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登月
西蒙斯無法理解這樣的力量，喉結涌動，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面前這個傀儡背後的存在，展示出了自己的神秘之處，並且完全地理性和友善！
理性和友善，多麼可貴的品質，放在那些動輒屠戮全城的詭異之物身上，就更加獨樹一幟了。
絕對不能激怒對方。
這是西蒙斯給自己的警告。
就算對方並不如其所言，能夠僅用一個音節就毀滅半個星空。但至少，他是一個願意和自己這種凡人交流，並且願意幫助自己的存在。
甚至有可能是全宇宙唯一一個。
西蒙斯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的人，忍不住擡起手，抓住了面前這個傀儡的臂膀，語氣失態道：“你……您真的是神明麼？這是您降臨在凡間的肉身麼？我請求您，萬分請求您，救贖我們，寬恕我們，讓我們歸入真實無虛的死亡吧！”
“我知道你很急，你先別急。”
張自成先安撫了一下對方，只是他控制的奎託斯依然一副死過全家的嚴肅表情，讓現場的氣氛並沒有任何緩和。
聽到張自成的問話，西蒙斯的五官雖然早已扭曲在一起，還被一層厚厚的血痂包裹，可他依然從獨眼中透露出痛苦的神色。
好在畢竟是經歷過數十年噩夢輪迴，還能保持理性的少數人，精神早就被鍛鍊到了極致。
此時西蒙斯已經恢復了過來，撕開籠罩在臉上的黏液，用手杖拄着地面勉強站直，語氣有些萎靡道：“尊貴的……存在，我們的家鄉正處在永恆的噩夢當中。每次醒來，都會遭受截然不同的災禍和苦難，如此輪迴，已經難以計數……”
只不過他們也不敢讓西蒙斯繼續說下去了，西蒙斯把自己說死是小，污染兩人的精神是大。
說到這，張自成想起之前月亮將地球重新復原的場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獨眼已經滲出了血水，全身的衣物顏色越來越深沉，無數的鮮血從褲腿中傾瀉在地面，轉眼間流出的鮮血已經比西蒙斯整個人的體積還要多。
張自成原本見西蒙斯說名字時開始全身流血，已經發語音想要阻止他了，只是發語音條再降維畢竟慢兩拍。等到發完語音之後，西蒙斯已經被阻止，他也就沒讓系統降維自己說的話。
再結合之前系統說只有高維信息和低維不衝突的時候，低維纔不會被高維信息所沖垮。
沒有離開的另外兩人見狀，雖然同樣內心惡寒和驚恐，可因爲不知邪神的真實名諱，所以反應並不劇烈。
西蒙斯血痂之下的口腔咬緊牙齒，攥緊手杖，他壓抑的聲音彷彿從喉嚨內低聲嘶吼：“竟然是月亮！不……果然是月亮！”
反正自己也不過是個高維凡人，一個臭打工的，本就對這些事情無可奈何。
可真加起來最後也就二十來人，已經是這個數十萬人口的城市僅剩的可交流對象了。
現在的理智者們，每個人都不怕死，只怕身上又增添新的污染，或是讓精神承受更大的負擔。
張自成這才鬆了口氣。
聞言，在場的三人渾身一激靈，擡起頭，五個眼睛死死盯着高空上漆黑一片背景下無比明亮的圓月。
既然如此，對方的話語中又出現了‘地底’這個詞彙，也不知道這個地球中的邪神，到底是傳統的在海底還是地心。
西蒙斯能夠聽懂張自成的語言，但張自成聽不懂對方的，好在系統可以同步傳譯，沒有任何延遲。
西蒙斯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抽回了手重新站定，長長呼吸平穩情緒。
不止這些，還有其他人，只是醒來的位置比較遠，需要更長時間才能抵達這裡。
他的眼中滿是仇恨，但在片刻後，卻又無力地鬆開拳頭，整個人頹然下來。
正思考間，聽到這個高帽爛臉男說的話，張自成奇道：“幾百次噩夢？什麼意思？”
他看向奎託斯，疑惑道：“請問你是？我在過去的幾百次噩夢中，從未見過像您這麼……這麼獨特的存在，難道您是外鄉人麼？”
於是他輕聲道：“你說無數次輪迴的噩夢？在我上一次打招呼時不小心毀滅半個星空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你們的月亮復原了這個世界，還復活了所有死者。難道說，罪魁禍首竟然是月亮？”
西蒙斯微微擡手，示意這些人不用怕，可以靠近過來。
氣氛一時間，重新透出了絕望。
這些人醒來時的位置距離廣場不遠，是西蒙斯在無數次輪迴中召集的理智殘存者。
羣星歸位之時……這不就是克蘇魯題材的經典臺詞之一麼？
看來這個世界果然是被類似的高維信息污染得不輕。
於是其中一個較爲低矮的人立刻撲了上去，伸出仿若一團黏液的手，直接覆蓋了西蒙斯的面門。
人類，是沒有登上月球的資格的。
在羣星中遨遊，在宇宙中探索，就如同醫學中的大腦一樣，那是神明的禁區。
這話剛一開頭，那些原本圍過來的人頓時面色大變，有幾個扭頭就跑，很顯然一個字也不想聽進耳朵。
雖然自己打遊戲可能加劇了低維的惡化，可好歹罪魁禍首也不算自己，那就沒必要在良心上折磨自己了。
意思是，這個世界很有可能原本就有邪神之類的存在，這才能在接受了高維信息後沒有直接毀滅。
此時張自成正在琢磨西蒙斯的話。
顯然聽到‘邪神’二字，他的聯想就已經給自己的精神帶來了極大的負荷。
但他又想起西蒙斯說，他聽來的邪神名諱，是從某本書裡看來的，說明早有記載……
一旁戴着禮帽的行屍和西蒙斯的反應如出一轍，同樣頹喪着低聲道：“可是，知道是月亮又如何？我們面對高空的星辰，又能做到什麼呢？”
既然看西蒙斯沒有更進一步的異化，那他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再危險左右不過一死。
張自成思索了一下，搖頭道：“月亮畢竟復活了我誤殺的所有人，它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是很好，但絕對有什麼更底層的原因。”
西蒙斯在身體僵硬中，沒有絲毫反抗地被同伴制住。
雖然不確定遊戲中的戰神是不是邪神的對手，能不能抵抗不可名狀的污染，至少自己操控的奎託斯沒有任何神智和意識，應該不會受到太大幹擾。
與此同時，他還注意到面前這個神之傀儡背後的巷子裡，一些熟人正小心翼翼地向這邊走過來，卻在遠處不敢靠近。
另一個高瘦的人長舒口氣，他戴着高高的禮帽，五官倒還在原位，只是皮膚乾癟潰爛，像是移動的行屍。
自古以來，有多少王臣將相曾有此奢望，但數千年來又有幾人得償所願？
一個也沒有。
只是還有兩個人，在張自成說話後就流露出震驚的神情，似乎和西蒙斯一樣意識到自己竟然能聽懂這種未知的語言，這個陌生人絕對來頭不小，因此還是強忍恐懼留了下來。
這好像，是來自《血源詛咒》的設定？無論遊戲主角遭遇了什麼，每次死亡都不過是從噩夢中驚醒。
西蒙斯只是痛苦了片刻，就用微微顫抖的語氣道：“邪神……我不敢直述其名，且僅在一些私人暗藏的書籍中看到過隻言片語……”
西蒙斯繼續從牙縫中擠出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羣星歸位之時，混沌將從地底升起，偉大的古老將會甦醒……祂的尊名是……祂的尊名是……”
那可是月亮啊。
幾人見狀，面面相覷一番，便緩緩靠近過來。
張自成頓時心中升起一絲愧疚。
現實中，張自成摸着下巴思索一番，再次發語音問道：“我其實知道的事情不多，但看你如今的樣子，應該是被什麼邪神之類的存在污染了吧？你有什麼線索麼？”
要是海底還好，張自成可以試着操控奎託斯下去弒神，地心就沒什麼辦法了。
三人面面相覷，西蒙斯無奈道：“就算真有什麼原因，我們又如何能做到當面質詢月亮呢？”
張自成微笑道：“這個簡單，我帶你們去。”
三人錯愕地看着面前從頭到尾板着臉的奎託斯。
最矮的那人也擡起頭，露出只有兩個孤立眼球的透明膠質面孔，發出：“呃呃……？”的聲音。
這是要……登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