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綾御着寒風一直往北飛,以她最快的速度。南極寒冰潭勝地是冰河神族力量的搖籃,那麼距離南極越遠,冰河神族的力量就會越薄弱。冰綾在那一片密密針針的針葉松林上空飛過時,那夜林馬上被雪霜所覆蓋。雪塊輕得松枝“吱”的一聲斷裂落地,嚇壞了夜行的小動物。
針葉松林後是一片廣闊的湖。
冰綾突然停下來,懸於湖面。她的表情很冷,臉上彷彿凝結了一層冰霜。
已經逃不過!
感應到冰河神族已經將這裡包圍的冰綾,索性停下來等待他們的現身。
腳下的湖水迅速結冰……冰封以冰綾的位置爲中心,一圈地迅速向周圍擴散。眨眼間,這秋天清爽的夜晚,就成了一片冰封千里的世界。
銀白色的月亮照射在冰雪上,反射着白晶晶的柔光。
藉助卡巴斯的寒玉碎片,冰綾的寒冰真氣又恢復了。在寒冰真氣護體之下,那吸收了魔血的魔胎在迅速成長。冰綾的腹部微隆。
“媽媽,你還在生我氣嗎?”魔胎悲傷地問。那語氣,好像一個知道自己做了壞事的孩子。
冰綾輕撫着胎兒,道:“無論是媽媽,還是爸爸,爲了保護你,可以不惜一切。”她說這話時,臉上仍是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就像從前,還是冰河女神的她那樣。
但是,這句話卻讓魔胎很開心。
“太好了!媽媽你不責怪我。等我出世了,我一定會保護爸爸媽媽,不準任何人欺負你們。我要做一個孝順的好孩子。”魔胎稚氣地說着。
“你聽媽媽的話嗎?”冰綾沉着問。
魔胎馬上回答:“當然聽!”
冰綾溫柔地撫着魔胎,冰冷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淒涼,生怕那魔胎聽不清,逐字逐字道,“你要活下去,用眼睛好好看着這個你爸爸所依戀的世界。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爲爸爸媽媽報仇。知道嗎?”
“媽媽,這……”魔胎還未來得及跟冰綾辨解,稚嫩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的怨怒,“他們來了!”
冰綾不爲所動,彷彿早就是意料中事。
氣溫驟降至零下數十度……
湖面飄浮的冰塊沒了聲響,這凍結已將一池湖水凝固。在這一瞬,這片地域所有的生靈都被一股神秘的寒氣冰封起來。
漆黑的夜空,紛紛揚揚地飄降着白色的雪花。在銀白色的月光中,晶瑩地點綴着這片冰封之地。
影影卓卓的白袍子陸陸續續地閃現,將冰綾團團地包圍起來。
首當其衝的冰櫻,飄現於冰綾眼前,那雪白的振袖和服,在寒風中飄逸着。她美若仙靈,眉目如畫,笑得如沐春風,但眼神中赫是陰毒的殺氣沒有半點暖意。
“櫻妹妹,多時不見,別來無恙。”冰綾望着冰櫻,冷冷道。
冰櫻輕哼一聲,開始琅琅地宣讀着冰河界王神下道的神諭:“叛神冰綾,勾結魔族,孕育魔星,天地不容。今奉冰河界王神之神諭,押解冰綾回神界裁決。”
“我想知道,界王神會怎樣對待我和蔚來的孩子?”冰綾問。
冰櫻悠悠得意地笑着說:“爲世不容,逆天存在的滅世魔星,自然要扼殺在胎中。冰綾姐姐,只要你乖乖跟我們合作,將魔胎打掉,冰河界王神顧念你是前冰河神,自會網開一面,饒你不死。如果負隅頑抗,袒護魔星,就休怪我不念姐妹之情。”說話間,冰櫻周圍已經飄舞着無數白色的花瓣。
冰綾堅定地說:“他是我和蔚來的孩子,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冰櫻冷笑:“該說的好話,我已經說盡了。冰綾姐姐,既然你執迷不悔,我只好秉公執行神諭。休怪我沒有盡姐妹之情。”
冰綾冷漠地瞟了冰櫻一眼,道:“你從來都沒有當我是你姐姐,何來姐妹之情。”
冰櫻一聽,哈哈大笑:“沒錯!神族不需要人類那種愚昧的情感。”
花瓣有條不絮地飛舞,形成一個花之舞陣。一片花瓣在冰綾耳鬢飄過,一縷髮絲斷落……
那花瓣,竟然鋒利如刀,連神魔之軀也可切斷!
不單是鋒利那麼簡單,那花陣,能讓人產生幻覺。
“風華雪舞陣?”冰綾輕喃,“櫻妹妹,闊別多時,想不到你的功法又進步了不了。但這種程度,還迷惑不了我。”
冰綾一拂袖,寒風冷掃,花瓣冰封,落地有聲。
“冰綾姐姐身爲一介人類,還有此功力,看來是魔胎的力量呢!果然,不能讓魔星出世……這種可怕的魔物,一定要將它殺死!哼!”怨毒凝於柳眉,邪笑淺掛於櫻脣,冰櫻一伸玉手,變出神器冰斧,雲起斧子,身形一疾,斧鋒直向冰綾脖子片去!
冰綾虛影一閃,突然在冰櫻面前消失。
冰斧落空,冰櫻收起冰斧,環目四覷,卻不見得冰綾的蹤影。
“櫻,不要大意。”在遠遠一邊觀戰的冰酷提醒冰櫻。
冰酷的提醒有點遲了。冰綾的力量,顯然不是來自於魔胎,還有卡巴斯的寒玉碎片和魔血。現在的冰綾,比起她還是冰河女神那時,實力要厲害得多了!
冰櫻突然感到背後有一陣寒氣!正想回身一斧劈去,就覺後頸一陣麻痛……
隱身的冰綾潛到冰櫻後面,突然現身,用手刀在冰櫻的脖上猛砍下去。柔和了寒冰真氣和魔氣的力量迅速轟入冰櫻體內,然後像**一樣轟爆開來。
冰櫻還沒來得反擊,她的身體就像冰山崩裂般,化作無數冰片消失……一點白亮的星光在冰碎紛飛中閃爍着。
冰綾迅速伸手將那星光吸入掌中!那是冰櫻體內的寒玉碎片。每個冰河神,體內都有一塊寒玉碎片。
冰綾將冰櫻摧毀後,順手吸收了冰櫻的那塊寒玉碎片。寒冰真氣更加渾厚了,鼓盪的氣流在冰綾身上縈繞,還繞轉着星光般的耀芒。
除了冰河界王神,從來沒有第二個神族的人,能同時擁有兩塊寒玉的碎片。所以現在,除了冰河界神,現場的冰河神族,論單打獨鬥,沒有一個人是冰綾的對手。
對於冰櫻被冰綾消滅這種事,這裡的白袍子冷眼看着,臉無表情,完全沒有爲同伴的死而悲傷。冰酷道:“冰綾,爲了保護魔胎,你連同類都殺害,看來,你真的無法回頭了。”
冰綾冷冷地說:“我不殺她,她就會殺了我。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冰酷知道不能再與冰綾戀戰,如果再逐個逐個地上,稍一不慎被冰綾再次吸收到寒玉碎片,那麼冰綾就會變得越來越來厲害,那就不好對付了。於是他大喝一聲:“我們全部一起上!”
一時間,天空中所有的白袍子冰河神四面八方地向冰綾襲去……各施器刃,大顯神威,刀光劍影,氣流劇撞,打得白光燦燦一片。這些白袍子都是有形無實的上古神族了,卻圍攻也對付不了一個大着肚子的孕婦。幸好他們無心,否則終會償到羞恥的滋味。冰綾在錯綜複雜,密不透風的攻擊中,左閃右避,冷不防就擊垮一個冰河神,再信手吸收了寒玉碎片。轉眼間,冰綾已經吸收到第三塊寒玉碎片。
冰靜的冰酷是界王神指定的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冰酷見圍攻非但打不過冰綾,還給冰綾有機可乘吸收寒玉碎片,便隨即又呼令:“佈陣!”
玄冰鐵鏈陣,十二位神族之人手執代表天地間十二種靈力的鐵鏈,施布的陣法。這種陣法,本來是用來擒拿魔族的,用在同族上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冰河界王神已經明諭了,在不驚動人界和冥界的前提下,不惜一切代價將冰綾擒獲,如果萬不得已,可以就地正法,不需押回神界裁審。
錚錚的冰鏈晃動之聲,又一次打破了秋夜的平寂。
層層疊疊的冰鏈,像攀籘一樣密密地纏勒於身,冰綾沒有半點懼色。只見她雙臂一振,十二道鐵鏈便同時碎斷。一道白菱從她袖子滑出,環掃控冰鏈的十二個神族人。那柔軟的長菱打在神族身上,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然後“霹靂啪啦”的這些神族人的身體由內部開始崩毀。十二顆寒玉碎片在神族崩解而生的冰雲中閃爍。冰綾一拂長菱將所有的碎玉捲走,回袖一收,十二顆寒玉碎片已經落入手中,傾刻被吸收。
這時,這些冰河神族才知道懼恐是什麼滋味!
再這樣下去,所有的人都會死於冰綾手上……
“念動淨凡大神咒!”冰酷冷眸一凝,一聲令下,又有十二位神族人繼續佈施玄冰鐵鏈陣,而後其他的神族人將冰綾團團的圍作一圈,然後雙指合併,口中唸唸有詞,開始唸咒着神聖的咒文。
淨凡大神咒,本來也是用於對付邪魔。這種咒術,對神族人無效。但冰酷心生一計,那冰綾腹中之懷爲惡魔之子,即使是神魔的結合,魔性難淨,絕對不會對這種咒術毫無反應。
果然淨凡大神咒啓動不久,冰綾就感到腹下劇痛。
“媽媽……我好辛苦!”傳來魔胎痛苦的呼救聲。
冰綾但覺痛得渾身使不出力氣,動作就遲緩下來。十二道冰鏈如同雪龍般向她噬去……
“爸爸!救救我們……”
魔胎最後的呼救聲,在十二道冰鏈貫穿冰綾的身體後,中止了……
……
“冰綾!孩子!”
木蔚來大喊一聲,從惡夢中驚醒。全身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溼。他夢到冰綾被冰河神族的人捉走,他夢到冷酷無情的冰河界王神要將冰綾殺死……
睜開眼睛,依然是夜。
木蔚來記得,冰綾吸了自己的血後,就走了。他不知自己又昏迷了多久。
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入來,使房室裡的一切顯得蒼白。蒼白的還有他的臉色。他慢慢坐起來,才發覺全身酸弱無力。摸了摸脖子,傷口消失了,也不痛。
房室裡就他一個人。
小妖們都不在。
牆上,時鐘停留在凌晨十二點,好幾秒過去了,秒針一動也不動。
電池用完了?
剛纔那個夢,絕對不只是夢那麼簡單。木蔚來覺得冰綾和孩子有危險,他想去救他們!一道黑光在他手閃現。他喚出黑曜寶劍。
“黑曜寶劍,還是你最忠心……”木蔚來悽悽道。要讓小白帶自己去救冰綾,簡直是白日夢。只是,以自己這身體的狀況,走出屋子也難,別說去冰河神界。
木蔚來非常沮喪,掙扎着想下牀,身體卻如注鉛般沉重。一失重心摔倒,扶着劍柄勉強站起來,卻心臟抑悶得快喘不過氣。一陣血腥上涌,咽咽一癢,他噴了一口血。血一滴滴延嘴角往下流淌,他也顧不及擦。
大量失血,又失去寒玉碎片的保護,他能醒過來已經不錯了。這個快崩潰的身體,就像累贅。木蔚來狠不得現在有人給他狠狠一劍,然後自己靈魂出竅,飛去冰河神界救冰綾和孩子。
但糟糕的是,自己連去冰河神界的路怎麼走也不知道!
火麒麟,火麒麟或許會知道怎去去冰河神界!有了希望之後,木蔚來用意識呼喚火麒麟。但火麒麟卻遲遲不迴應。
連火麒麟也不聽自己的命令?
木蔚來更加沮喪,軟軟地倒在地上,透過窗子望着天上那一彎殘月,憂傷的眼眸裡蒙上一層悽迷的淚光。
突然,木蔚來發現,一隻飛蛾靜止在半空!它不振動翅膀,卻能懸在半空,一動也不動!
時鐘的電池不是用盡了,而是這裡的時間,停止了!
“終於發現了嗎?呵呵,你真遲頓。”
一把熟悉的聲音,從窗口那邊傳出。聽到這個聲音,木蔚來好像跌入萬丈深淵,絕望的心在往下沉。驚恐地猛擡頭往聲音那邊一望!
窗臺上,姿悠地坐着一個美少年。他沐浴地銀白色的月光中,帥氣而朝氣蓬勃的臉上,那眼眸就像藍天碧水般的陽光清澈,卻透着淡淡的冷漠。他的笑容燦爛得如漫山遍野的曼珠沙華。
“天詔……”
木蔚來怯懼地凝望着那個令他絕望的身影,身體在微微抖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