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眯眼看着這位要搶他摩托車的人,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人都不像是個會搶劫的人。
瘦削,戴着眼鏡,梳着偏分,穿着件淡藍色的夾克和一條土huáng sè的西褲,腳上的皮鞋已經能明顯的看出磨損痕跡,但依然光亮,看起來更像是個老師或從專心從事某種研究的學者,那根長棍也明顯是晾衣服用的,根本算不上什麼兇器。
“快下來,滾!”那人扶了扶眼鏡,試圖用更大的聲音來表達自己的認真。
“爲什麼?就因爲你拿着根晾衣杆子?”孫安笑着問道。
男人握棍子的手緊了緊,說道:“這摩托明顯也是你搶來的,我現在從你手上搶走,哪需要什麼理由?”
孫安拍了拍油箱,笑道:“準確的說,這車是我撿來的,既不是偷也不是搶,因爲車子原來的主人已經死了,至於那個人又是從哪弄的這輛車,我就不知道了,和我無關。”
“死了?”男人有些吃驚,問道,“怎麼死的?”
“高位頸椎骨折引起昏迷,頸髓損傷導致呼吸系統停止運作,呼吸衰竭,所以是憋死的。”孫安陳述着洛爾卡的死亡原因。
男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摩托車,問道:“車禍?”
孫安想了想,說道:“和車禍有一定關係,但不是因爲車禍死的。”
沒有那起“車禍”,他也沒辦法抓住洛爾卡,擰斷她的脖子。
男人見孫安始終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大概是感覺到了危險,喝道:“看樣子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快下來。”
“你也好不到哪去,咱大哥別笑二哥,黑吃黑這種技術活你幹不了的,讓路吧,留你一命。”孫安確實不像個好人,沒穿褲子,灰頭土臉,身上髒兮兮的,後腦勺的傷口還在滾血,不過對方看不見。
肚子餓了,他沒心情呆在這裡和男人聊天,要是吃飽了倒是可以聊一聊,至少讓男人看起來像個真正的壞人。
“少廢話!快下來,我沒空和你扯。”男人一轉晾衣杆,像拿紅纓槍一樣對着孫安。
“秀才遇着兵,有理說不清,咱倆好像反過來了。”孫安有些無奈的說道,他穿着從士兵那裡借來的衣服,看起來像個當兵的,而那男人看起來像個書生,要和平解決這個攔路打劫問題,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他伸手到後面掏槍,也就在這時,男人突然大叫一聲,猛的用棍子一捅,“當”的一聲捅在孫安胸口。
晾衣杆要捅破鈦合金的護板,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這性子也太急了點,要打劫也得看看目標的實力啊,哪有一上來就動手的,萬一遇到了武功高手,豈不是要倒黴?”孫安皺了皺眉,把同樣是借來的阻擊槍抽出來,對着男人。
武功高手算不上,但這個年代,只要拿着槍,小屁孩也會被當成武功高手的。
男人舉起杆子還要打,突然看到了對着自己的阻擊槍,動作凝住,呆呆看着孫安的眼睛。
他把杆子一扔,舉起手來退到路邊,說道:“別……別殺我,我只是爲了家人才這麼做的……”
男人轉出來的那個地方果然有個女人,帶着個小女孩走出來。
“哦,原來是爲了家人。”孫安把槍垂下來,笑了笑。
男人鬆了口氣,說道:“這裡太危險了,我妻子的腳扭傷,走不了路,車子又開不動,只能找摩托車了。”
“所以呢?”孫安撇了撇嘴,“你跟我解釋這麼多幹嘛?希望我這個沒家人的就應該爲你這個有家人的犧牲,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男人張了張嘴,話雖然是這麼說,可一個成年男人,爲了一個小女孩,就算不主動讓出摩托車,也能理解一下他的行爲吧?爲什麼心中的不安沒有減輕,反而變得越來越重了?
“咱們來玩個遊戲吧?”孫安想了想,露出了笑容,“只要你願意除掉自己的一個累贅,我就把摩托車送給你。”
“累贅是……什麼?”男人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兩個累贅,”孫安yòng shǒu qiāng點了點前方的小女孩和女人,“你女兒看起來也不算小,坐過山車都快要買chéng rén票了,一輛摩托車只能坐兩個人,三個就有點危險,那麼其中一個就是累贅,只要你能除掉其中一個,就可以帶着另一個離開。”
“不……不是累贅,我們三個人擠一擠,絕對可以坐下的。”男人用力的搖頭,額頭上出現了汗珠,這可能是剛纔打劫緊張所致,也可能是此時被嚇出來的。
“現在可由不得你了,不選也行,我把兩個累贅都除了,再把摩托車給你。”孫安蹬下支架,從摩托車上跨了下來。
這讓男人認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身體輕輕顫抖起來。
“不想殺人?”孫安笑着說道,“也沒關係,現在騎上這輛摩托車,帶着你認爲不是累贅的那個人離開,剩下的事我會幫你完成的。”
他拍了拍摩托車的座椅,朝女人和小女孩招了招手。
這個動作有很強的誤導性,女人立即帶着小女孩往這邊走來,一瘸一拐。
“別過來!”男人突然大聲叫道。
於是孫安擡起槍來對着他的腦袋,繼續微笑着朝女人和小女孩招手。
二人剛要轉身逃跑,看到孫安的動作,女猶豫了一下,把小女孩藏在身後,慢慢往這邊走來。
“好了,開始選擇吧,是你動手還是我?”孫安一轉阻擊槍,將槍柄對向了男人,隨後掏出了一個手雷。
一般情況下,他會給男人一個開槍打他的機會,但是現在在遊戲中,隨時會有危險,用手雷做威脅還是很有必要的。
男人的雙手垂了下去,雙肩微微發抖。
“快點,我肚子餓了,沒時間在這裡耗,騎上摩托,帶着你選的人離開,或是你們一家子整整齊齊的上路。”孫安催促了一聲,咬住手雷的拉環一扯,將安全銷拔了出來,握住握片,現在只要他放手,手雷就必爆無疑。
“爲什麼?”男人的喉嚨哽咽起來了,呆呆看着孫安的臉,“爲什麼你要這麼做?”
孫安笑道:“人嘛,總得有一些興趣愛好,我就喜歡通過這樣的小遊戲來觀察別人的反應,在做艱難選擇的時候,人們的表情總是很有趣的,不信你可以照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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