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張角
“系統，怎麼回事？低維居然是高維世界的歷史朝代？”
張自成皺眉，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因爲既然是個現實中曾經出現過的歷史朝代，那麼只要經過時間流逝，豈不是真的能夠來到自己所生活的現代？
那樣的話，難道所有歷史都會重現一邊嗎？
不過話剛問出口，還沒有得到系統的回覆，張自成就想起自己前段時間玩的三國題材戰爭遊戲。
也許，這並非是什麼所謂的歷史，而是被高維的三國演義等作品所影響，從而形成的低維？
系統的回答，佐證了張自成的猜測：【高維信息會逸散到低維當中，如果沒有其他信息干涉，是有可能粗略復原高維歷史的。】
【只要環境條件和高維類似，那麼最終的事態發展，大概率會強制性向高維歷史的軌跡靠攏。有些世界會將這種現象稱爲‘氣運’、‘天命’、‘量劫’、‘國運’、‘命數’等等。】
【但其中的歷史人物，比起正史，會更加偏向於高維人的總體認知。但也不會和真實的形象偏差太多，權重大約一半一半，可能會根據知名度浮動。】
張自成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只是因爲現代的三國題材作品多而已，並非是真正的歷史，而是以《三國演義》發散至今的遊戲、影視、小說等等高維信息所影響的古代地球。
張角的呼吸粗重起來。
說到這，老人的神情這纔有些苦悶，看不到悲傷，更像是茫然和無法理解。
老人扭過頭，看向不遠處的雜草叢生的水井，無奈道：“我跟我娃說啊，二娃，爹對不起你，可村裡人沒有對不起你。你有怨氣，衝爹來，別遷怒鄉親，都是窮苦人，犯不上……”
張角將這名滿頭白髮枯如草的老人，小心翼翼的扶起，餵給他一口符水後，輕聲問道：“老丈，你可感覺好些了？”
“再後來，差爺又來了。說要收稅，皇帝好像要刻什麼功德碑，所以夏租多收三成……俺就跟差爺說，村裡的人都病了，沒力氣種地，今年沒什麼收成。”
聽聞隨從所言，放下毛筆搖搖頭道：“我也不知，找人問一下吧。”
他們的血肉，彷彿早已被什麼東西吸乾了。
“差爺聽了，一開始不信，後來信了。就和身邊人商量了一下，最後他們說：既然村裡鬧瘟，那就提前把秋稅也收了，免得到時候俺們死了逃稅，他們也免得多來一趟。”
張角已經無法言語，只能不停點頭。
“不是俺娃在害人？”
張角用毛筆，沾染了些許小包內的硃砂，在一張枯黃的草紙上畫着什麼。
張角強行壓抑自己的情緒，強笑道：“老丈，您誤會了，您娃的脾氣不大，他很孝順。我剛剛給您喝的，就是這井水。”
但比起水井，張角還有更想問的問題，忍不住開口道：“如此大疫，朝廷可曾撥款，可曾派人？”
“官爺拿着我家二娃的頭，在村裡轉悠一圈，說誰敢反抗，這就是下場，最後把我家二娃的頭丟到了井裡。村裡人沒辦法，這才舍了田跟着他們走了。”
奇怪的是，這個老人身邊十丈內，沒有其他百姓抱團取暖，就那麼孤零零的守着水井。
說着，他扭頭看向村中的饑民老小，眼神乾枯，彷彿曬乾發皺的白葡萄，沙啞道：“第一次來，是春種的時候。”
“有些人家裡就那麼一個頂樑柱，被帶走後，好些田都荒了。咳咳……”
“後來，我把二娃的頭從井裡撈了上來。但也不知是不是二娃有了怨氣，村裡的人一喝水，就開始鬧病。”
老人的話語平靜又沒什麼波動，但聽聞此言的張角，眼睛不由睜大，手已抑制不住的攥緊了拳頭。
就在張自成和系統交談期間，電腦顯示屏內，張角已經做出了十幾碗符水，派發給了村中之人。
“他要是不生氣，好歹村裡的老小，還能有把子力氣，種點地。雖然大多都要被收走，可也能多留兩口……”
老人咳嗽了幾聲，張角連忙爲其順氣。
張角沉默着，沉默着。
張角端着碗起身，回過頭，就看到水井邊躺着一個同樣骨瘦如柴的老人。
若割開這層皮膜，恐不會有絲毫的血肉流出，只會如同破損的水囊漏出嘴裡的水來。
但那老丈一聽到兒子的事情，就格外專注，認真聽完張角所言，臉上浮現出一絲希冀：“真的？”
他牙關緊咬，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隨即，閉上雙眼。
“他不僅沒有害人，還有功德……”
“他們帶走了村裡的青壯，說是要服徭役，去打什麼西羌。”
“俺就說，哪有這樣的道理？鄉親們也鬧，但後來又死了許些人，沒法子，就給了。”
老人喝完水後，輕喘兩口氣，哆嗦着想要作揖，卻被張角攔下，勉強睜開皺巴巴的眼皮，口中只道：“好多了，好多了，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老人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的水井，含含糊糊道：“道長，你說，俺娃咋就脾氣那麼大呢？”
幾息後，老人這才又疲憊道：“當時我家二娃不想去，因爲他大哥死得早，他娘十幾年前生三弟的時候，母子倆一起走了，就剩我們父子二人苟活。”
“只不過，井水不乾淨，別處的瘟害從地下跑過來了，您孩子一直在井裡和那瘟害鬥法呢。”
那老人啜飲着符水，乾癟的麪皮上，能夠清晰看到水的流動。
而張角身後的隨從，更是一個個怒目圓瞪，咬牙切齒，恨不得擇人而噬。
但張角如此大的反應，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這才能發現其對外界反應極爲遲鈍。
他輕聲道：“好啊，好啊。”
老人露出了一絲笑容，乾枯的眼中，終於有了些許光彩。
說到這裡，張角的頭都是懵的，只覺得白濛濛一片，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感覺老人的骨頭，在自己的懷裡散開了。似乎每根骨縫間，相互連接的肌肉都斷了弦。
老人的話語很有條理，說話的邏輯也十分清晰，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大礙。
“俺娃倔，他捨不得我，也害怕我沒了吃食。想等春種之後再走，結果兩句話不對，跟官老爺起了衝突，接着就被砍掉了腦袋。”
說着，他將手中的符咒捻起，在半空中引燃，草木灰落入一旁的水碗當中。
那老丈聽聞此言，連忙道：“有的，有的，還來了兩回。”
符水是從村裡的井中打的，張角的一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隨從，奇怪道：“大賢良師，這村中明明有個水井，怎麼這些人看起來都那麼幹渴？”
“但是俺娃倔，不聽勸，於是村裡人生病的人越來越多，我就挨家挨戶上門磕頭賠罪。有兩戶心善，就只罵我兩句，可後來還是病死了。”
張角用顫抖的手，將老人緩緩放在草蓆上。
張角點點頭，看着老人的樣子本不想多問，但其他人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兒去。又只有這個老人最靠近水井，想必知道的事情會多一些。
隨後以一種近乎掙扎的姿態，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緩緩扭頭，那雙彷彿看盡天下滄桑的雙眸，掃向周圍氣若游絲的餓殍疫民，眼中蘊含着難以言喻的悲愴。
這種悲愴，就像是烏雲。
隱蓄暴雨，暗藏雷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