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聽到吟風的那聲問話,太玄真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聲音又提高了幾分,道,“放棄是不可能的,當年祖師爺擅自抽取弱水煉製劍胎,卻不小心將封住弱水的禁制給破壞。弱水是絕對不允許出現在人間的,否則天河倒灌,那便是生靈塗炭。所以,祖師爺在用劍意將天河河心鎮壓起來之後,留下了一道密令,便是讓我們玄天劍派的弟子永遠鎮守在這天河河心,一旦弱水有爆發的跡象,哪怕是拼上整個玄天劍派,也要將弱水給禁制住。”
看到衆人鴉雀無聲,太玄真人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道:“我知道你們之中有不少人會覺得,祖師爺犯下的錯誤,爲什麼要我們來承擔。但是大家要明白,一旦天河倒灌,整個人間界沒有一個人能夠逃掉。而我們玄天劍派傳承了祖師爺的道統,一飲一啄皆有因果,我們便有責任負擔起這一切,而且,這對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種機遇。”
一名弟子道:“這算得上是什麼機遇,難道是讓我們在逆境之中磨練麼?”如冷笑一般的聲音在廣場之上此起彼伏,很顯然,所有的人都已經心生不滿。如果只是要幫忙封印這天河,是沒有人有什麼怨念的,但衆人怨念的是,這祖師爺將自己等人欺騙了如此之久,如果一早就告訴自己等人事實真相的話,說不定可以另闢蹊徑來尋求突破元神之法。
看着門下弟子的反應,太玄真人冷哼了一聲,道:“如果你們真的是另闢蹊徑,便也是一件好事,但如若有人忍不住那誘惑,私自前去抽取弱水呢?”
太玄真人的話讓衆人頓時啞口無言。畢竟人心難測,太玄真人所說的情況並不是不可能,反正破碎虛空而去之後,這凡人界變成何等模樣又與己無關,倒不如求得那長生之道,在仙界自由自在。一想到這裡,衆人禁不住流下了一絲冷汗,要是真的有人這麼做了的話,首先受災的,就應該是剩下來的玄天劍派門人。
“我之所以說是機遇,是因爲弱水爆發之時,禁制本身便已經破壞,在這個時候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抽取弱水來淬鍊劍胎。你們知道祖師爺爲什麼會留下玄天真水麼?那就是爲了今日這一刻的存在,習慣了玄天真水的我們在遇到弱水的時候,能夠更好地把握住它的性質,對於剋制住弱水的爆發不但有好處,淬鍊弱水劍胎也是水到渠成。玄天真水之所以無法淬鍊到第十八重,是因爲它並不是弱水,淬鍊到十六重已經是一個極限,如果真的能夠淬鍊到十八重的吧,這玄天真水也能夠和弱水媲美了。所以,如果大家把握住這一次時機的話,纔是真正的一步登天。”太玄真人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之中已經隱隱帶上了一絲興奮。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如果真的如同太玄真人所說的話,那確實,整個玄天劍派除了少數還在超凡期的弟子之外,其餘的都有可能衝擊元神境界,那麼離破碎虛空,成就仙道的日子也便不遠了。
可是,李明軒卻從中聽出了一絲絲的不對勁:“吟風,你師傅剛纔說的是今日?難道這弱水即將爆發?”
不僅僅是李明軒,那些陷入了成仙幻想之中的玄天劍派門人在緩過神來之後,也都漸漸皺起了眉頭,一名長老向着太玄真人問道:“掌門,你說的可是今日?難道今日這弱水便要爆發了?”
太玄真人點了點頭,道:“沒錯,當初祖師爺留下的密令之中,曾預言若有外派人士入玄天境,那麼十年之內,弱水必然爆發。這麼多年來,我們玄天劍派雖然避世不出,但卻從未強行規定不得帶外人入這玄天境。但一直到三年前,纔有吟風帶明軒公子等人回來,若非如此,我恐怕也忘了祖師爺的這道密令。”
“我已經去天河河心查看過,這幾年來,那河心之中的劍意變得越來越濃烈,這便是劍意之後弱水開始洶涌,引起劍意的反應。當劍意到達最盛之時,想必也是那弱水爆發最猛烈之時,如果劍意無法抵擋弱水的爆發,剩下來的,就要靠我們了。”太玄真人環視了一圈面前的弟子,然後猛喝一聲,道,“所有玄天劍派弟子聽令,未曾悟劍者,上前一步。”
隨着太玄真人這句話落下,吟風等人都朝前走上了一步。
看着面前這未曾悟劍的十數人,太玄真人的聲音放得緩和了一些,道:“弱水爆發在即,我只感覺劍意越來越盛,估計爆發就在近十日之中,今日將衆人召集一起,一來是告知大家此事,讓大家有一個準備,二來便是特允你們一行人,今日午時入那天河河心,領悟劍意,因爲,很可能從今以後,那道劍意都不會存在了。”
聽到太玄真人此話一出,李明軒的臉色不由得一驚。看來自己想要跟着吟風偷偷前去天河河心悟劍是不可能的了。這十數人一同進入天河河心,其中最差的功力也與自己相仿,恐怕自己一進去,
便會被人給發現,那地方可沒法土遁隱去身形。
就在這個時候,太玄真人若有深意地看了李明軒一眼,輕聲道:“吟風,你帶上明軒公子,到我太玄宮之中來。”
“是!”吟風也不知道太玄真人到底想要幹什麼,只能夠依言和李明軒一起,一同進入了那太玄宮之中。
“吟風,你先在偏廳等候。”進入了太玄宮之後,太玄真人竟然將吟風打發去別處。吟風有些猶豫地看了李明軒一眼,卻看到李明軒十分輕微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離開,他才朝着太玄真人行了一禮,朝着偏廳行去。
看到吟風的身形消失,太玄真人才在自己的座椅之上坐下,雙眼微眯,朝着李明軒道:“明軒公子無需緊張,太玄將公子召來,只是有一事相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李明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毫無懼意地與太玄真人對視着,道:“不知道真人有何事情?”
太玄真人輕笑了一聲,道:“明軒公子可見過我派前輩天瘋?”
李明軒臉色一愕,天瘋不是說這太玄真人恐怕千年也難得一去麼,怎麼會被他給發現了?
看到李明軒臉色微微變幻,卻不言語,太玄真人將自己的身子朝前傾了傾,繼續道:“我知道明軒公子在那面壁崖之上修行,這玄天境本來就是祖師爺以大神通開闢出來的,也算得上是一處洞天,我們這做掌門的要是連自己洞府之中出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話,便有些失職了不是?”
李明軒臉色再次微變,自己在紫月府之中,有着諸天星羅大陣,整個洞府之中發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過耳目,自己怎生便忘了,這太玄真人也必然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來知曉玄天境之中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今日我下過面壁崖,爲的便是向天瘋祖師詢問有沒有辦法鎮壓弱水的爆發。卻沒想到祖師已經坐化,而在祖師所在的山洞之中,我撿到了這麼一個東西,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明軒公子的吧!”太玄真人說着,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香囊。
李明軒一看這香囊便知道自己再也隱瞞不住。這香囊是李馨兒在行車途中爲自己所繡,兩人分離這麼多年,對於李馨兒繡的這個香囊李明軒自然是珍視萬分,一直墜於腰間,可能是當初修習那藏劍術之時被劍氣割落。
看到李明軒已然默認,太玄真人輕輕地笑了笑,道:“其實我找明軒公子問這件事情並不是懷疑公子害了天瘋祖師,天瘋祖師自我禁錮在那面壁崖下,身體已經和琵琶鎖連成了一體,生命力被不斷地透支,很容易便能夠看出他是油盡燈枯而亡,我想知道的,不過是明軒公子見到天瘋祖師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情況?”
對於天瘋的事情,李明軒並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地方,頂多就是將藏劍術告知於太玄,所以李明軒也沒有什麼顧忌,便開口答道:“我見到天瘋前輩的時候,他確實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境,但是還不至於因此而亡。但是天瘋前輩爲了成全在下,將他領悟的藏劍術教給了我,並替我開拓了劍脈,這纔是天瘋前輩去世的真正原因。如果真人要怪罪下來的話,明軒聽從真人的一切安排。”
太玄真人聽李明軒說完之後,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道:“我有什麼可責怪於你的,天瘋祖師既然選擇了你,那說明你跟他有着緣分。而那藏劍術,雖然我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爲什麼?”李明軒不由得十分驚奇,雖然藏劍術修行起來十分的艱難,但卻是一門極爲罕見的高深功法,如果真的能夠成功開拓劍脈,自身的攻擊力起碼提升一倍。他想不明白爲什麼太玄真人看起來對這藏劍術絲毫不感興趣。
太玄真人臉上露出了一絲認真的神色,道:“你說這藏劍術是天瘋祖師自行領悟,那便算不得祖師爺傳下來的功法,祖師爺傳下來的功法我們都還無法領悟完全,又哪兒有時間去學別的。更何況天瘋祖師之所以將自己囚禁在那面壁崖下,只是爲了和天雲祖師賭一口氣而已。天瘋祖師一直劍走偏鋒,不肯墨守成規,我想這藏劍術也是他苦思出來的東西,便是想異於我們玄天劍派一脈相傳的劍訣。”
“沒錯,這藏劍術確實和現在所有的劍訣都大有不同。”這一點李明軒倒是十分的同意,如果要嚴格說起來,這藏劍術或許連劍訣都算不上,更像是一門修行的功法。
“剛纔我說了,祖師爺傳下來的玄天劍訣我們都沒能夠修煉到極致,只有專於一門功法,才能夠將其練到極致,所以藏劍術天瘋祖師傳給了你,便是你的,你也不用告知於我。況且天瘋祖師根本就沒打算傳給我們門內的弟子,如果他真的想傳給我們的話,又怎麼會通知不到我?”
太玄真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輕輕地
嘆了一口氣,道:“天瘋祖師就是太倔了,否則以他的資質,天雲祖師是絕對當不到掌門的。明軒公子,既然你得了天瘋祖師的道統,那也算我們玄天劍派的半個弟子,今日午時,你便與吟風等人一起進入天河河心吧,祖師爺留下來的劍意即將崩散,能夠多一個人傳承也是一件好事!”
“這怎麼使得?”李明軒不由得大驚,雖然他一直都在打着那道劍意的主意,但是當太玄真人真的特允自己前去的時候,他反而有了一種惶然的感覺,或者說,有一點內疚。
太玄真人苦笑了一聲,道:“我說了,你現在也算的上半個玄天劍派的弟子,如果你真的覺得無功不受祿的話,待到弱水爆發的時候,我希望你也能夠盡一份力。我聽吟風說過你修習的是土系術法,土克水,雖然弱水不是凡水,但想來也應該有一點效果。”
李明軒見太玄真人心意已定,只能夠朝着對方點了點頭,道:“明軒一定盡力而爲。”
太玄真人見李明軒答應,這纔將吟風從偏廳叫出,道:“吟風,明軒公子今日午時與你等一同進入天河河心。”
“什麼?”吟風聽到太玄真人的說話,不由得也吃了一驚,但對於吟風來說,倒沒有了李明軒的惶恐,而是多了幾分驚喜。
“如果有師兄弟問起來,就說是我的決定吧。”太玄真人朝着吟風點點頭,肯定吟風剛纔並沒有聽錯,然後擺了擺手,讓二人離開。
朝着太玄真人行了一禮之後,李明軒跟這吟風退出了太玄宮。剛剛一出太玄宮,吟風便十分興奮地向着李明軒問道:“公子,你是如何說服師傅,讓他同意你去天河河心的?”
李明軒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凝重地道:“並不是我說服太玄真人的,而是他主動讓我去的。雖然他說是因爲我得了天瘋的道統,算得上半個玄天劍派的弟子,但我始終覺得,就算我沒有得到天瘋的道統,他也會讓我去。”
“爲什麼?”吟風有些不理解地問道。
李明軒搖了搖頭:“不知道,就是有着這麼一種感覺。吟風,我覺得,這一次恐怕玄天劍派會遭大難了。”李明軒這番話完全是憑着直覺說出來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着這樣一種感覺,完全是一種本能的感覺。
“那我們怎麼辦?”吟風看着李明軒,他現在一切以李明軒爲尊,所以即使是自己的門派即將遇到大難,他也沒有絲毫的反應,李明軒說怎麼做,他就會怎麼做。
“太玄真人待我們不薄,如果能夠幫忙的話,我們就幫上一把吧。也算是對天瘋前輩贈我藏劍術的一種回報吧。”李明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剛剛自己已經答應了太玄真人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爲鎮壓弱水出一份力,自己自然不能食言。
午時很快便到來,在跟李馨兒等人交代了一番之後,李明軒便隨着吟風一起,再一次來到了廣場之上。此時,上午那些出列的玄天劍派弟子已經在此等候。
“大師兄,你將他帶來幹什麼?”看到李明軒跟在吟風的身後,吟風的師弟吟空向着他問道。
“明軒公子將和我們一同去天河河心。”吟風並沒有解釋太多,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
“跟我們一起?大師兄,你要知道那天河河心可是門派重地,讓這麼一個外人去,要是讓師傅知道了,恐怕……”吟空沒有想到吟風會如此大膽,一臉驚訝地向着吟風說道。
吟風輕輕地拍了拍吟空的肩膀,淡淡地說道:“不要那麼緊張,是師傅讓明軒公子跟我們一起去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帶明軒公子前去的。難不成我身爲掌門繼承人,還會帶頭違反門規?”
雖然吟風消失了很多年,但是太玄真人本身生命還十分悠長,所以也就沒有急着重新確立下一代掌門繼承人到底是誰,現在吟風回來了,這個身份自然也便還是他的。
聽到吟風這麼一說,吟空也纔想起吟風還有着另外一重身份來。身爲掌門繼承人,能夠學習玄天劍訣的內十三式,有着不少的好處,但是相應的,身上所承擔的責任也會沉重許多,對自身的要求也高很多,就連違反了門規的處罰,也要比一般弟子嚴厲許多。所以對於吟風的話,吟空也沒有再懷疑。
不一會兒,太玄真人從太玄宮之中走了出來,看着衆人,輕輕地點了點頭,目光最後落在了李明軒的身上,道:“李明軒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是我特許進入天河河心的,所以你們不用猜疑什麼。而由於這一次,你們一共是十一個人一同進入,爲了不讓你們在領悟的時候互相干擾,所以我將整個天河河心的空間分割了開來,你們各自進入一塊區域,領悟劍意。當領悟完成的時候,便從空間之中退出來。弱水即將爆發,所有人都必須在此等候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