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高原歇斯底里的呼喊,副鄉長不怒反笑。他沒看高原,而是笑着看着雷哥說,“雷子,你過來。”
聽到岳父大人叫他,雷哥趕緊走到副鄉長面前。說實話,雷哥現在是脾氣好了。要是以前,高原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說雷哥,雷哥指不定怎麼收拾他呢。在我心目中,我是很佩服大學生的。因爲我,也曾嚮往着考個好大學,整個大學畢業證回家給奶奶看看,讓奶奶高興高興。奶奶跟我說她小時候很好,考試不是第一氣的都不吃飯。那時候因爲窮,奶奶沒機會讀大學。奶奶唸的是師範學校,上不起大學,算是奶奶的遺憾。
在心裡,我一直敬佩大學生。我和表哥沒機會念大學,小嫂子也沒機會念大學。幾家人的希望,都寄託在戴季身上。大家都希望戴季能考個大學,不論好壞。
因爲對大學生極度的尊敬,我對高原異常鄙視。我覺得高原是大學生中的敗類,他丟光了大學生的臉。大學生,不是應該品德特別高尚,對人斯文有禮的嗎?
花錢買票,和劉秘書合夥弄虛作假。現在自己當不上村長,他又黑雷哥,讓雷哥也當不上村長。對高原,我算是厭惡透了。我就想快點結束這場會議,讓他知道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比他強。讓他知道知道,這個世界也該有他怕的東西。
我心裡帶着憤怒,副鄉長卻帶着笑,副鄉長笑着對雷哥說,“脫下你的衣服,給大家看看你的紋身。”
副鄉長說完,雷哥有些猶豫。他想了想,還是脫下身上的衣服。副鄉長是雷哥的老丈人,雷哥相信副鄉長不會害他。
穿的是西服和襯衫,雷哥脫掉西服,解開襯衫。青色的密密麻麻的紋身映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看着雷哥身上的紋身,混子們都用一臉崇拜的表情看雷哥,普通人則是一臉的畏懼。看着雷哥身上的紋身,村委會幾個人全都皺起了眉頭。這樣的人,一個曾經的黑老大,的確不適合當村長。
“大家看到了吧?這些就是雷子的過去,這些就是他身上的紋身。”副鄉長笑着看着小劇院裡的人。
笑過,副鄉長拍拍雷哥說,“雷子,你是好樣的。”
副鄉長稱讚完雷哥表情逐漸變的嚴肅,他嚴肅的看着高原說,“高原,你說你是大學生,你覺得你哪裡比他強?”
看着副鄉長,高原煞白的臉逐漸流露出驕傲的神情,“我念的是理工大學,畢業以後,我的很多同學找不到工作,但是我養雞卻賺了很多錢。養雞雖然不是我的專業,但是我能努力學習。我不光是個大學生,我在我的同學中也很出色。”
“我有英語四級證,有獻血證,有.........”高原說起他的經歷,越來越得意。一系列亂七八糟的證書成了他炫耀的資本,高原站在副鄉長面前侃侃而談。
“傻比,獻血證也好意思拿出來裝比。那種東西,老子有三個,獻血的時候給我雨傘當紀念品我都沒要。”封濤冷冷的說。
我笑點低,封濤說的我啞然失笑。嗎個比的,高原確實傻比,一點察言觀色都不懂。副鄉長教育他呢,他還在那吹上了。
“好了,好了,你很厲害。”副鄉長無奈了,有點不耐煩。他嚴肅的看着高原問,“你這麼厲害,那你幫過村裡的人多少?”
“.........”聽了副鄉長的話,高原沒動靜了。高原是個自私的人,他怎麼可能幫村裡人。
“高原,你雖然是大學生,但我不覺得你比雷子強。雷子雖然沒文化,雖然初中都沒畢業,但是雷子熱情,對村裡的人熱心,不管誰家裡有事,雷子總能幫一把。他是混過,但是他現在不混了。比投票,他能叫來的人比你多。可是你看,雷子叫了嗎?他是來了不少人,可是那些人哪個不是自願來給他投票的?”副鄉長嚴肅的看着高原問。
聽副鄉長這麼說,高原就是在不要臉也明白副鄉長什麼意思了。在副鄉長心裡,他還是看不上高原。高原當村長,根本沒戲。
“高原,你花錢買票的事我都聽悅悅說了。你說你一個堂堂大學生做這種事,你不覺得羞愧嗎?”副鄉長審視着高原問。
“我.......”在副鄉長嚴厲的目光前,高原不知道說什麼好。
“高原,你現在有多少存款?”副鄉長問高原。
“我養雞一年,存了十二萬多。”高原對副鄉長說。聽了高原的話,我們咂舌。靠養雞一年賺十二萬,高原確實厲害。
“不錯,一年十二萬,比我工資多出一倍還多。”副鄉長看着高原點點頭。“我在問你,你爲什麼想當村長?”
“..........”高原猶豫了。我心裡冷笑,當村長有很多特權,村裡很多土地,村長都有權利徵用。高原當村長,怕是想開個更大的養雞場,順便往鄉里努力,想當個鄉幹部吧。
“我想帶着村裡的人致富!”高原想了想大聲說。
話音才落,我們這邊知道高原的人噓聲一片。因爲熱鬧,村裡很多人都跑來圍觀看熱鬧。聽着高原虛僞而又堂皇的理由,村裡很多人都不好意思的捂起了臉。大家不是傻比,誰都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看着高原,副鄉長淡淡的笑了笑。
“雷子,你爲什麼想當村長?”副鄉長問雷哥。
“咱們這依山傍水,村裡的大山直通大興安嶺。我想整個旅遊開發區,帶動咱們鄉和附近一片的經濟,順便給村裡沒事幹的混混找點工作。”雷哥大聲說。
雷哥的聲音很響亮,聽着他響亮的聲音我不知不覺有些感動了。給村裡沒事幹的混混找點工作?即使不混了,他還在爲我們的兄弟着想。
我們這邊之所以小混混多,還是窮。窮山惡水出刁民,普通人兇,小混混更兇。民風彪悍,我們這邊敬佩強者。誰能打,誰下手狠,誰就是老大。時代變了,現在的世界已經不是拳頭世界,而是錢的世界。人人都要生活,拳頭硬能當飯吃嗎?雷哥有經濟頭腦,他不光自己能賺到錢,他還當幫着身邊的人也賺錢。
雷哥比我混的好,比我混的也早。混了三年多,前一年半的時間我一直在學校亂混。真正賺錢,是在我後一年半的日子。混到現在,我和我兄弟們的存款越來越多。而雷哥,他的錢還沒我們一半多。他的錢,都拿去幫着兄弟了。這樣的大哥,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尊敬他。
跟高原虛僞的理由相比,我們更相信雷哥有建樹性的意見。
看看雷哥,又看看高原,副鄉長嘆了口氣,“高原,你四年大學白唸了。”
副鄉長沒在跟高原多說,轉身走的時候他對老村長說,“通過了就把雷子的申請抵到鄉里吧,只要他能改,這個社會永遠接受他。”
說完,副鄉長一行人離開小劇院。
雷哥當村長的事本來是不值得一提的,但是一晃過了多年,雷哥選村長那天始終歷歷在目。那一天我跟副鄉長學到了很多,我也很清楚的記着副鄉長臨走時的那句話,只要他能改,這個社會永遠接受他。
年少輕狂,誰沒犯過錯。犯錯不可怕,只要能改就好。走進不歸路的時候,我一在以爲我是老天的棄兒,我一在以爲我身上的罪孽永遠洗刷不掉。聽了副鄉長的話,我感悟很多。不管我們犯過多少錯,只要我們能改,這個社會永遠接受我們。
是啊,我們已經慢慢的改了。可能表哥出來的時候,雷哥就已經想到學好了。只是他自己就是個罪人,他覺得他沒資格教育我們。
一番周折,雷哥算是成功漂白。他未來的路,也將變的坦蕩。晚上我們說給雷哥大肆慶祝一番,雷哥笑着拒絕了。找了個副鄉長當岳父,雷哥可不敢像以前那麼高調。
算是個小聚會吧,晚上我、雷哥、表哥、二哥、四哥、小嫂子,我們一起吃了頓飯。戴季要上學,所以就沒叫她來。席間,表哥嘆氣,“要是老五在就好了,咱們五兄弟算是團圓了。”
說完,表哥眼神複雜的看看雷哥,他站起來舉着杯子對雷哥說,“老三,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