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那越來越流暢的旋律,明大夫默默地點了點頭,心裡驚訝: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的悟性如此之高啊……不在當年的海翔靈之下呢!
“主人,你練了很久啦……歇一會吧!”小白道。
木蔚來只全神貫注於調琴,小白的提醒,讓他從《清和吟》的意境中走出來,一陣暈眩突然襲來,視野有些旋晃了。他馬上閉養神,將那不適壓制下去。對一個內傷初愈的人來說,練琴是一種操勞的事兒。
見木蔚來合着眼睛,小白又緊張了,“主人,你哪裡不舒服了?”
木蔚來睜開眼睛笑道,“我好像很久沒吃東西啦……是餓啊!”內臟的傷痛是有的,餓也是真的。的確有兩天沒東西下肚。
“你看我這大夫當的真大意,都忘了病人的膳食。我去燒飯,你們稍等一會。”明大夫起身就向廚房走去。
小白道:“明大夫,這種事怎好意思勞煩你呢!而且我倆的食量,恐怕你忙不過來。”
“灰羽、雪兒!還不出來?”小白朝着院子外呼喊。
未幾,一隻灰色的鴿子飛入來,牆角上也蹦下一隻白兔子。
其實鼻子比狗還靈的雪兒,早就帶着灰羽找到明心堂。只是他們不敢入廳。無他,怕受小白責罰而已!事關他們值班失職呀!唯有偷偷躲在牆頭,窺望裡面的動靜。當小白開始學琴時,受那破音攻擊,雪兒和灰羽險些倒了。幸好公子出來了,那些噪音才得以停止。之後,他們便靜靜地凝聽着未有曲調卻有情的音符。
“小白大人,您有什麼吩咐啊?”灰羽是誠惶誠恐呀!不過他不笨,首先飛落到木蔚來肩膀上,才問這句話。在公子眼下,料這小白大人也不敢對自己做出啥壞事來。
雪兒也不落後,飛撲入木蔚來懷裡。
看到雪兒和灰羽,木蔚來很開心,就連內腹的疼痛,都覺得減輕了不少,“你們早就來了,爲何不出來見我呢?”
雪兒和灰羽不約而同地望了望一面不滿的小白。
木蔚來馬上明白了。
“小白,是我自己要出來的,他們能攔得住嗎?你以後就別爲難他們了。”
雪兒和灰羽用力點了點頭,瞧那一臉興慶的表情,直氣得小白把拳手捏得緊緊的。好哇,狡猾的小妖們,以爲主人替你們求情,就沒事?我秋後再跟你們算帳。
小白不想木蔚來勞心,便是笑嘻嘻地順着他道,“主人,我怎麼爲難你的寵物呢!”便回頭對雪兒和灰羽道:“你們兩個,叫暮日旅店送四十一份外賣來這裡吧!給他雙倍的價錢也無妨。”
暮日旅店的店長讓小白感覺很另類,不過覺得那個沒有悅來客棧掌櫃的壞心眼。那裡的飯菜應該不會有問題。
“我們去啦!”兩隻小妖見小白沒發火,只是給他們按排了點差事,便是化作人形安心而去。總不能以動物的模樣去叫外賣吧?不把人嚇壞了纔怪。
可是,以動物的形態說着人話,就不會把明心堂的人嚇壞嗎?
明心堂裡素昧謀面的只有明大夫。
明大夫是連邪玄魔之鬼神都是瞭如指掌的人,難道會恐怕這樣的小妖?
對雪兒和灰羽,明大夫當然不會太過驚訝。
她只是笑道:“木蔚來,你很有動物緣啊!”四十一份外賣?自己算一份,那你們四個一人吃十份嗎?難道會說我忙不過來。物以類聚,都是大食之人?明大夫心裡偷笑一個。
小白真的很想補充一句:明大夫,你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剛纔,聽你說我哥哥一日就學會的曲子,是啥名堂?”小白有好奇。
“《離殤》,你們要聽聽嗎?”明大夫的淡然地說着,坐在琴前,看着她那纖白的手指即將撫上琴絃,木蔚來和小白都憧憬着,明大夫會彈奏出怎樣的天籟之音呢?
但見明大夫撫琴而唱:
一日海空清,爲若水邊嬉。盈落美少年,自稱白龍君。爲伊所傾心,此生魂相系。
龍君拂素弦,曲調送幽思。含情脈脈許,玉手纖纖依。臨別贈寶珠,約定三日娶……
……
流暢如歌,綺麗纏綿。唱的,竟是白龍郎君和爲若的故事!
一曲將罷,小白熱淚盈眶,傷懷至深,哀痛至今未曾見過父母一面。慘烈爲旁人所道,再次重溫,不由得又喚醒了因爲主人的仁慈而忘卻的對人類的憎恨。
憤怒的心濤在洶涌澎湃,小白的氣息紊亂,滿溢的靈力在明心堂內狂飆蠻躥,椅桌格格作響,就快被這失控的靈風撞散。強大的氣流令琴絃產生共振,發出嗚嗚的音波,就像亡魂的**。暴走的氣流甚至驅擠了明心堂的空氣,所有傢俱格格響着,開始離地懸起。一股颶風在廳內肆意掃蕩,將明大夫旋即拋至兩丈高!
木蔚來躍起來將驚魂未定的明大夫接着,落地讓她扶着廳的支柱不致再被氣流沖走。然後又飛身撲向小白,將小白攬住,厲聲道:“冷靜點!”
小白已經聽不到木蔚來的聲音,他的眼神中只有空洞洞的黑暗,他滿腦裡充訴的只有仇恨與憎惡,看到的只有血肉淋漓,肢離破碎的血肉模糊。他的神緒已經不在明心堂……
仰天一聲長嘯,如鬼哭神嚎!烏雲呼來風滿樓。疾厲的閃電過後,是傾盤大雨,如長洪崩堤,一發不可收拾,要將人間的污穢一洗而光。
隨着這一聲長嘯,小白釋放出積鬱了千年的怨氣,就像一炮衝擊波。
木蔚來被小白的氣彈飛了,直直地撞到後面的牆上。巨大的撞擊震裂了被千年蠱蟲啃噬未愈的內臟,他在空中連續噴了幾口鮮血,卻沒有倒落在地,而是強忍着劇痛,控制着身體,保持站立的姿態,半懸在空中。
明心堂的廳子,快被小白變得真空狀態。不要說保持身體平衡,就連空氣也稀薄,想呼吸也困難。
小白伸出右手,軌龍刀閃現。
自從餓龍江魚怪一役,軌龍刀就成了小白的隨身物,隨變而出,隨變而收。
“你想幹什麼?”木蔚來向小白玄喝。
這種狀態的小白,木蔚來從來沒見過。但他只有一件事是肯定而必須做的,就是將小白制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