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石一腳將他踢開,匕首順勢拔出,爲首男子還未落地已成了一具屍體。
陳石身子一晃,狂點的各速度力量數據值已重新收回靈魂體,只是這個身體畢竟年紀太小,體質太弱,只短短數秒,周身已崩裂無數口子,血肉外翻,極是可怖。
陳石眼前發黑,身下已有一小灘血。他歇了兩秒稍稍回氣,擔心剛纔槍聲引來更多金蘭花共和國的軍卒,不敢再停,自這幾人身上搜了搜,得了些金首飾與五把手槍。陳石一股腦塞到車斗鋪着的破布下,又瞧了瞧張老太太的傷,眼見性命無礙只是暈了過去,便又爬上了三輪車,艱難地向黑城方向騎去。
雙手與胳膊上滲出的血已將車把手染得通紅。
再騎了三四里路,已出了樹林,前方一條直路,隱隱可見前方極遠處似有燈火。
張老太太悠悠醒來,瞧着天上殘月,緩了好幾分鐘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死,再一看,自己仍在車斗裡,陳石瘦小的身影正載着自己艱難的往前走。
活了這麼大年紀,張老太太早已沒有了打聽陳石是怎麼帶着自己從那夥金蘭花共和國的暴徒中逃出來的好奇勁兒,聽着陳石沉重的呼吸,老太太嘆道:“好孩子,虧得你了。”
“咳咳,你還是自己先走吧,將我放在路邊,運氣好的話,明早就會有人發現我。或者,你先到城裡後讓人來接我。”
陳石沉默了兩秒,“我不認得路。”
張老太太:“……”
她望着前方這條直路,咳嗽得眼中泛起了水光。眼前這孩子,謊都不會撒。
張老太太只恨自己以前爲了省錢,又想着平時用處不大,連個老人機都未買。若是手邊有個電話,此時無論聯絡誰,都好過讓陳石如此苦熬。
……
當鹹鴨蛋黃般的太陽從東方的雲層裡蹦了出來,繼而崩發出萬道光芒時,一輛即將散架的三輪車終於搖搖晃晃騎進了黑城範疇。
在一家剛開門的早餐店前,陳石聞着肉包子的香味,再也撐不住,整個人倒了下來。
額上鮮血半乾的張老太太大急,可一時又跨不下車來,拍着大腿哭道,“有沒人啊,行行好,幫我這個老婆子與我那可憐的小孫子打個110!”
早餐店的老闆娘見老太太滿身灰塵,形容狼狽,可吐字倒清晰,也未隨便訛人,便捧了杯熱水給她,勸道,“阿嬸莫要着急,我家那口子現在就撥通了110,警察五分鐘就到。瞧您這模樣,城外莫非出了事?”
“可不,當真是遭了大難,那該死的金蘭花共和國,開炮轟咱們平民百姓的房子!要不是我這小孫孫靈醒,我這條老命昨晚上就沒了!”
“不會吧?”買早餐的人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道,“我家舅舅養豬也住在城外,那豈不是很危險?”
“阿婆,再講講昨天晚上的事吧!我就說睡到半夜轟轟響,還有人說黑城中的駐軍都出動了!”
張老太太只是搖頭,卻是閉口不言,只道,“遲點新聞上必然有報道,卻比我這老婆子知道得清楚。”
又急道,“阿妹,幫個忙,扶我下來,我那小孫孫還傷着呢!”
老闆娘扶着張老太太下車,老太太小心的將陳石摟在懷裡,老闆娘這纔看清楚,陳石滿身都是鮮血。頓時嚇了一跳,幫着張老太太往陳石嘴裡餵了些熱水,不斷啐罵金蘭花共和國的軍卒毫無人性,連這麼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又給老太太手中塞了些熱饅頭熱豆漿,讓她先填填肚子,莫要自己先倒了下來。然後督促老闆趕緊再打個電話,說有孩子受了重傷。
老闆電話剛掛斷,肩上掛着曙光標識的警察已到了,見到陳石傷勢也嚇了一跳,趕緊將他與張老太太一起送進了醫院。
醫院內,老太太找人借了電話,第一時間給大兒子打了電話。大兒子今早剛聽人說城外出了事,正着急着呢,請了假便待去她住的地方找人,可巧出城前接到聯絡,趕緊打車到了醫院。
瞧見老孃頭上傷勢,張家老大對金蘭花共和國恨得咬牙切齒。
再看陳石時卻唬了一跳:“媽,你啥時候給我又添了這麼個弟弟,都長這沒大了?”
“我打你這個沒腦子的!”張老太太氣得頭痛,大兒子啥都好,就是想事情不轉彎,“這孩子是我住那四合院裡的,昨晚出事,要不是他,你媽我可沒命活到現在。”
停了停,她又道,“我懷疑這個孩子是被拐來的!”
“被拐來的?!”張家老大驚得聲音高了八個度。
以曙光共和國當前的打擊力度,除了金蘭花共和國的那些傻叉,還有人敢做這種事兒?!
……
曙光共和國,白城
第一中心醫院
心腦血管科的主任醫師瞧着手上最新的那張彩超片子,眉頭深深皺起。
“王主任,我妻子現在情況怎麼樣?”陳蘊靈一顆心高高吊起。
“恢復得很不好。”王主任放下片子,神情嚴肅,“你妻子一開始的病其實並不是特別嚴重,可一直思慮過重,又未休息好,拖到去年不得已做了六根支架。但支架這東西也不是萬能的,她要再這樣下去,十根支架也撐不住。到時候只能做體外搭橋,那時候危險程度就不是現在可比的了。藥每天有吃嗎?”
“都有。阿司匹林,高血壓藥,天天都按規定服用,速效救心丸我們倆也時刻隨身帶着。”陳蘊靈使勁抹了把臉,深覺心力交瘁。
石宜朱的病情一直都是王主任在跟進,深知陳蘊靈這幾年對妻子無微不至的呵護,便道,“你且和你妻子好好說說,讓她放開些心,凡事莫要想得太多,不要弄得你們倆一起身體垮了。”
又道,“其實你們倆可以再生一個孩子,研究中心知道你們的情況,只要你申請,肯定會批准。”
陳蘊靈只是搖頭,“這樣對小石頭太不公平。我和他媽雖然苦一點,但一切都好,卻不知道小石頭現在怎麼樣,吃不吃得飽?人家對他好不好?有沒有捱打——”
說到這裡,他轉身擦了一把眼睛,強笑道,“小石頭在這世上只有我與他媽兩個親人,如果連我倆都將他忘到一邊,小石頭就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