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君重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此時陽光正是猛烈,那太陽曬在自己厚實的鐵葉上,全身上下有一股說不出的燥熱。一場腥風血雨的戰鬥馬上要打響了,雙方都佈置完畢,就看鹿死誰手了。
騎兵雖然衝擊力強,但並不是用來衝鋒嚴陣以待的步兵方陣的。滿洲八旗在衝陣時多用死兵或騎射,待對手陣型鬆散混亂後再用騎兵突擊,而騎兵在一方潰散的時候用來追擊擴大戰果,則更是效果顯著。
面對巋然不動的明軍方陣,衝鋒的許多清軍步兵心中都涌起了不妙的感覺,從這兩天的攻堅當中,他們己經領教了明軍火銃的威力。所以,見到明軍那邊久久沒有動靜,不急不躁地等着他們靠近,他們在感到心虛的同時,也將隊伍散開了一些,以減少明軍火銃的打擊範圍。
眨眼清兵已經在一百二十多步,明軍炮兵猛地掀掉擋板,露出了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在尖厲的哨聲中,一根根火繩點着了引信。
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方陣前方那排被清軍認爲的武鋼車猛然開火,一排灼熱的火光從陣前閃過,濃密的煙霧同時騰起。
隨着巨響,衝在前面的清兵立時倒了一片,就算他們有意分散開些,但衝得過近,人羣密集,被驟然顯露的佛朗機噴射的密集彈丸打翻在地。
在密集而快速的橫掃而來的彈雨下,清兵身上冒出了一團團血霧,淒厲地喊叫着滾倒在地。衝在最前面的盾牌手和弓箭手的死傷尤爲慘重,他們的經驗是火槍射程不如強弓硬箭,沒想到明軍會用佛朗機炮彌補火槍與弓箭射程上的差距,鉛彈的破甲力也令盾牌重甲的作用大爲減弱。
三個子銃發射完畢。鼓號旗令一變,明軍火槍兵邁步上前,越過車載佛朗機,以若干個小方陣緩緩向前推進。兩側的方陣也隨之而動,緩速前進,配合中間方陣的行動。
距敵六十步。火槍的轟鳴很快成了戰場上的主旋律,明軍一排刺刀在前,後面的火槍兵採取後退裝彈射擊法,四輪齊射後再緩緩推進。空心方陣中的炮兵也隨同前進,彈藥早已裝填完畢,卻一直保持着沉默。
五十步,四十步,盾牌和盔甲在火銃的鉛彈下失去了大半作用。即便鉛彈沒有打穿清兵的重甲與盾牌,但是彈丸的強大沖擊力。只要打在他們身上,所有力量都要他們的身子來承受,震壞他們的骨頭和內臟。
在硝煙和彈幕下,清兵們或身上噴着血花,或口吐血塊,一個個被打倒在地,巨大的痛苦讓他們忍不住大聲哀號着。
一個身披兩層重甲的清兵軍官,右手的大刀已經不見了。他捂着自己的右側胸口,那裡不斷的冒着血。只是勉強堅持不倒,他臉上滿是茫然之色,呆望着緩緩逼近的明軍方陣,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
再次的排槍響起,這個相貌看起來很剽悍武勇的軍官被幾顆彈丸打中,向後摔飛出去。這次是真的倒了,死了。
佛朗機炮的連續猛射,使正在衝鋒的清兵如潮水遇到岩石般,猛然停頓了一下。而隨後的火槍排射,則使這股潮水逆向而回。潮水的前鋒在血火中被撞得粉碎。
逼進而不急迫,明軍空心方陣的推進以前方的清軍數量多少而不斷調整。忽而停止,幾輪射擊掃蕩後再邁步向前;忽而持槍不射,而隊列整齊向前。
傷亡在不斷增加,無論是敵我雙方。雖然明軍佔有優勢,但還不是壓倒性的。當然,由於明軍在前進,傷員能被搶救進陣內,而清軍倒在地上的,則被無情地用刺刀戳死。相比之下,明軍的傷亡數字遠小於清軍。
戰場上瀰漫着一股嗆人的硝煙火藥味,在炎熱的陽光下,說不出的刺鼻,而夾雜着的血腥味,更顯示着戰場上的殘酷。明軍方陣中不時騰起一股股白色的煙霧,那爆豆般的火銃聲一陣響過一陣,就見一片片的清兵被打倒在地,敵我雙方的將領都看得清清楚楚。
節奏很好,明軍在鼓號旗幟的指揮下,穩定發揮着燧發火槍和空心方陣的威力。而清軍在遭到佛朗機炮三輪密集的轟擊後,便始終處於被動。儘管弓箭手也給了明軍一定的殺傷,但卻不成比例。何況,明軍本就佔據兵力優勢,這樣廝拼下去的結果如何,用不着多想便能明瞭。
清軍的一個戰陣被擊潰,又一個戰陣出現在明軍面前。而明軍緩進的步伐終於停了下來,對面的敵陣嚴謹,他們並不準備就這麼硬撞過去。或者說,明軍有更省力高效的打亂敵陣的辦法。
佛朗機炮突然越陣而出,毫不隱藏地將炮口對準了清軍,在清軍驚恐的目光注視下,又以超高的射速向清軍轟出了數輪密集的彈雨。接着,又是剛纔一幕的重演,火槍兵前壓,在達到射程後向着混亂的清軍發出一輪又一輪的齊射。
穆裡瑪緊皺着眉頭,明軍的進攻穩健而不失凌厲,耿藩兵馬在中路的接觸戰中完全落於下風,火槍的破甲、射速和威力,更讓他神情凝重。雖然打算着儘量保存滿蒙八旗實力的主意,但他也知道,如果再不做些什麼,耿藩兵馬的潰敗將不可避免。如果真發生這樣的情況,剩下的滿蒙八旗勢單力弱,也就難以扭轉戰局。
“左右戰陣出擊,支援中路。”
“火炮向前方移動,準備轟擊敵陣。”
“騎兵列隊,準備從兩翼突擊,打亂敵人中路的推進。”
穆裡瑪根據戰場上的不利形勢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明軍佔上風是肯定的,但清軍還談不到失敗,及時調整還有希望挽回,起碼穆裡瑪是這樣認爲的。雖然他也驚訝於明軍火器的犀利和猛烈,可他手裡還有一千滿蒙八旗,一千多耿藩騎兵,這應該是能夠決定勝負的力量。
當然,穆裡瑪也不完全是個草包,他沒有用騎兵正面衝擊對方嚴陣以待的步兵方陣,而是要擇其薄弱,或者趁對方陣型鬆散不穩時,把騎兵當作壓死駱駝的那根稻草,一舉扭轉戰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