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面前,對人性的考驗是巨大的,那是在精神上的一種深層次的考驗。
劉紅懷裡的糧票換成現錢足足有兩萬塊錢,那個年代萬元戶已經是大款,這兩萬塊錢絕對讓劉紅的生活質量提高的不是一個檔次。
劉紅此時內心是煎熬的,張大偉處於半昏迷狀態,劉紅若是把張大偉丟在這裡,對外謊稱張大偉爲挽救損失,葬身火海也說的過去。張大偉一沒,這錢就說不清楚,成了死帳,哪怕姜子晉來了,都沒法子查的清楚這錢的去向。
“劉紅……我……我沒了……一……一定……把錢給……給了……子晉哥……”張大偉腦袋迷迷糊糊,聲音虛弱無力,帶着一起乞求。
“艹!”劉紅聽到張大偉的話怒喝一聲,猛地擡手在自己臉上抽了幾個大嘴巴子。
“想給你自己給去,老子不摻和這些破事兒,想讓老子進場,盡踏馬扯淡!”劉紅蹲下身子,言語堅定的喝道。
半昏迷狀態下的張大偉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劉紅將牛皮紙包的方正的糧票塞進跨欄背心裡,背起張大偉朝外跑去。
“劉紅,劉紅,大偉咋樣?!”村長見劉紅揹着張大偉出來,焦急上前,詢問一句。
“快,送醫院!”劉紅掃了一眼周遭的衆人,眉頭緊鎖,對於糧票的事兒沒提及絲毫。
等張大偉送到縣城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鐘。
這一路上劉紅不曾離開張大偉身邊,懷裡的糧票更是沒有往外漏,在金錢與良心之間劉紅選擇了良心,但是劉紅不能保證其他人也能像他一樣,不對這價值兩萬塊錢的糧票動心。
……
筒子樓內。
姜子晉抱着彤彤睡的正熟,這段時間的忙碌,彤彤一直寄養在沈如月家中。
姜子晉在傍晚接彤彤的時候,彤彤沒哭沒鬧,紅着雙眼,握着小拳,無比平靜的問了姜子晉這樣一句話,“爸爸,你會把我丟掉嗎?!”
姜子晉聽到彤彤的問話,老眼一紅,就連沈如月都是扭過頭偷偷拭淚,姜子晉雙脣顫抖卻沒有回答彤彤的問題,只是牽着彤彤的手,朝着筒子樓的家走去。
這一夜,彤彤抱着姜子晉的胳膊睡的香甜不曾鬆手。
言歸正傳……
“砰砰砰!”
劇烈的敲門聲,將睡夢中姜子晉吵醒。
姜子晉看着依舊熟睡的彤彤,起身打開房門。
村長喘着粗氣,站在門口看着姜子晉。
“二爺爺,你怎麼來了?!”姜子晉看到村長的到來,生出一股子不詳的預感。
姜子晉筒子樓的住所雖然不是啥秘密,但是劉家窯的村民肯定是不知道的,村長能找到這裡說明肯定出事兒了,而且是大事兒!
“小姜,大偉在縣醫院,你快跟我去看看!”村長不等氣兒喘勻,拉着姜子晉就要往外走。
“出啥事兒了?!”姜子晉眉頭深鎖,聲音不禁大了幾分。
“爸爸……”彤彤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
“彤彤,穿衣服,跟爸爸去醫院!”姜子晉聽着彤彤的聲音,心情平復了不少,壓制着內心的煩躁,柔聲說道。
村長在一旁焦急的直跺腳,不住原地繞圈,幾次想要開口催促姜子晉,最終都忍了下來。
“二爺爺,先別急,大偉既然已經到了醫院,肯定有着醫生的照顧,你還能找到我這裡,說明大偉出的問題不小,卻不致命!”姜子晉邊穿衣服,邊再次開口,“住院需要錢,咱們去醫院最多我就三五分鐘的路程!”
村長聽着姜子晉的話,突然安心了不少,也沒有了開始的焦躁。
姜子晉打開衣櫃從裡邊取出所有的現金,大約三萬塊錢左右。
姜子晉敲開隔壁三嬸兒的門,拿着摩托鑰匙,帶着村長跟彤彤直奔醫院。
醫院內……
從劉家窯把張大偉送到醫院除去村長跟劉紅還有兩名村民,一位赤腳醫生。
姜子晉的到來,讓衆人泄了心頭那口氣,全部鬆懈下來,癱坐在地上。
“我有事兒跟你說!”劉紅深吸口氣,看了一眼村長等人,站在姜子晉身邊小聲說道。
“村長,你帶他們找個地方安頓一下,我在這兒盯着!”姜子晉轉過身,從口袋掏出五百塊錢塞到村長手裡,囑咐一句。
村長看了一眼村民跟赤腳醫生,沒有反駁點頭應了下來。
劉紅在村長帶衆人離去後,癱坐在地上,從背心裡頭掏出沾滿泥水牛皮紙包裹的糧票,扔給姜子晉。
姜子晉接住後,將牛皮紙打開,看着一沓一沓的糧票,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劉紅。
“倉庫被燒了,貨沒了,大偉大腿上被砍了一刀,右手三個指甲蓋兒都被拔了……”劉紅說到這裡的時候,伸出沾滿鮮血和泥土手使勁兒搓了搓臉蛋兒,緩了半晌纔再次開口,“我背大偉走的時候,他帶我去倉庫邊上,這些糧票就埋在離大火不到五米的距離……大偉對得起你姜子晉!”
“你沒想着拿糧票走啊?!”姜子晉聽着劉紅的話,瞟了一眼亮燈的手術室,順着劉紅身邊坐下,隨口問道。
“……”劉紅聞言一愣,扭頭看向姜子晉,深吸口氣語氣略帶調侃的回道,“想過……但是我抽過大偉兩包煙!”
姜子晉聞言咧嘴一笑,“這些糧票你拿走,算你救大偉的報酬!”
“姜子晉,我如果爲了錢,大偉現在已經是一堆燒焦的爛肉了!”劉紅聽着姜子晉的話,感受到的是一種蔑視,更或者說給劉紅的感覺是一種侮辱,話音落起身走出醫院。
“啪啪!”
姜子晉隨着劉紅來到醫院門口,擡手拍了兩下劉紅的肩膀,從口袋掏出一根菸塞到劉紅嘴裡,並幫其點燃。
劉紅一臉懵逼的看向姜子晉。
“從今天往後,你在這兒和大偉一樣的位置!”姜子晉拍着胸口無比嚴肅的說道。
姜子晉說罷不等劉紅回話,轉身朝着醫院內走去。
“……”劉紅聽着姜子晉的話更是懵逼,半晌後才反應過來,朝着姜子晉的背影叫嚷着“誰踏馬要給你當小弟!”
有時候人性就是這麼奇怪,趙林在衆人眼中,安分守己,憨厚老實,卻沒經的住金錢的誘惑,劉紅在衆人眼中就是一地痞無賴,在金錢面前選擇了道義。
多年後的劉紅慶幸着醫院門口的選擇,每當談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滿滿的裝逼味道,這件事情也成了劉紅每次培訓新員工必講的事情,樂此不疲,故事裡的劉紅雖略有誇張,但實質性的內容沒有任何改變:要做事,先做人,人立得住,事順勢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