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分離時間不長,可是在這個年歲,每過一天都像是一個傳奇,都經歷了不少事情,所以父子三人互相簡要訴說一下別來的經歷,就花了大半個時辰。
“那道兒想怎麼辦?”張坤聽了楊道的敘述,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有什麼打算呢?”
聽過楊道和張劍聊起他們的做的事,張坤感覺他們像是隱瞞了什麼,因爲隱去了當初說要搞起義的事,他們做的有些事的確是很不符合邏輯,並且楊道一方面勸柳清遠避麻城,避開事端,可是自己又同那些奴僕有扯不清的關係,似在有些費解。
“不瞞義父,孩兒本想趁着這亂世建立一番功業,可是勢單力薄,無處下手,如今只想能好好保全自身並柳府老小於亂世,不敢有什麼奢求了!”楊道聽了張坤的話,見他正注視着自己,知道瞞他不過,現在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於是告訴他道。
“身爲七尺男兒,當然應該有一番雄心壯志,眼下麻城四處辦團練,你有柳家支持,只要耐着性子,用心去做,應該能有一番作爲纔對,爲什麼你對此卻又像是沒有什麼興趣似的?”張坤問道。
“義父,你也是從黃州過來的,依你之見,這些團練能否抵擋得了張獻忠?朝廷在這些農民軍和滿清的兩面夾擊中,還好支持多久呢?”楊道問道。
“如果麻城裡沒有什麼亂子的話,張獻忠要想拿下麻城,恐怕很難,一來南直隸一直駐有重兵,從風陽往來救麻城,不過三兩日,並且張獻忠去歲在桐城同官兵作戰吃了大虧,眼下手裡的兵力有限,也不敢圍城太久。二來必九江的左良玉雖然懼怕李自成,但是眼下見張獻忠勢力還比較弱,立功心切,應該不會讓張獻忠在蘄黃這邊停留太久。所以以麻城這麼多的奴個團練,要守住麻城也非難事,就怕外亂未至,裡面已經起鬨了。
至於朝廷,雖然是內憂外患,可是江南卻還是一片太平,即使朝廷不得不南遷,也應可以支撐局面,再圖滅賊和滿清!”張坤沉呤一下道。正因爲他預料張獻忠不會盤踞黃州太長時間,所以原來只打算避入山中一段時間,即可無事。同時又讓張劍和楊道一同來麻城,可以有一番作爲。
“義父說的有道理,可是眼下麻城裡奴僕都不安分,只怕不日就會有奴變,而衆鄉坤借團練培植個人勢力,互相爭鬥,根本無心抵抗張獻忠,所以只怕張獻忠未來,麻城就先已經破了!”楊道嘆口氣道。張坤的分析極爲有理,可是就是沒有考慮到麻城現在的實際情況,現實是不是那麼理想的。不可否認他很有遠見卓識,可是還是無法預料歷史戲劇的變化。
事情的發展,並不一定是按常理來的;大多數時候,它是會暴冷門的!
“外面情形真的很亂嗎?”張坤聽了楊道的話一愣,問一旁的張劍道。
“是啊,大哥說的沒錯,這兩天外面更是亂翻了天,不過是柳府,有不少鄉紳家的奴個都跑到主人家裡索要契物了,看來形勢會逾演逾烈!”張劍回答道。
“對了義父,我看朝廷也難支撐多久了,照目前這些農民軍的發展趨勢,只怕改朝換代也只是幾年的事情,義父還得趁早準備纔好!”見張坤對形勢還比較樂觀,楊道提醒道。
“只是幾年的事情?”張坤聽了,有些不信問道。雖然他對目前朝廷總治理內憂外患很不力很失望,但是以朱氏王朝還有些信心。
其實也談不上是有信心,朱氏王朝從憲宗以後就是極爲腐朽不堪了,可是爲什麼它還能支撐這麼久呢?因爲沒有第二個朝廷,因爲只有一個朝廷,也就是說沒有一個替代物出現,所以雖然它不是好的,但是隻要人們總體上還能支店撐下去,它們還是能得以支撐。還有一點就是財政的支持,大家都知道一個企業不管它有多大,必須得有資金支持,如果出現資金流斷裂,就會可能出現危機,乃至倒閉,一個國家也一樣。朱氏王朝此時已經處於財政緊張的狀態很多年了,雖然它可以向人民收稅,及至“三餉”,可是這樣只不過是剜肉治瘡,反使傷患更加加重,至於無治!
“義父也應該知道,朝廷賦稅之重就是一般的大戶,都不能完稅,商旅三裡一關,五里一卡,就是閩浙之地,也大不如前,商戶銳減,加連年災荒,朝廷卻只知加稅,卻不知恤民,饑民遍野,他們不去搶盜,便去參加農民軍,這樣朝廷要垮還要得了幾年?更何況還有滿清鐵騎連年騷擾邊關!”楊道說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沒了錢,就是沒有百姓造反,就是那些軍隊也會譁變造反的!”張坤聽了,默思了半響贊同道。他也是當家作主的人,也經歷了不少世事,當然知道這黃金和白銀的重要性了。沒了錢,能做成做成什麼事呢?
“所以說義父,還是得趁早準備纔是!”楊道見張坤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忙道。
“說起來容易,這天大地大,可是到處都是一樣的兵荒馬亂,能準備什麼呢?”張坤沉默了一陣,又嘆了口氣道。
“如果我們也加入義軍,義父覺得怎麼樣?”楊道突然問道。
“加入張獻忠、李自成他們?”張坤聽了一愣,吃驚地問道。
“我也只是問問而已,看義父的想法,因爲畢竟加入了他們,纔不致等他們打到眼前來了遭殃!”楊道低頭看着地面,回答道。他一直對這個問題很矛盾,自己在麻城起義的事,看來只有泡湯了,可是要在麻城被張獻獻忠佔下之後投誠於他,心裡始終是有些疙瘩,一來是擔心他的軍隊會不會傷害自己的家人,二來是爲自己有些爲自己不屈,自己怎麼也是三百多年後來的,居然要在他手下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呢?
時間就如白駒過隙,當楊道和張劍離開張坤的房間時,本來還是掛在中天之上的上弦月,已經快要滾入西山了。好在天上繁星點點,略有清風吹過,讓人倍感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