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情錯愕,她眉眼帶笑,而後緩緩倒下。我不顧一切的抱住了她,殷紅的鮮血,瞬間染紅了我的雙手,我的臂膀,還有我的心。
她再一次救了我,我被斷山關在密室的時候,她就救過我一次,那次她獨身一人,殺出了一條血路,如今她又救了我一次,卻流盡了自己的血。
什麼種族之別,什麼噬魂者惡魔,從始至終,她不過是拼盡了一切的要救我,要幫我。她有什麼錯?
“對不起,我想,我沒有辦法安全帶你出去了。”夢曦的聲音很輕,似是每說一個字,都需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的眼睛瞬間溼潤,聲音梗咽:“你怎麼那麼傻。”
夢曦搖了搖頭說:“你的懷裡很暖,多抱我一會好麼。”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輕聲說:“以後我都要這麼抱着你。”
她笑了起來,笑的很好看,比世上最嬌豔的花朵都要好看百倍。
“你知道麼,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就是在我們住的那個小房子裡,我可以做糖醋排骨給你吃……”夢曦靜靜的說了許多,似是累了,於是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夢曦,夢曦!”我輕喚了兩聲,而她似是真的累了,睡着了,任我怎麼叫她,都無法把她叫醒。
“這是在上演可笑的愛情故事麼?人類與噬魂者的愛情?真是滑稽。”
斷山冷笑的望着我,臉上盡是嘲諷。
但我此時根本懶得看他一眼,只是深情的望着懷裡的睡着的夢曦,將她輕輕放下,輕聲說道:“夢曦,你等我一會,等我幹掉了那個噁心的大傢伙,就帶你離開。”
說完,我緩緩站起身來,向着斷山走去。
斷山怔怔的望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些什麼,恐怕他也不會想到,我現在想殺他,或許他即便想到,也只會哈哈一笑。
“你知道麼?你剛纔的一斧傷了我,我很疼。”我靜靜的說着,一手指着自己的心臟位置,繼續道,“傷在這,這真的很疼!”我一躍而起,一拳向着斷山的面門轟去,憤怒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燒,點燃了我的鮮血,如墨的魔火從我身上升騰起來,給了我無窮的力量。
斷山顯然沒反應過來,被這一拳打了個結實,鼻樑塌陷,鮮血橫流,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你是要找死麼?!”斷山又驚又怒,連忙站起身來,持斧向我劈來。
只是讓斷山詫異的是,他的斧頭劈下一半,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制住了。那是一雙手掌,極其渺小的手掌,此時卻有着驚天動地的力量。
“他爲什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對了!仙果!一定是因爲仙果,我一定要殺了他得到所有力量!”斷山的眼睛血紅起來,一聲大喝再度發力。
我冷哼一聲,手掌往左邊一帶,右腳順勢一腳踢向斷山的小腹。
斷山吃痛,但卻並未受到一絲傷害卻反而瘋狂的大笑起來“數千年前,軒轅黃帝尚不能滅我,你又能奈我何?”斷山怒吼着,整個人變的更加的瘋狂,宣花斧被他舞出出一道道殘影,竟全然是兩敗俱傷,以命搏命的招數。
我想,我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刃。於是就緩緩的伸出了右手。
似乎受到我心境的影響,永近手裡的那柄絕望之劍,居然劇烈震顫起來。大有強行掙脫永近的控制向我飛來的意思。
重傷的永近看了一眼手中的斷天劍,沒有猶豫,直接將寶劍向我擲了過來:“接劍!”
劍一入手,一股難以抑制的複雜情緒瞬間侵入我的腦海,有重逢喜悅,有委屈的哀傷,最後轉爲同仇敵愾的憤怒,魔炎頓時更加高漲,連那魔劍也似乎被焚燒的通紅,原本劍身上的鏽跡在這一刻終於完全脫落。一人一劍,殺意滔天。
緣起即劍起,緣滅即劍落。九幽之事皆由我緣起,也自當由我來結束。
毀滅的劍光斬在了斷山的宣花斧上,巨大的宣花斧硬生生被截成兩半,同樣被劈成兩半的還有斷山。
滿場譁然,一度讓衆人絕望的斷山就這般死了?
顯然沒那麼簡單,似是光與影的結合,惡與恨纏繞。斷山的身體化爲滾滾黑煙,頃刻間便再度形成了他的高大身體,只是雖然高大,氣勢上以大不如前,似是一座被利刃削去一截的山峰,縱然高大,卻也不過是破壁殘垣。
而我卻感覺一股神秘力量透過大劍反饋到我的身上,於是我的力量又強大了幾分。
“那把劍居然能吞噬吞噬我的魔魂!”斷山心惶恐。他之所以數千年不滅,正是因爲魔魂不滅,現在遇到了那把能吞噬他魔魂的劍,這讓他不得不惶恐。
我提劍再度殺上,斷山明顯有些驚慌,眼神一轉,收了高大法相,只化作正常人類大小,明顯是害怕再度被我手中的絕望之劍所傷,只是他本不如我,如今畏手畏腳便更不如我,數十招後,斷山便敗相初漏,再次被我刺中一劍。與此同時又有大量的神秘能量被斷天神劍竊取,反饋到我的身上。而反關斷山,卻變的更加虛弱。
此消彼長之下,我只覺得越戰越輕鬆,講斷山斬於劍下,已是註定之事。
顯然斷山此時明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奮力一斧將我逼開,慌忙開口道。
“就此罷手如何?”
“當初我等性命皆在你手,你可想過罷手?”我冷笑着反問道,一劍斬中了斷山的左肩。
斷山痛苦的連退數步嘶吼道:“你不能殺我!我是蚩尤的第七十一弟!外界我還有80個兄弟各各無比強大,你若殺我,他們定不會放過你!”
我冷哼了一聲,手中的寶劍毫不停歇,繼續向斷山周身要害處招呼。若不殺他,如何解我心頭之恨,更何況,即便我不殺他,他日後就不會集結他的兄弟找我報仇?
“小子!既然你硬要殺我,我也絕不讓你等好過!”斷山的眼睛血紅起來,整個人的氣息突然變的狂暴起來,身體如一個氣球般開始膨脹。
“快退!他要自曝!”永近的見識,自然是比我多的,所以第一時間喊了出來。
我沒有質疑,立刻後退,但似乎依舊有些沒來及。斷山獰笑着,臉龐不斷扭曲着,那以生命爲代價的怒火,是世上最怨毒的詛咒。
轟的一聲巨響,我只覺得一股無形的氣浪重重的砸在我的胸口上,咔嚓一聲輕響,胸骨已然斷裂,甚至有一根肋骨,直挺挺的插入肺中,讓我呼吸都倍感疼痛。
劇烈的爆炸所產生的氣浪撕毀了一切,神聖的王座倒了一片,高大的柱子頃刻倒塌,無數碎石不斷的從大廳頂部落下,同時被撕裂開的,還有這九幽的空間壁障。透過那夢幻般的壁障,我彷彿看到了人世的陽光,草地,以及河流。
那將是一個溫暖安全的地方,我想,是這樣的。
永近不知從哪裡又抽出一把劍,勉強的支撐着身體站了起來指着陽光照射的地方高喊道:“那裡就是希望!”說着一瘸一拐,一步又一步艱難向着那希望走去。
金文和劉老道受的傷則明顯更重一些,但只要他們還沒死,就不打算放棄希望,因爲他們還能爬,他們各自都有着活下去的理由,於是他們就義無反顧的向前爬。
我咬了咬牙,忍着全身的劇痛,用盡最後的力氣掠到金文和劉老道身旁,不由分說的將他們伶了起來,直接扔進那片希望。而後到了永近身旁。
永近的嘴角微微上揚,似是欣慰,又似是自嘲,整了整頭上的鴨舌帽道:“輕着點,摔壞了我英俊的臉龐,出去後,我可不饒你。”
我點了點頭,笑了一下,一把抓起永近講他扔了出去。
滿地的碎石中,夢曦依舊靜靜的躺在石臺上,灰塵蒙了她的容顏,她雙眼微微閉着,似是不願看到這被人遺忘了的冷寂,一塊巨大的黑石從高空墜落,或許她將安葬與此。
鏘啷
如金石撞擊,巨石硬聲而碎,勉強擊碎巨石的我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卻咳出一大口鮮血出來,但我卻無暇顧及這些,只是慌亂的弄走了夢曦身上的小碎石,將她攔腰抱起。艱難的向那片希望之地走去。
大廳坍塌的更加嚴重,不,確切的說是整個九幽都在坍塌!更大的石塊不斷落下,而那希望裡的陽光卻越來越暗淡。直到完全消失不見。空間壁障上的裂縫,在這一刻已經恢復如初了。
於是整個世界就重回黑暗,但九幽的坍塌,卻在繼續。更大的巨石向我砸了過來。而我已經沒有了擊碎它的力氣。
“對不起,不能帶你回去了,和我一起埋葬在這裡,你會難過麼?”我低着頭,將懷中的人兒抱的更緊了幾分,她的身上似乎很溫暖,於是此刻我並不害怕。
巨石轟然砸下,整個九幽在頃刻間完全坍塌,變爲一堆廢墟,只是誰也沒注意到,在完全坍塌的瞬間,一張漆黑如墨的王座上的一黑一白兩顆黑色圓珠,竟詭異的發出兩束奇異的光束,那光束相互糾纏又彷彿互相依存,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最終組成一道類似與陰陽太極的光幕籠罩了這處的黑暗,也籠罩了黑暗中準備共赴黃泉的兩個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