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和魏初在草地上躺了不到兩刻鐘,便聽見馬車裡有些動靜,本來他們將馬車停在了綠蔭處,二人也在馬車不遠處躺着休息,莫寒耳朵靈,先聽見了動靜,便說道:“想必是公子和玉凝醒了。”便想着上前去,魏初聽到莫寒的話,便伸手阻攔莫寒的行動,壞笑道:“等一會兒,想必二人醒來有話要說。咱們也不好自討沒趣,不是嗎?”莫寒一聽這話倒是十分在理,便和魏初坐等着玉凝和蕭禹宸自己出來。
馬車內的情形還真如他二人預測的那般,玉凝昨晚上比蕭禹宸睡得多,睡了這麼長時間便緩了過來,先於蕭禹宸醒來。這一覺睡得還算舒服,只不過剛醒來的玉凝卻感覺有些不對勁,覺得自己右肩上有什麼東西壓得他發麻。勉強微微轉頭,便發現壓着自己左肩的不是別的,而是蕭禹宸的頭。只見蕭禹宸倚靠在後車壁上,頭不知什麼時候彎到了她的肩上,想來也不是他故意的吧!
玉凝側着頭看着肩上的蕭禹宸,她不敢大動,她怕攪了蕭禹宸的安眠,蕭禹宸之所以如此睏倦,與昨晚在房內看着她有直接的關係,他好不容易纔睡着,自己怎麼能叫醒他呢?玉凝望着蕭禹宸的睡顏,他睡得十分安恬,嘴角勾笑,想來是好夢吧!蕭禹宸的雙眼緊閉着,玉凝卻發現了平時蕭禹宸不易被觀察到的一個優點,他的睫毛很好看,不是因爲他的睫毛太長了,而是因爲蕭禹宸的睫毛程度正好,再短些顯不出眼睛的神采,再長些就有些似女子了。但就是它這麼長讓玉凝感覺到合適。而且他的睫毛本身就很濃密,睫毛又有些微微上翹,就算玉凝是女子都有些嫉妒了。有着這麼漂亮的睫毛,再加上本就好看的眼睛,能不比他人好看嘛!玉凝就這樣看着,連她自己也沒發覺出來自己竟然很享受這樣的時光。
玉凝醒了沒一會兒,卻只感覺渾身難受,這是因爲玉凝本身就窩在一角,再加上蕭禹宸的身子有些重量壓在她身上,方纔睡着的時候倒是沒覺得如何,可是現在自己神智清醒,自然會覺得有些難受,本想着微微挪動一下,但還是沒想到,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句話的本意竟如此正確,自己剛動了幾下,便覺着肩上的蕭禹宸好像是醒了,玉凝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沒想到正好撞進了他黑沉的眼眸中,蕭禹宸真的醒了,想來是自己剛動的時候便醒了,而今見他的眼神中再無一絲倦意,又恢復了平日裡看似平淡無波卻內有乾坤的目光。這目光如今直盯着玉凝,在這短暫的對視中,玉凝的心情卻是極爲複雜。自己是個女子,遇到這樣的情形難免有些尷尬。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合適合理。心中已是翻江倒海,而面上卻並沒什麼大的改變。
玉凝回了心神,身子直了起來,面上堆出笑道:“方纔見你睡得正酣,便不敢動彈,怕將你弄醒。如今睡的可好,到底是昨晚連累你了。”
蕭禹宸剛醒的時候着實被自己嚇了一跳,自己竟然倒在了一個女子的肩上。剛想着如何解釋自己並非有意爲之,便見玉凝轉了過來,四目相對,他還未說話,玉凝百年先開了口,到算是解了這尷尬。
“睡得很好,多謝你理解了。”蕭禹宸說道。
玉凝覺得這車內的氣氛有些尷尬,便轉了話題,說道:“這馬車怎麼不走了?魏初和莫寒呢?”說着便拉起了車簾,擡眼想外面的四周望去,果然,魏初和莫寒兩人正在不遠處的大樹下休息閒聊呢!
爲了逃離這尷尬,也爲了伸展有些發麻的身體,玉凝便下了馬車,去找魏初和莫寒他們了。
玉凝走向他們,魏初和莫寒也看見了下了馬車的玉凝,便笑着耳語了幾句。等到玉凝走了過來,便說道:“公子可也醒了嗎?不知你們兩人睡得如何啊?”
玉凝聽這話便知道莫寒和魏初也知道了他們倆的睡姿,臉微微發紅,但嘴上卻仍說道;“你們倆打趣我。我還要會說你們呢,我醒來的時候,還道你們二人怎麼還沒影了。如今是跑到了這裡歇息來了。”
“玉凝,提到這事我們便好好說說,我們趕路到了午時,卻不見你們二人喚我們停下來給點乾糧吃。小戶人家尚且不能餓着了僕役,我們二人今日卻被餓的發昏。這兒可找誰去說理啊!等拉開了車簾才知道是兩位睡着了,我們爲了你們能好好好的睡個覺便將車子停了下來。你說像我們這般盡職盡責的人上哪裡找去啊?”魏初“委屈”道。
聽了魏初的話,玉凝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問道:“那你們可是吃了?”
莫寒回道:“吃過了些乾糧。看你們沒醒,我們便在這裡待着了。”
“我那裡有早上從客棧買的一罐子肉絲,你們跟我去嚐嚐。”說完便擺了個手勢讓莫寒和魏初跟了過來。有這好事,魏初和莫寒自然是放不下,於是便跟着玉凝回了馬車。
馬車內讓蕭禹宸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他們三人一上來,這馬車內便是熱鬧起來了。蕭禹宸問着莫寒和魏初二人的話,玉凝則是將罐子找出來,用銀筷將罐中的肉絲夾到了四個小碟上,將盛好肉絲的小碟挨個放在了他們三人的面前,爲三人依次倒茶。將一些糕點蜜餞放在了桌子中間,笑着說道:“魏初,莫寒。這是我補償你們的。快些嚐嚐如何?”
先前看玉凝準備,魏初便被勾出了饞癮,如今得了允許自然是無所顧忌,大快朵頤起來,不過雖然吃着倒還沒忘了感謝,“謝謝玉凝了。我太滿意了。真好吃。”一旁的莫寒雖不像魏初那樣的吃相,不過看神情也是十分喜歡。玉凝見他們都還滿意,心情也格外歡喜。也跟着他們吃了起來。
吃過了之後,又歇息了一刻鐘,大家便又開始趕路了。莫寒出去騎馬領頭,魏初也出去駕馭馬車,這車內又剩下了玉凝和蕭禹宸兩人了。玉凝心裡還沒放下之前的尷尬,拉開車窗見外面日頭不毒,還有些小風,便對蕭禹宸說道:“我看着外面天氣正好,我想和魏初一起趕馬車。你便在車內專心瀏覽批閱吧!這回可沒人打擾你了。”
玉凝說完,便拉起了車簾,馬車的聲響有些大使得玉凝對魏初喊道:“魏初,我想和你一起駕馭。”魏初回頭,見是玉凝。自己便放慢了馬車的速度,想旁邊靠了靠,讓玉凝小心的挪過來。
玉凝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魏初的身旁,魏初看見玉凝坐好了,便囑咐道:“小心些,抓緊旁邊的把手,有什麼事也好安全些。”玉凝依言,便用右手將把手抓好,見保護的措施做得差不多了,才放心的將視線挪移到了前方,滿足的觀看起了前方的景緻,莫寒在前面騎着馬領路,玉凝左看看有看看,是不是還和魏初搭話。魏初本來也不是個耐於安靜的人,好不容易有個人來陪他說話,他樂意之至,便也和玉凝侃了起來,說起了自己多年的見聞。
車內只有蕭禹宸一人,還真像玉凝所說,蕭禹宸還在看着這一封封千里傳來的信件。耳畔時不時傳來外面玉凝和魏初的笑聲。
蕭禹宸從一疊疊心中找出了一封未署名的信件,謹慎的將信件拆開,將信紙攤開放在了桌子上。信的第一句便是愛徒蕭辰,說的便是蕭禹宸,而這信件的主人便是蕭禹宸的其中一位師傅,閆傲。
這封信是在蕭禹宸進了婼姜族後纔到了莫寒他們的手中,其實也是蕭禹宸在之前問過的問題的答案。閆傲人如其名,十分傲氣。但也和他的經歷有關,但是閆傲對待蕭禹宸卻像自己的親兒子般愛護。閆傲無妻無子,一身才謀都是想教給蕭禹宸。平日裡對待蕭禹宸雖嚴厲了些,但卻是誠心爲了他好的。閆傲曾和蕭禹宸說過,若是有一天蕭禹宸能成爲明君,朝中內外治理的清明,便能讓他死也心安了。
蕭禹宸讀了信件後,心卻有些亂。這事來源自蕭禹宸的一個問題。近半年前,蕭禹宸得了父皇的令,要去往一個叫婼姜的邊族那裡獲得傳承的第一步,父皇只是告訴他要去這個地方,而且再三叮囑他一定要對這個族恭敬。蕭禹宸從小也沒聽過任何人告訴他關於婼姜族的種種,但是如今看來這婼姜族確是舉足輕重。蕭禹宸便找來了在他身旁的師傅閆傲。閆傲知道的其實比蕭禹宸多一些,畢竟他既然是蕭禹宸名正言順的師傅,就自然是千秋堂的人了。只不過是後來進入的千秋堂,但是關於婼姜這個名字卻仍然聽千秋堂的人提起過。而今徒兒相問,自己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徒兒,剩下的便和蕭禹宸約好寫信告知。這封信便是解答蕭禹宸問題的。
信上說婼姜族是和雲朝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閆傲打聽到婼姜族在雲朝真實的地位絲毫不亞於手握重兵的武將或是權傾朝野的文官。還隱晦的表明文官武將還有帝君能夠收拾,再不來也有他人幫助,而婼姜,只要雲朝存在一天,或者說只要有雲朝的一點火苗,那麼婼姜族的地位就永遠無人撼動。閆傲之所以寫這封信,是爲了告訴蕭禹宸一定要想辦法將婼姜族掌握在手中,若是有一日他的哥哥知道了婼姜的存在,難免不會對蕭禹宸產生威脅。所以建議蕭禹宸不惜一切代價將婼姜族掌握在手中。
蕭禹宸知道師傅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好,也明白師傅的苦心,便又寫了一封信打算交給師傅。信的大致內容是介紹了他現在的情形和他自己對這件事情的判斷。之後將這封信封好打算到下一個鎮子再讓莫寒送出去。
蕭禹宸寫完信,右手的手指不停的在桌上敲動,若是莫寒和魏初看見了都會明白當蕭禹宸下下意識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就代表着他有心事或是在思考什麼。蕭禹宸看了師傅的信再加上親自到婼姜一遊,心裡自然是有着一杆秤,而師傅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握住婼姜族,他是該聽從師傅的意思行事還是保持原樣呢?這個選擇在蕭禹宸的心中久久遲疑不下。
玉凝在外面看夠了,便小心翼翼的回了馬車,見蕭禹宸在喝茶,便說道:“外面真的很有意思呢!你看完了那些東西了嗎?”
蕭禹宸見玉凝臉色發紅,想來是在外面被風吹的,不過看起來倒是十分有精神。蕭禹宸剛想說什麼,便見玉凝的發上有片小小的葉子,便提醒道:“你頭上有片葉子。”
玉凝聽了蕭禹宸的話伸出手到頭頂輕輕怕打,可葉子竟是沒被拍下來,玉凝再三拍打,葉子絲毫未動。蕭禹宸見玉凝的樣子,嘴角一勾,便要伸出手去將那片葉子拿下來。蕭禹宸說了聲:“別動。”便靠近玉凝的身子用手將玉凝頭髮上那片頑強的葉子拿了下來。此刻的玉凝自覺心如火燒,而且能清晰的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彷彿要出來一樣。方纔的蕭禹宸離着玉凝如此之近,讓玉凝這心頗受煎熬,明明是一剎那的事,玉凝卻覺得過了一個時辰般。蕭禹宸將手中拿到的葉子交給了玉凝,玉凝接過葉子,側身到了車窗旁,拉開了車窗,將葉子送出了窗外,看着它隨風飄舞。而玉凝卻知道自己的心卻依然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