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德和丹妮斯特小姐回到手風琴旅館的時候,黃昏的光芒已經照在了金色音樂大廳的牆壁上,讓那四葉草花瓣一樣的廣場也顯得金碧輝煌。
因爲那扇門無法被變成玩具,因此夏德用幻術把它隱藏起來才快速帶着它到了三樓。
魔女此刻應該在她自己的房間裡,所以把那扇門放到了丹妮斯特小姐的房間後,夏德便獨自敲門進入了溫斯萊特小姐的321號房間。
年輕的魔女學徒並不在這裡,套間客廳的窗戶也沒有拉上窗簾。此刻燦爛的夕陽從窗口照射進來,照亮了地板和窗口旁的黑色鋼琴,也照亮了窗臺上依偎在一起的胖乎乎圓臉貓頭鷹和橘白色貓咪。
“嗯?”
夏德怔了一下,又立刻從門外關上了門,站在走廊上對着房門眨了眨眼纔再次將321號房門打開。
他剛纔果然是因爲夕陽太亮而看錯了,實際上是米婭趴在窗臺上,尾巴耷拉下來看着窗外的太陽,而貓頭鷹則站在它旁邊閉目養神貓頭鷹是站着睡覺的。
“剛纔開門又關門是什麼意思。”
撲啦啦的扇動翅膀從窗臺飛了下來,溫斯萊特小姐在灰白色的霧中現身。她此時身穿一件淡藍色的禮服長裙,打理好編成複雜樣式的頭髮上是一整套的銀色頭飾。
一邊說着,一邊心情很不錯的原地轉了一圈,在夕陽下笑着問向夏德:
“瞧瞧,我這件裙子怎麼樣?”
晚上的宴會在七點開始,因此並不着急立刻出發。於是穿戴整齊的魔女便又和夏德去了丹妮斯特小姐的房間,聽他們講了今天的經歷。
只是丹妮斯特小姐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在找老師,因此沒說那位三年前的女士是誰,所以溫斯萊特小姐的注意力還在新的樹洞和【林中隱士團】上:
“他們有可能瞭解時間樹洞是嗎?”
魔女想了想問向夏德:
“是否需要我派身邊的姑娘們,到林地裡跟蹤他們?那些隱士者們並不強大,現在我身邊有兩位高環的姑娘可以調派。”
正在撫摸小米婭的夏德搖搖頭,根據她的說法今天小米婭很乖,特別是在她變成貓頭鷹休息的時候,那隻貓甚至表現出了一些親近感,就彷彿把她當做了同類。所以,以後夏德還可以委託她來照顧小米婭。
“沒必要,我們剛和隱者們搭上關係,沒必要做出這種敵對的行爲。”
他在回來的路上就想好了:
“我在其他地方認識一些很低調的人,他們和【林中隱士團】關係匪淺。我先去試試,是否可以通過我的朋友們進一步瞭解那些隱士的事情。
我只是還猜不到,隱士們如果真的掌握了樹洞,會是利用它們,還是偏向於看守和收容它們。”
正好明天是週三,遠道而來的阿黛爾·伊莎貝拉會出現在這家旅店。夏德打算如果明天有時間就去找老約翰談談,或者深入林地再去見一見那位神秘的精靈,問問她的想法。
明天只要避開現世的阿黛爾就好。
晚上的宴會由夏德和溫斯萊特小姐兩人去參加,魔女已經收拾妥當,而考慮到回家洗漱太浪費時間,夏德便借用了丹妮斯特小姐房間的盥洗室稍微洗漱了一下,參加宴會的正裝他則是隨身帶着。
總之,當煤氣燈沿着位於維斯塔市西南方的綠蔭大道一盞盞被點亮的同時,自手風琴旅館駛來的馬車便已經載着夏德和溫斯萊特小姐來到了綠蔭大道14號的柯林斯伯爵的莊園。
他們到達的時間不早不晚,夏德依然很有紳士風度的率先跳下馬車然後轉身牽住了車廂中伸出的戴着白色蕾絲手套的手。
等到妝容精緻的女士站在他身邊,他才小聲的看着院落和門口迎賓的管家感嘆道:
“比我想的簡陋。”
伯爵的莊園不算大,庭院面積則出乎意料的小。在門口迎接客人的只有管家和三四位男僕,而莊園中的那座宅子看起來也不是很豪華。
“你在託貝斯克見過大場面,當然覺得這是鄉下地方。”
魔女也輕聲說道,雖然她在藝術界很有名,但不會有人專門在這裡迎接她:
“走吧,不惹人注意最好。一會兒我們先喝兩杯,咳咳,我是說先四處轉一轉,再去接近班納特一家和卡明一家。”
她很自然的挽住了夏德的胳膊,並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要有什麼變化:
“不過一會兒應該會遇到我的熟人,就是前來參加月舞節音樂會的鋼琴家、指揮家或者作曲家,到時候我會介紹,你只需要微笑就好。你今天的身份是我的遠房表弟。”
“嗯,又是表弟?我是說,沒問題。”
單身的獨居大齡姑娘一旦在正式的宴會上帶來“遠房表弟”之類的男人,基本上會被人們認爲是有好感的男性,因此人們會主動避免與這種姑娘搭訕,這也是社交潛規則之一。
和夏德想的有些不一樣的是,這場宴會並非是那種庸俗的貴族社交宴會,反而頗爲上流,因爲除了班納特、卡明爵士這樣的本地名人外,被邀請來的客人們真的大多都有着“音樂家”之類的頭銜。
柯林斯伯爵爲參加月舞節音樂會的藝術家們準備了這場宴會,看起來這座音樂之城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雖然很年輕,但溫斯萊特小姐認識的人可不少。從特意自羣島王國-凱拉格利而來的民俗派作曲家,到曾在約德爾宮爲國王演奏過的北國宮廷樂師,從成名已久的高傲鋼琴大師,到把自己的頭髮染成綠色的怪癖指揮家,幾乎每個人都會主動和她打招呼。
也直到這時,夏德才意識到她被稱爲“天才藝術家”到底有多麼大的含金量。而人們和芙洛拉·溫斯萊特談論的最多的事情,則是詢問她是否要參加今秋的月舞節音樂會。
溫斯萊特小姐可不像凡妮莎那樣久不登臺,如今還是她的創作和演奏巔峰期。
她其實原本是準備以鋼琴獨奏的形式參加今年音樂節的,只是如今被詛咒變成了“貓頭鷹”,參加這種不公開對外的宴會還沒什麼,但一旦在金色音樂大廳中被成千上萬人見到,難免會有人看出變形術的端倪,她不會冒這種險。
朋友們都爲溫斯萊特小姐的決定感到惋惜,甚至組織這次月舞節音樂會的柯林斯伯爵還專門前來試圖勸說溫斯萊特小姐登臺表演。
只可惜她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便不會輕易改變,而和這位有着灰黑色頭髮的女士相熟的作家奧斯汀女士還開玩笑的問道:
“既然不登臺,還專門在秋天到維斯塔市,難道只是爲了帶着伱這位英俊的表弟來看看南國的風光嗎?”
溫斯萊特小姐端着紅酒杯擋在嘴前淺笑着,並不回答這個問題。而北國長相的夏德則同樣禮貌的笑了一下,心中很好奇溫斯萊特小姐彈鋼琴會是怎樣的。
班納特一家和卡明男爵一家都來了,只是班納特一家只來了老班納特、班納特夫人、長女簡·班納特和次女菲莉·班納特,卡明男爵一家三口倒是都來了。
夏德沒有着急湊上去,而溫斯萊特小姐和常駐本地的熟人們交談的時候,也不經意的談到了班納特一家。
音樂家們對班納特夫人的觀感很不好:
“班納特家族很值得尊敬,畢竟他們爲了庇護五十多年前的音樂家們才丟了爵位,但這樣的家族卻迎娶了一個見識短淺的女人。
這不是我們背後說人壞話,大家都認爲班納特先生此生最大的錯誤,就是在年輕的時候娶了年輕貌美但又毫無見識的妻子,她的內心沒多少讓人矚目的東西。
如今她的長女和男爵的兒子訂婚,她正着急替自己剩下的三個漂亮女兒找結婚對象。母親替女兒的婚事着想本沒有什麼錯誤,但她太着急了,而且人們都看得出來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有錢有名的單身漢。”
介紹情況的賓利先生是個留着漂亮小鬍子的儒雅中年人,他年輕時自王都威綸戴爾市搬到本地定居,是卡森裡克國內很有名的指揮家,而且據說和溫斯萊特家族還有親戚關係:
“只要遇到不稱心的事情,那位班納特夫人便會以神經衰弱爲理由,捂着額頭埋怨自己的人生。老班納特也是出身體面的鄉紳,他應付不了自己的妻子,所以其實不怎麼管家裡的事情。”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的?”
溫斯萊特小姐好奇的問道,於是同樣站在這裡與衆人閒聊的包法利老太太笑呵呵的說道:
“維斯塔市並不大,當年溪木鎮時代就生活在這裡的家族也不多。這裡很小,所以每一家都沒有什麼秘密。
你們瞧吧,班納特夫人遲早會因爲自己的原因,搞糟自己女兒們的婚姻,就算有一兩個可憐的姑娘變成嫁不出去的老chu女我也不驚訝。”
包法利老太太是上個時代活躍的歌唱家,但仍然很受人尊重,她年輕時可是經歷了半個世紀前的那場威綸戴爾zhengzhi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