的東西。
“沒人買？！有人買也得我賣啊！”李瑜瞟了一眼老貓，也不多做解釋，拖着他就去找旅店，趕緊找個地方睡一覺纔是正經。
躺在旅店的牀上，李瑜嘴角掛着滿足的笑意：“明年滬市的投資者就會以十六元每股的價格收購福耀原始股，到時候賣不賣呢？！”
一股翻了十倍多，四十萬股就是六百四十萬華夏幣，要是等兩年福耀真正上市，每股開盤就是四十四塊四毛四，手裡的股票就是一千七百七十七萬。
如果留在手裡十八年，到達福耀歷史最高的八百多每股再賣，這就是三億五千多萬的華夏幣，在對未來的美好暢想中，李瑜的鼾聲輕輕打起。
此時身價過億的李大老闆，也只能住在這個胡建街頭，每晚兩元的小旅店，不過睏乏的李瑜，還是睡的酣暢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