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王天皓平靜下來,聽着宮靖宇一字一句的控訴,自己心裡確實難受的要死,這幾天也只是想要發泄一下而已,王天皓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他只不過是發了發脾氣,有傷到別的人嗎?

宮靖宇看他平復下來想來是聽進去了,不想輕易的放過他,此時不把話說清楚,只怕王天皓永遠都不願意再聽他說話了。

“你說你沒有錯,那麼是武爺錯了嗎?他把你帶回了家,雖然從沒有過好臉色,動輒就是一頓打罵,可是你卻衣食無憂還有靜姨護着你。他是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本分,但是他卻給了你一條命,沒有對你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他是對你不信任,可這也是人之常情,你有一個那樣的父親,不能不讓人有所忌憚,誰知道你究竟是遺傳了你父親的殘忍毒辣,還是你母親的善良果敢。”

“小雨有錯嗎?不,她除了隱瞞了自己的身份沒有半點對不起你,‘墨隸’是什麼樣的組織我們都知道,她的身份當然不可能拿到明面來說,就算那個人是她最親的親人。你的身份不也沒有告訴過她嗎?那麼你又是爲什麼沒有告訴她呢?大家異位而處,站在彼此的立場考慮一下,她不告訴你的原因,不正也是你不願意告訴她的原因嗎?你知道你昨天對她做了什麼嗎?你一手帶大的孩子,可是你卻讓她以後不要再叫你哥,你可能覺得這對她來說只是你給予的一個小小的懲罰,可是對於她來說卻是你親自拿刀捅進了她的心臟。她從小是你帶大的,父母對她仿若陌生人,你對她而言即是兄長又是父親,你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最親的親人,你到底懂不懂她對你的感情,你的一句沒有血緣關係是要傷透她的心啊!她對你若不是懷着可爲你而死的心,又怎麼可能明目張膽的插手我們的事,何爲‘墨隸’,墨即爲黑,是污濁的水,隸即是奴隸,奴役他人也受之奴役。小雨雖是‘墨隸’的尊主,但也不能率性而爲,她貿然出手幫你想必頂受了巨大的壓力,可是你的一句話卻把人心都傷透了。”

“還有靜姨,雖然一直以來你們相處都很和諧,可是前天早飯你對她的態度,足以看出你的內心已經開始厭惡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包括從小護着你的靜姨。”

“我沒有!”說到張雅靜時,王天皓不再沉默,他怎麼會厭惡母親呢,絕對不會的,他只是心情不好纔會那種態度。

“你沒有?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說你沒有厭惡這個家裡的任何一個人?!你敢說那天早上你沒有半點厭煩的嗎?!你敢說你那天並沒有不想理你的母親嗎?!”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王天皓不敢回答,他沒辦法回答,他確實厭惡王毅武,確實有些厭煩宮靖宇,也確實不想理張雅靜和王思雨。宮靖宇的話每一句都砸在他的心上讓他無法反駁,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別說了,求你別說了,哥,是我錯了,你別說了。”

“你錯了?你當然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武爺,是靜姨,是小雨,是每一個關心你的人。”

王天皓受不了如此大的心裡打壓,撲通一聲屈膝跪在了宮靖宇身前,“別說了.......”

“阿皓,從小你就有個毛病,可是我從沒有強迫你改過,因爲我知道,不管我怎麼強迫,你都改不掉這個毛病。”

王天皓擡起頭看他,雙眼已蒙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從小你就愛鑽牛角尖,只要出了什麼事就往自己身上攬,一出事就自己扛,可能你覺得這樣做沒什麼不好,甚至還有大無畏精神。”宮靖宇苦笑一聲,內心也無比的痛苦,“可是我不這樣想,我是你哥,出了事你就把錯往自己身上攬,你把我放在哪裡?什麼是兄弟,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是你卻是有福兄弟先享,有難你自己先當。你在別人面前做了好人,我卻只能被迫去做惡人,我是你哥,爲什麼有事我不能替你承擔,當初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究竟拿我宮靖宇當什麼了?我宮靖宇是那種沒有擔當只會靠自家弟弟善後的人嗎?”

這些話憋在宮靖宇的心裡已經有十年之久,每次面對外人說他冷血無情時他總是置之一笑,他從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是王天皓不給他機會,是王天皓讓他變成今天這冷血無情的人,可是那人卻不自知。滾燙的眼淚滑落眼眶,王天皓給他的真的是太多,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眼前這人全都給予過他,可是宮靖宇卻不想要。

“哥,你,哭了。”

王天皓你何嘗又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你的心究竟有多麼的鐵石心腸,從不認真看清我的真心。擡手逝去眼角的淚,宮靖宇扔下一句話就走了。

“我去找影子。”

眼前死傷一地的下屬,王思雨心痛的難以言喻,縱是她們這樣的組織,也是有兄弟感情的。

風站在王思雨身後不遠處打着電話,幾個電話過後憂心忡忡的走回她身邊,“主人,查到了。”

王思雨微微點頭示意風說下去,後者小心翼翼的觀察着自己主人的神色,稍微的拉開了些距離,“二少爺,確實被抓走了。”

一個小時前王思雨接到手下通報,夜影隻身潛進了言戍的基地,爲保證夜影的安全王思雨立馬調集了附近的人手隱蔽待命,甚至調用了埋在言戍身邊的暗樁,只是沒想到等她趕來時,看到的卻是交火過後的滿目瘡痍,而夜影竟然被言戍抓走了。

“裡面還有我們的人嗎?”

“有,可是...”風欲言又止,他知道王思雨想幹什麼,可這樣做卻是特別冒險的,調用‘墨隸’的人捲進這樣的紛爭已是大忌,何況還折了這麼多人,就算王思雨立於雲層頂端,那也是不能任意妄爲的。

“主人,屬下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王思雨冰冷的眼眸向他望去,心煩意亂皺緊了眉,“知道不該說就閉嘴。”

風神情一滯,雖知道王思雨的脾性,但還是決定阻止她,哪怕受到責罰也不能再讓王思雨一意孤行,“主人,您插手這事本就犯了幫裡的忌諱,本來就有不少人對您頗有微言,現在還折了這麼多人,回去都不知道幫裡的老人會如何發難,您現在還想調用剩下的暗樁,不管有沒有折損您的做法都爲幫規所不容!”

王思雨怎麼不知道風說的這些,只是如今禍端已出,她已經一意孤行的走到了一半,哪有這個時候回頭的道理,何況夜影被擒生死僅在一瞬之間,她絕對不會讓王天皓再次經歷生離死別的痛苦。

“我二哥隨時有性命之憂,難道你要我袖手旁觀嗎?”

風無言以對,出於道義,主人已經答應解決必然不能食言。出於情義,那是主人的哥哥自然不能袖手。“我去救二少爺,您等我消息。”

“我知道你的本事,但要救人必須掃清無數的障礙,這個時候時間最爲重要,我只怕等你找到我二哥的時候,他已經被言戍殺了。”王思雨的定力和王天皓相比更加強大,從小就被磨鍊的意志卻在此時土崩瓦解,對於夜影落入敵手她無法鎮定。

“這個時候只能動用全部暗樁,只要言戍一除他們自然不需要繼續潛伏,此時暴不暴露已經不重要了。可是我二哥卻命懸一線,分秒之差都有可能釀成大禍,馬上通知所有暗樁,不惜任何代價救出我二哥。”

風震驚的看着王思雨,“主人!大少爺已經不認您了,您又何必爲了那些絕情的人去冒險呢?!”

“啪!”王思雨上前一步,狠狠甩了風一記耳光,“念在你跟了我那麼多年,這話我就當沒有聽到,再有下次我親手殺了你。”

風屈膝跪在王思雨身前,聲音帶着祈求,“主人,您不能去!”

周圍本在救治傷員的人聽到風的話也紛紛跪了下去,王思雨好笑的看着他們,“你們聽到什麼了就跟着跪,快救人去。”

風不顧圍着的人繼續說道:“主人,您不能去!後援到這最快也要一小時,現在能用的不到百人,言戍身邊的暗樁不過十人,對面那可是幾百號身手一流的亡命之徒,您隻身前往根本不可能活着回來!”

王思雨看着眼前的孤島,心裡百感交集,本來不用這樣孤注一擲的,她已經有了萬無一失的計劃,卻沒想到二哥竟然毫無預兆的出現,打亂了她的所有部署。現在二哥被抓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從長計議,只能兵行險招和言戍賭一把心理戰,只要能救出夜影她的生死根本無關緊要。

“我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再說。我出面和言戍交涉,他肯定脅迫我做人質,我的身份放在那裡他不敢輕舉妄動。我一進去,你馬上通知所有暗樁守在二哥身邊,讓他們注意我的舉動,點頭爲號,立馬動手,不用管我,保護二少爺離開。”

“主人!”

“你放心,我會盡可能的拖到你的人來,一定把這孤島圍死了,絕不能放跑一個。另外,通知雲他那邊可以動手了,做事幹淨點,別給我惹麻煩。”

王思雨說完不等風迴應就往樹林深處走去,走到更深處時舉起了雙手原地站定,示意自己沒有帶武器,隨後衝着空無一人的樹林喊道:“我要見你們老大。”

過了幾分鐘就有幾個人持槍而出,把王思雨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