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隻巨獸那嚴峻的臉龐上皆是有着一絲隱忍的痛苦之色,卻依舊在自己的位置上紋絲不動,希雅若琳順着影像的視角望見那些自他們龐大身軀上留下的鮮血似乎有所牽引的盡數落在了下方那陣法的溝壑當中,隨即四個血色的漩渦自其中漸漸擴散,暗紅色的荊棘如吃了猛藥一般向天瘋長,最終纏繞在四個龐大身軀上。
粗達數丈如血色柱子一般的荊棘之上那些碗口粗的倒刺皆是毫不留情的刺破那神獸引以爲傲的極致防禦堅硬皮肉鱗甲,饒是以他們的堅忍,也忍不住引頸長嘯,滿面痛苦之色,龐大身軀篩糠一般的顫抖着。
那天空上被錄入畫面中的強者,皆是各個面無血色,就連魔族正在拼命攻擊光罩的強者都臉色蒼白的停止了動作,面露驚恐地望着這四隻自虐一般的舉動。
而由於受傷而自他們身上流出的如柱鮮血,卻是一滴都沒有浪費的盡數灌注入了下方的大陣之中,而那些本來暗淡的陣法紋路,卻在此刻發出了貪婪的光芒,那些纏繞的荊棘,似乎越發勒的緊了,那潔白雙翼盡數染紅甚至多出幾個窟窿的白虎最先承受不住,身形縮小爲人形狀態的白衣青年,似乎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出荊棘的折磨範圍。
察覺到他的逃遁,那些荊棘如同發瘋了一般漫天狂舞着,胡亂將其快速的扯了回來,緊緊地纏繞在中心,那些對於本體來說只是稍微粗壯的荊棘巨刺,對於渺小的人形而言,卻是如同山嶽一般,只見那白色身影淹沒在了血紅色的荊棘團中,不消片刻功夫,一團血霧自其中爆開,竟是將那化成人形的白虎神獸,直接如同一個小氣泡一般被捏爆!
畫面劇烈的顫動了一陣,看來當時目睹這一切的先祖希雅臨陌也是受到了十分強烈的震懾,而此時的希雅若琳,那張俏臉已經是慘白如紙,強行的將頭轉了過去,不忍直視這血腥而悲壯的畫面。
將顫抖的手搭在身旁的墨晶棺上,希雅若琳才勉強的維持着自己不會身體癱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她那光潔的額頭上此刻已經佈滿了汗水,一團團沉重的氣息自那微張的口中急促呼出。
好容易將內心的震撼和恐懼壓下幾分,她再度微微回頭看向那半空的投影畫面,此時那大陣之上還能夠站立的,只剩了那再度化爲人形的青龍,他那一頭齊腰的墨發在背後已經沾滿了粘稠的血跡,一張英俊的臉龐上亦是慘白的不似活人,他低頭望了望那些由四股纏繞而起向着他奪命而來的血色荊棘,似乎是粲然的笑了一下,然後微微閉目,渾身青色的靈力狂暴的縈繞着,最終在她駭然的目光中主動將修長身軀爆成了漫天血雨。
在那種非人的折磨面前,一代強者竟然是選擇了自爆,方能留下一點最後的尊嚴。
他的血肉依舊是絲毫沒有浪費的注入了那龐大的殘忍陣法,而那吸收了四位神獸血肉吃飽喝足的大陣也終於是沒有懈怠的開始運轉起來,一道道血紅色的光柱,向那些目瞪口呆的魔族之人射去,只要與那光柱沾上絲毫的,便瞬間化作了飛灰,無數的生命在一瞬間被收割殆盡,緊接着還有別的血光罩來,沾之即死。
一條條生命,在那大陣的收割下無聲的消失,那畫面,仿若滅世。
那散發着紅光的大陣,瘋狂的旋轉着,甚至有時會波及到大陸這方的強者,敵我不分的收割着無數的鮮血。隔着畫面,希雅若琳都能感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那種邪惡的感覺,甚至比魔族爲首的那個灰髮中年周身繚繞的黑氣還要更甚一籌,在她眼裡,這個不是什麼強大的禦敵陣法,而是一個吞噬生命的邪陣。
儘管並沒有那個能力,但她心底還是升起了一股想要毀了它的念頭。這股念頭在胸腔裡瘋長,在腦海裡紮根,揮之不去。
哪怕是兩族交戰,讓衆人戰死沙場,也比被這樣一個大陣無聲的吞滅要好得多。
此刻,她已不再關心那犧牲了四位神獸的陣法究竟會有多麼驚人的戰績,她的腦海裡,反覆回放的是那個被生生擠爆的白虎以及青龍自爆前那帶着血腥氣息的悲涼笑容。
天能想到,他們親眼目睹了朝夕相處的同伴在自己面前以那樣的方式悲慘的死去,而自己也要走上那樣一條路的時候,會有多絕望,會是怎樣的心如死灰。
他們每一個都是站在大陸最頂端的頂尖強者,受億萬人敬仰,他們是高傲的、是尊貴的、是堅強的,自古以來都是。
但他們卻終有一天會在衆人面前,以這樣狼狽的方式死去,屍骨無存,以血肉祭祀這個“拯救大陸”的陣法,成爲它的養料。
“我死後會神形俱滅,用不着這些。”
希雅若琳忽的想起了帝青尊說過的、她曾經以爲只是開玩笑的一句話,身子終於是劇烈的一抖,靠着那冰涼的棺材滑坐下來。
她想起了現任白虎殿主跟她說過的那些話,就算是傻子在看過這段影像之後也會明白,他口中的那個需要九品陣法師方纔能夠啓動的大陣,就是這畫面中彷彿活人墓死人路的巨型陣法。
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這樣嗎!
非得死這麼多人,非要用這麼悲慘的方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