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大結局)
宮廷酒宴,龍女不勝酒力,不過八盞便醉倒席臺,醉薰薰之際,仍吚吚丫丫地叨唸着木蔚來的名字。這令曼兒聽了,心裡直雞皮疙瘩,忌諱着那渾身妖里妖氣的木蔚來,是用何妖術,將這幾日大的小嬰孩迷得神魂顛倒了?
曼兒有事想跟小白證實,卻不想爲凱所知,於是在筵席散,她支開了凱,獨往皇家園林後的青冢。
與凱的相遇是偶然。曼兒在湛龍海沉睡數有幾十個年頭,從來不問世間。有一日,一道龍氣裂劈長空,震得地動山搖,驚濤海嘯。從沉睡中驚醒的曼兒浮上海面之際,卻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高空急疾墜落。散亂的銀髮在燦猛的烈日下玄亮如銀絲,紫色的眸子深䆳迷離如琉璃異彩。那人佚麗的容貌令曼兒的心卟嗵地猛跳了一下,她情不自願,躍海而來,將那人接住。
那人受傷過重,眼看要斷氣,卻在彌留之際,望了曼兒一眼。那雙紫色的空靈迷幻的眼睛,卻攝了曼兒的芳心。當時,曼兒並不懂,什麼叫做一見鍾情。人家都快死了,她卻饒有興致地欣賞着那人的容貌。她只是想着,這麼漂亮的眼睛,像紫水晶一樣閃耀的眼睛,要是以後都看不到了,那豈不是很可惜。
“我用龍血救你,作爲交換,你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你答應嗎?”曼兒釋放出靈氣,製造了一個結界,將外界完全隔斷。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甚至連時間都停頓了。那人沒有說一個字,因爲他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眼看那雙疲倦的紫眸要闔上,曼兒將龍血注入那人體內。“你不說話,我當你默許了……”曼兒得意地笑笑,金眸裡閃着興奮的光。
也許在墜崖之時,撞傷了腦部,當那人再次清楚過來的時候,已經忘記了一切。於是,曼兒給這個偶爾撿回來的,永遠屬於她的漂亮的奴僕改了個名字“凱”。其實以曼兒的能力,要將一個失憶的人的記憶找回來,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曼兒不希望凱恢復記憶,她害怕恢復記憶的凱會離開她。
曼兒讓凱帶着她周遊列國。但是,這個久別的世界,已經變得荒涼而陌生。到處都是死亡和殺戳。很久很久以前,聽湛龍海的漁民說起來,那遙遠的綠耶國,是個富饒繁盛,到處青山綠水的世外桃源。而且綠耶國盛產寶石。對發光的東西特別感興趣的曼兒,便和凱雙雙來到綠耶國。然而,寶石沒找到,卻遇上了被月光和流星襲擊的恆河……
凱傷口上殘留的龍氣,與小白的龍氣是一模一樣的。曼兒雖然不願意凱恢復記憶,但曼兒想知道凱的過去。特別是小白要非死凱不可的理由!只有把這些事情搞懂了,曼兒才能確保她的凱哥哥遠離危險。沙渡,曼兒幾乎不用懷疑,就相信這就是凱過去的名字。雖然,木蔚來只是說了一遍。
離那青冢越近,白龍的哀嚎就越聽得清楚淒涼。
延着那不平的青苔青階一步一步往上攀登,曼兒終於看到了平壇之上,大得前所未有的縛龍陣,還有被束縛在陣中,苦苦哀嚎的小白。
“主人……求求你放我出來……”小白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盼望着他的懇求能傳達到主人那裡。
當看到曼兒站在面前時,小白才收住了聲,用冷漠的眼神,盯着曼兒。剛纔悽愴的神色已經一掃而空。
“爲什麼要殺凱哥哥?”曼兒直截了當地問。
“因爲他是驅魔族人,他會殺主人……”小白用滄涼的聲音。
“你的主人是邪玄魔?”曼兒瞪大了怒目。她自然不會忘記,昨夜的小白,幫着半魔人與魔鷹對付凱。半魔人和魔鷹是受控於邪玄魔的。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小白悽悽一笑,似是而非地回答着。因爲他知道,無論自己說了什麼,也走不出這個陣。一來曼兒因爲沙渡的事對自己恨之入骨,二來曼兒基本沒有解除縛龍陣的能力。
曼兒杏目圓睜,憤憤地罵:“邪玄魔食我祖父血肉,害祖母慘死。塗碳生靈,罪惡浩天,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誅之。叔叔你身爲龍族,本應替天行道,斬妖除魔,爲何與妖魔同流合污,毀壞龍族的聖譽?”
“當年噬食龍血的,還有人類……”
“那只是人類當中的少數害羣之馬!我相信,絕大部分的人類都是愛好和平而善良的。”
“人類之所以邪惡,是因爲貪婪;之所以愛好和平,是因爲太弱小。人類,妖魔和神靈,除了力量不同,在本質上根本沒有區別。龍也一樣,你敢說,自己沒有貪慾……如果有個人類在你那個凱哥哥身上砍幾刀,你還會幫着那個人類說好話嗎?你最後就趁我現在沒有還手之力殺了我。否則,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一定會用閃龍爪,將沙渡的身體撕成碎片!”小白張狂地說着,銳利的金眸裡,迸發出一種令人心寒的光茫。
“叔叔!你以爲我不敢嗎?”一說到凱,曼兒就失去理智。曼兒徹底被小白的話激怒了,舉起手掌一劈!一道黑色的閃電向小白破空而去。而在縛龍陣的結界面前,被阻隔。黑色的閃電在結界四周縈繞了一圈,磨擦出“嘶嘶”的刺耳地聲音,隨意啪的一聲突然熄滅,好像被結界吸納了似的。
曼兒是看愕了,她沒想到,這個縛龍陣不但能縛束神龍,而且還能堅固地保護着陣中的神龍。剛纔一掌,曼兒已經使出來十成的功力。因爲,小白畢竟是龍族,不全力一擊,根本不可能損傷得了他!
小白的金眸裡,閃過一絲失望。他想起了木蔚來的話:
“這個縛龍陣,我改良了。無法你怎麼掙扎,都不會損傷。結界外的人,同樣傷不了你。”
主人,你實在太仁慈了。既不讓我傷害自己,也不讓別人傷害我,也不願傷害我的人受傷!小白心裡涌出一陣悽酸的暖意。他原本是企圖故意激怒曼兒,讓曼兒攻擊縛龍陣,借在外來的龍氣將這縛龍陣擊潰。即使曼兒的力量打不破縛龍陣,縛龍陣自身反彈力量的作用,也可能使曼兒負上不輕的傷。沒有曼兒保護的沙渡,猶其是已經失去記憶的沙渡,絕對可以輕易除掉!就算自己不出手,邪玄魔發現了也會出手!但是,小白的如意算盤全都落空。這個縛龍陣實在太強大,太溫柔。結果,誰都沒有受傷,小白仍困在陣中出不來!
“可惡的妖陣!”曼兒又復全力使出幾掌,力量如泥牛入海,被吞噬得無影無蹤。她憤憤地跺了跺腳,終於放棄攻擊小白。她在心裡詛罵着施陣的木蔚來,這到底是縛龍陣還是護龍陣呢!氣沖沖地下了青階,留下陣中孤獨的小白。
小白失落的金眸目送着曼兒遠離,漸漸的蒙上一層哀傷的霧氣。又不知哀嚎多久,纔會有第二個人來“探望”他了。
曼兒剛走出皇家園林。她滿腦子想着那個該死的縛龍陣。心裡詫驚着妖魔的陣法,那木蔚來是如何能施布出來的!剛纔被縛龍陣的威力一時震驚,竟然忘了向小白打聽凱哥哥的過去。不過想到那位叔叔脾氣暴燥,說話冷漠,怕且就算沒了,也問不出什麼結果。正在曼兒滿腹疑慮之時,她突然感覺到有人匿藏在樹後。
“誰!鬼鬼祟祟的!”隨着曼兒一聲怒叱,一個人影從楮樹背後閃過來。
原來是恆河的護衛津柯。
“什麼事?”曼兒頗爲不屑地冷眼掃了津柯一眼。
“津柯有一事請求神龍曼兒。”津柯在曼兒面前下跪,低頭小聲地說着。他慢慢地擡起下頜。中午,投入幽深樹林裡的陽光,竟在他的臉色形成對比鮮明的陰影。語氣加重了幾分,津柯一字字道:“這件事,這世上只有您才能做到!”
津柯的擡舉,令曼兒輕浮的心飄了一下。又瞥了津柯一眼,冷淡地說:“說來聽聽。”
……
木蔚來仍伏在牀上咳得起不來。
身後亮起一圈金光,金光中飛出一隻火麒麟。不過火麒麟的體形按比例縮小至小狗大小,身上的烈火也沒有燃起。否則這間不算狹小的廂房就早成了火海。
火麒麟搖了搖尾巴,輕輕躍到牀褥上。看到牀單上那一片紅染的血跡後,顯然驚駭了,隨即道:“主人,我的靈力給你。”
木蔚來擡起頭,忍住咳,望了目光擔憂的火麒麟一眼,淺笑一下:“不必……”但對於火麒麟關懷相救,他心裡感到很溫暖。無論任何時候,被人關懷總是一件幸福的事。不過,就算火麒麟把靈力都給了自己,也於事無補,何必讓它浪費靈力?
“葉神的力量只凝聚於你的靈魂中,半點也沒有增加到你的身體上。再這樣下去,我怕你熬不過明天。主人放心,我的靈氣是吸收天地靈氣而成。我分一半的靈力給主人,這樣主人既可以多支撐一會,我也很快就能恢復,而且仍能隨時保護主人。”火麒麟溫和地說着,前蹄觸到木蔚來肩上。
木蔚來即時覺得有股溫暖而澎湃的力量,源源不絕地注入身體,並流遍全身。衰竭了的五臟六腑好像乾田得到雨水的灌溉似的,撕裂螞噬般的劇痛漸漸消失。他也並不想如此窩囊地命絕於此,於是張開身體與生俱來的魔力,配合着火麒麟,緩緩地將火麒麟的靈力匯合,吸收。
火麒麟的金色的靈光與黑色的魔光互相交輝着,把整個房間都照亮通透,就連窗外天空的烈日也比下去。
突然,一道黑色的靈風從窗外飆入來,直朝木蔚來擊去……
火麒麟大吃一驚,緊急停止靈力的轉移,竟挺身將那股來歷不明的力量在接觸到木蔚來之前擋下來。卻不料驀然撤走靈力的火麒麟被木蔚來身上充沛的魔氣反彈,一下子就被撞得破牆而來,在牆壁上留下一個灰塵細沙滾滾的大洞。
火麒麟送入的靈力令木蔚來在短時間內,身體的狀況改善了不少。因此在黑色靈力襲來之時,他舉掌相迎,與那股靈力拍個正着。
砰的一聲巨響,像禮炮一樣響徹了整個皇宮。
廂房被兩個氣流爆破時產生的巨大能量震得幾乎崩塌。瓦礫紛紛砸落。整個房間裡,都浮滿了灰濛濛的塵粒。空氣中還瀰漫着一種焦灼的刺激性氣味。
木蔚來擔心火麒麟被自己震傷,吃力地站起來,想走出廂房。一道黑影從窗外掠入,同時又迅速向木蔚來擊出兩掌。這兩掌的威力不亞於剛纔那一掌。如果硬接,這兩掌的力量加起來,估計這後殿就要徹底倒塌了!木蔚來依然舉掌相迎,但這一回,他沒有使用魔力去抵抗這兩掌的靈力,而是以剛纔接收火麒麟靈力的方法,將那兩掌的靈力用魔氣吸納,同化,最後歸入體內,成爲自己能量的一部分。
那黑影見得兩掌之力被木蔚來化解得無影無蹤驚愕了一下,隨即又連輪出擊。
塵埃落定,木蔚來纔看清那黑影原來曼兒!狹窄的空間不宜打鬥,他一提氣,從躍出窗外。曼兒也緊跟了出去……
後殿的園子裡,一白一黑兩道影子在快速飛舞着。花花草草都低下頭,生怕被那強大的氣流削走。
“曼兒!爲什麼要這樣做?”木蔚來閃避着曼兒的掌力之餘問了一句。
“你是不是邪玄魔?”曼兒厲聲問了一句。
木蔚來聽罷,遲疑了一下,道:“我與邪玄魔的確關係密切。”
“哼!你渾身散發着邪惡的魔氣,除了邪玄魔,還有誰能擁有這種魔氣?不要再裝了,就算你騙得了國王,騙得了凱哥哥,也騙不了我!受死吧!”曼兒一掌劈去,這回施放的是可開山劈石的黑色閃電!
眼看那閃電如猛獸餓龍般襲來,木蔚來不假思索,又舉掌相迎。其實他完全可以閃避這道閃電,但是如果這道閃電真的劈了出來,着地必然會造成地動山搖的影響,到底又不知有多少百姓死於地震的房屋倒塌之中!
硬是將電流導入體內,全體每一個細胞都像被刺痛着。他忍着氣,用魔氣消磨閃電的能量,漸漸融匯於身。在他身上,仍有逸出的電流地飛躥,像黑色的小黑蛇般吞着電的毒舌。寬鬆的白衣被氣流吹得膨脹鼓吹着。白色的煙霧從他身上蒸騰出來。他仍筆直地挺立着,黑色的眸子仍然倔強而有神采,彷彿這電流非但傷不了他,又平白爲他增添了功力似的。
隱隱約約,那雙黑色的眸子中閃爍着邪魅的的紅光。魔之血眸突然閃現,木蔚來仰天長嘯一聲,曼兒施加在他身上的電量全部被吸收殆盡。當最後一道跳躥的黑色電流熄滅後,木蔚來的眼睛又恢復了純淨的黑色。
“你到底是什麼妖魔……”曼兒終於被木蔚來嚇不敢再貿然進攻。
木蔚來見曼兒停下手,馬上向火麒麟被撞飛的方向掠過。在一片被輾平的小樹叢裡,木蔚來找到了全身還在冒煙的火麒麟。火麒麟還維持着小狗般大小的形態。木蔚來雙手將火麒麟抱起來,擔擾地呼喚:“火麒麟,醒醒……”
火麒麟“嗚呀”的一聲睜開眼睛,道:“主人,不要擔心!我沒事!”。見被木蔚來當作寵物般抱着,那火麒麟心裡不知什麼滋味。它好歹曾是葉神的座駕呀!可是,這種被寵溺着的感覺卻出奇的好。火麒麟的心靈小小地動盪了一下,然後就完全淪陷了。貼貼伏伏地偎依在主人懷中,接受着如沐陽光般的愛撫。
原來它只不過是被魔氣震暈了,沒有受傷。木蔚來才放心下來,不由得將火麒麟抱得更緊。這隻全心全意救自己神獸,反不慎被自己的魔氣撞飛,他是內疚啊!
後殿的騷動,把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很快,這個被靈力和魔氣破壞得七零八亂的院子,就被皇宮的衛士包圍。恆河和沙渡自然也趕到。
“蔚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與曼兒打起來啊?”恆河驚憂地向木蔚來走去。一直躲在角落偷看戰況的津柯突然閃出來,擋在木蔚來和恆河之間。
“陛下,木蔚來是妖魔,您萬萬不可再接近他!”津柯緊張地說着。
恆河冷眉一皺,一手將津柯推開,走到木蔚來面前,緩了緩語氣道:“蔚來,你沒事吧?”
“我沒事。”木蔚來平靜地說着。
恆河回身過對仍驚魂未定的曼兒道:“神龍,我的這位朋友一向和善。不知他有哪裡冒犯您的地方?我代他向您請罪。就請你們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他……”曼兒咬着牙,到嘴邊的話又吞回去。難道要她跟恆河說,自己打不過木蔚來這個大妖魔嗎?
津柯又轉回來,苦苦啓奏:“陛下,剛纔木蔚來與神龍對訣,屬下明明看得清楚,那木蔚來擁有妖魔一般的血眸!他的確是妖魔!他接近陛下必定圖謀不軌的,陛下一定要相信屬下啊……”
恆河憤怒地罵津柯:“我不允許你再誹謗我的朋友!”
“陛下……”津柯委屈得不知如何是好。陛下一向英明神武,爲何一與木蔚來的事牽扯上,就變得如此模糊了?原治哥哥就是因爲得罪了木蔚來,被陛下處死的了。今日,津柯硬着頭皮,就算冒着殺頭的危險,也要把心中的話說出來!
“陛下!是我請神龍曼兒與木蔚來交手的。爲的,就是要試出木蔚來的底細。如今,真相已經一目瞭然。木蔚來是妖魔,這點神龍曼兒可以作證!”津柯振振有詞地說着,不時用怨恨的目光掃視着一臉無奈茫然的木蔚來。
恆河聽了大發雷霆,“津柯妖言惑衆,罪無可恕。來了!將津柯拖下去,斬首視衆!”
“這……”那些士兵一個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時不知所措。津柯可是陛下身邊的大紅人啊!
“你們耳朵聾了?還是想造反?”恆河怒不可遏。
木蔚來向前走了一步,平靜地看着氣急敗壞的恆河,緩緩道:“且慢!恆河,請你饒怒津柯。他這樣做,只不過是想保護你,保護綠耶國的百姓。津柯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妖魔。”
“這個,我早就知道!人有善有惡,妖魔也如此。蔚來你從不害人,反而不斷捨己救人。在我心中,你纔是真正的英雄。”恆河熱血沸騰地說着。半年前,老國王施計利用木蔚來的血令流星和月光復活,結果不斷生靈塗碳,老國王連性命也賠上了。那時候,恆河就知道,有神龍相伴的木蔚來,絕對不是人類。
“我不但是惡魔,還是釀成人間災難的邪玄魔的兒子。”木蔚來又繼續向前踏出一步,用平緩的語氣說着。
恆河竭聲道:“那又怎樣!蔚來,你會跟我一樣,大義滅親的?對不對?你苦苦找尋玲瓏壁,不就是爲了對付邪玄魔嗎?”
木蔚來悽悽地笑着點了點頭,“沒錯。”
恆河鄭重地宣佈:“那就沒問題了!我現在宣佈,不管木蔚來的身世如何,他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任何不得做出危害他的事,否則殺無赦!”
在場所有的人都相相覷,幾秒後才齊聲呼應“謹遵聖旨!”
末畢,恆河冷掃戰戰兢兢的津柯一眼,漠然道:“津柯,這次看在蔚來份上,我就饒你一次。下次再犯,你的下場就會跟原治一樣。就算你是我的護衛,我一樣不會辜惜你的。”
恆河的一席話,久久地撼着木蔚來的心。他想不到,恆河可以如何毫無條件地信任他!人生有這樣的朋友,也死而無憾。
感動的眼淚在他眼眶裡打滾,但他掘強地抑制着。那雙眼睛很快又恢復了清澈平靜。
這場無謂的爭鬥,就這樣平息了。在散退之前,木蔚來向恆河提出了建議,明早由他與曼兒、凱三人殺上玄山,消滅邪玄魔。見曼兒和凱答應了,恆河也沒有異議,各人就回去廂房休息,等候明天最後一戰的來臨。
木蔚來抱着純馴得如小綿羊似的小青獸,跟在宮人後面轉移另一間廂房。原本的廂房在與曼兒的爭鬥中被破壞了,不能住人。
恆河在處理完朝政的事後,就馬上過來找木蔚來促膝長談。恆河最關心的是木蔚來的身體恢復得如何,明天一戰把握多大。幸虧吸收了火麒麟的靈力和曼兒靈力後木蔚來的身體已經好轉了些,臉上看上去也不會蒼白得像死人了。幾句話矇混帶過,恆河也不再多心。至至明天一戰,木蔚來卻胸有成竹地給了恆河一個肯定的答案:“邪玄魔一定會被消滅,世間一定會變得太平。”
聽了木蔚來的話,恆河才放下心頭巨石。小小的忐忑不安還是有的。
“蔚來,以後還可以陪我下棋嗎?”恆河突然激動地問了一句,好像一個向大人討玩具的小孩子,既執着又天真。綠園的清逸事,是恆河這輩子以來最快樂的回憶之一。他希望在和平的日子降臨的時候,這回憶能再次變成現實。
“當然可以。”木蔚來微笑着回答,眼眸清澈得如一波清水。
恆河開心地笑了笑,發覺自己問了多少傻的一個問題。
明天一戰,事必激烈。這一日一夜以來,大家都勞累了。恆河便不再打擾木蔚來休息,也就告退了。
恆河走後,偎依在木蔚來懷中火麒麟擡頭望着木蔚來。木蔚來臉上掛着一抹淡定而平靜的笑意,就像秋日裡和暖的夕光。
火麒麟心頭一紮的痛,覺得特沉重。不由得輕輕地問:“主人,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木蔚來輕輕拍了拍火麒麟,柔和地說着,“沒有了呢……但我不認爲,這個辦法有什麼不好。火麒麟,你會聽我吩咐的,對不?”
火麒麟鞠了一下身子,錚然道:“是的,火麒麟永遠聽隨主人的命令!”
“很好!不愧是我的火麒麟。”木蔚來燦然一笑,絢麗過層林盡染的河山。
火麒麟看得癡癡的醉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到長風山那羣小妖爲何會中毒如此之深!這個主,當真的讓人揪心得不忍。
在這種溫馨而有點傷感的奇妙氣氛中,火麒麟也不是一味的沉淪。
“主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在了,長風山的妖怪們,會怎樣?”火麒麟突然憂心地問了一句。
“他們仍會活得很好。”又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爲什麼,主人對任何事都如何有把握?火麒麟猜不透。
“我答應了別人很多的事情,總是做不到。我承認,自己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木蔚來一邊撫着火麒麟的小背,一邊淡淡地說着,“火麒麟,你不要學我。”輕淡的言語着,有種淡淡的傷感與無奈。
火麒麟又擡頭望着木蔚來,不再作聲。這一刻,火麒麟竟然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