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趙敏已經籠絡了不少大臣在手裡。
自勢力最大的趙懷琰和趙闞離開後,京城牆頭草的官員基本就轉投在了他的手下,至於那些不肯妥協的,基本都被趙敏給清除乾淨了。
一早,孫婉婉服侍在身側,替他換好衣裳後才嬌聲道:“太子殿下,您說皇上忽然要召回徐泊山,豈不是就放林錦嫿了麼?”
“現在趙懷琰娶的人八成就是林錦嫿,既然找到了她還怕什麼?”趙敏享受着被人捧舉的感覺,笑看了她一眼,才擡手撫着她的臉道:“你放心,林錦嫿不會活太久的。”
孫婉婉聞言,一臉幸福的靠在了他懷裡,但心裡卻並不相信。她雖然不懂朝政,但也不傻,趙懷琰連奪錦朝十幾座城池,難道還能輕易被趙敏給殺了麼?
她一心覺得,先殺了林錦嫿是正經,但還不等開口,房門便被人推開了。
她看到進來的人,心中立即垮了下來,面上卻只做惶恐道:“太子妃,您怎麼過來了。”說完,趕忙給趙敏穿好外袍,後退了兩步。
趙敏見她竟如此害怕,對太子妃越發的不滿,冷淡睨她道:“你來做什麼?”
“妾身看着時辰不早了,今日您要去皇陵,不能耽擱了時辰。”太子妃說完,暗暗瞪了眼孫婉婉。
“本宮不需要你提醒。”趙敏不屑的說了句,便轉身跟孫婉婉道:“你之前不是說想回家去歇一歇麼,回去歇着吧。”
“是。”孫婉婉看他偏向自己,忙笑着應了,趁他沒看到時,還瞥了眼太子妃。
太子妃暗自咬牙,等趙敏出去後,她才冷笑着看了眼孫婉婉:“你還沒有成爲妃嬪呢就這麼迫不及待來挑釁本妃了,孫婉婉,你真當本妃是泥巴捏的?”
孫婉婉絲毫不怕她:“太子妃何必動怒呢,妾身方纔可是什麼都沒做,不過太子殿下好似已經厭惡了你這張人老珠黃的臉呢……”
她話未說完,太子妃身邊的丫環立即上前來摁住了她,而後又進來三四個婆子,一腳就踹在了她肚子上,將她打倒在了地上。
孫婉婉嚇了一跳,但看太子妃冰冷的眼神,一股寒意在心口冒出,難不成她想殺了自己?
“太子殿下救命!太子殿下……”
“啪——”
她話未喊完,婆子一巴掌便把她打得噤聲了。
太子妃冷笑:“太子現在已經出去了,馬上就要去皇陵,你以爲有時間來管你麼?等你死後,我會備上四五個比你更加嬌俏的美人,太子也不會將我如何。”
“我錯了……”孫婉婉立即開始求饒,因爲她真的看到了太子妃眼裡的殺意:“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太子妃你饒了妾身吧,不管怎麼說,妾身的父親也是如今的兵部尚書啊……”
“那又如何?他如今的尚書之位靠的也是太子,他還敢反了太子?孫婉婉,我告訴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太子妃說完這一句覺得痛快極了,當即道:“堵了嘴,給我活活打死,然後把屍體扔去亂葬崗喂狗!”說罷,扭頭而去。
孫婉婉掙扎着還要求饒,但房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這時候她才發現,她院子裡的下人,彷彿一夕之間全部都不見了。
她被摁在地上,她還沒來得及害死林錦嫿,沒來得及高高在上,就這樣被一棍子接着一棍子,活活給打死了。
趙敏尚不知道府內的事,只出了正門後,看太子妃姍姍來遲,更加不滿:“你在做什麼?”
滿是不耐煩的質問,讓太子妃眼眶跟着紅了,忙要行禮便見他越發不耐的擺擺手:“行了,趕緊上馬車走了。”說罷,便放下簾子看也懶得看她,一心盤算着父皇什麼時候死,他什麼時候能登基,卻不知危險已經逼近。
去皇陵的路上,隨行的太監宮女便不下百人,出了城之後,更有不少的護城軍跟着,直到一行人走到離京城也遠,離皇陵也遠的中間地帶,才聽到一旁叢林裡的羣鳥忽然被什麼驚起全部飛了出來。
三月的早晨陽光還未照到林子這邊來,衆人也沒多在意,直到一支利箭飛出來,猛地射入了馬車,趙敏發出悶哼一聲。
他慌了神,大喊:“有刺客!”
外面的護城軍立即警惕起來,一部分也迅速往林子裡而去。
但他們一走,官道上兩匹快馬奔來,衆人還未看清,守在最前頭的護城軍已經被削掉了腦袋。
這血淋淋的殘酷場面,嚇得膽小的宮女紛紛尖叫起來,太子妃更是在馬車裡抱緊了自己的孩子,半分不敢動彈。
趙敏掀開車簾,朝衆人怒喝:“快去抓刺客,抓不到,本宮要你們全部人頭落地!”
衆人回頭,這纔看到他胳膊上刺入了一箭。
所有人都警惕起來,趙敏還在罵,但忽然覺得某處有一道寒氣鎖定了自己。
他快速扯過一旁的宮女擋在自己身前,果然,一支利箭再次飛來,刺入了那宮女的心口。
趙敏嚇得往後一跌,腿腳都軟了,忙喊起來:“快……快撤回京城!”
人羣忙不迭的調轉方向往回走,卻忽然聽到林子裡傳來了慘叫聲。
衆人心中更加慌亂,急急就要走,隊伍也一下子亂了起來,護衛統領急急趕到趙敏身邊,道:“太子,刺客好似不多,要不先停下抓人吧,不然這一路過去,還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
“蠢貨,留下來他們只會殺了我!”趙敏氣急敗壞罵完,馬車卻忽然顛簸起來,還不等趙敏開口,一個黑衣人飛來,直接斬殺了趕着馬車的人,而後馬車便不受控制的翻了,趙敏也從馬車裡滾落了出來,疼齜牙咧嘴大叫不已。
“有刺客——!”
忽然有人瞥見十幾個騎着黑馬穿着盔甲手執大刀的人朝這兒殺來,太監宮女們嚇得連滾帶爬就退在了一側,護城軍們一擁而上,可另一邊也有這樣的人過來。
統領讓人守在路兩側,趙敏則是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太子妃的馬車,看着她護着孩子縮一團,暗自咬牙,馬車卻在這時候快速跑了起來,外面也傳來了嘈雜聲。
他先是一愣,而後才掀開簾子大罵道:“你快停下來!”現在外面還有那麼多刺客,他要是單獨出去,豈不是就成了活靶子了?
但他罵完後,那駕馬的車伕彷彿聽不到一般,繼續快速的往前趕着馬車。
還有些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宮女太監直接跟了上來,以爲是走在這個方向逃跑,那護衛統領瞧着不對勁,只讓根本沒有實戰經驗的護城軍們擋着,自己則快速追了過來。
等馬車越來越顛簸之時,趙敏終於忍不住起了身要去扒拉那車伕,卻不想寒芒一閃,他的心口便直接被那車伕的劍刺穿了。
他愣住,看着帶着面具的車伕,嘴巴動了動,血流了出來:“你……你是趙……”
戴着面具的男人單手抽出劍,而後朝他的脖子直接劃了去,一劍斃命。
太子妃整個人都矇住了,死死抱着孩子,連哭都哭不出來,似乎都還沒反應過來方纔發生了什麼一般。
這會兒護衛軍統領已經追了上來,不過也看到了被扔下馬車的趙敏,奄奄一息似乎還有一口氣,但只看着他用手捂住的不斷流血的脖子,也知道活不成了。
“救我……”
他的聲音好似擠出來還漏風一般,叫人根本聽不清,但護衛統領知道他說的是這兩個字,只道:“太子,屬下先去營救太子妃和小郡王……”
“救我……”趙敏死死抓着他的衣裳,他管不了別人,他還不想死,他才成爲太子,才籠絡了半個朝廷的勢力,馬上就要登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成爲尊貴的皇帝了,他怎麼能死……
護衛統領被他牽絆住動彈不得,但看着越來越遠的馬車,心也跟着沉了下來,想來太子妃和小郡王只怕都活不成了。
太子遇刺的消息很快傳回皇宮,皇帝聽到後,當即發怒:“誰敢如此大膽,居然敢謀害太子!”敢謀殺太子,就是想要謀殺他,謀奪他的江山!
護衛統領黃開跪在地上,道:“來的刺客看樣子是早有準備,就計劃着這一天,而且那條路上也早已備好了陷阱,所以才……”
“那太子死了,小郡王呢?”
“小郡王失蹤了。”黃開跪伏在地。
皇帝面色更沉,之前看重太子,便是因爲他膝下有子,就算指望不上他,還能指望他兒子將來成才,沒想到居然也不見了!剩下的幾個兒子,不是膽小怕事早早搬離了京城,就是至今沒有生下兒子,也不肯參與朝堂之事。
皇帝思來想去,才道:“立即搜捕刺客,務必將小郡王救回來!”
“是!”
黃開應下,但他還沒踏出這養心殿的門,就有人傳來消息,說找到小郡王了,只不過這找到的人……
來回話的公公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是曾經的景王殿下找到的,不過太子妃傷重不治已經死了,小郡王只受了些輕傷,現在景王殿下就跪在宮門外爲當初清繳叛逆不利的事而請罪,不少百姓也跟着跪在外面。”
“清繳叛逆不利?”皇帝冷笑一聲;“他倒是會找藉口。”
黃開重新回來問道:“皇上,這景王殿下是不是出現的太及時了?”
“那你們能有證據指認是他殺了太子嗎?”皇帝冷聲反問道。
黃開啞然。
皇帝面色沉沉,卻是知道趙闞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如今跟西夏正值戰亂,還有一個趙懷琰和茵嬪,倒不如先留着他。
“去傳他入宮。”皇帝冷聲道。
一側文淵有些不放心:“皇上,景王太過危險……”
“你難道還能由着他在養心殿弒君麼?”皇帝反問道。
“屬下絕對會保護好皇上!”
“他也不會這麼蠢。趙闞曾也是朕屬意的兒子,只可惜,她是從德妃肚子裡爬出來的,又出自熊家。”皇帝冷淡說完,才道:“現在更想要跟趙懷琰作對的,一定是他而不是朕,他如今沒了熊家,沒了德妃,一無所有,難不成還能威脅到朕麼。”皇帝很自信自己能控制住這個一無所有的兒子。
文淵不再多說,心裡只隱隱覺得不安。
若是趙闞真的這麼好對付,當初爲何沒能殺了他,如今還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刺殺了太子,還大搖大擺的帶着小郡王回宮來了,看皇上的意思,似乎還要重用他……
趙闞早就猜透了皇帝的心思,所以此番回來,怎麼會沒有準備呢?
對付趙懷琰,是必然的,但在除去趙懷琰之前,先要死的,一定是皇帝!
若得不到這江山,怎麼能打敗趙懷琰,得到林錦嫿呢……
他踏過漢白玉的臺階,看着面前巍峨的宮殿,任由清風吹動他只空蕩蕩的袖管,脣角邪肆勾起,往宮殿內而去。
林錦嫿的夢裡,她也夢到了漢白玉的臺階,不過跟趙闞無關,她只看到了自己一個人孤單的站在宮殿門口,那股從心裡散發的孤寂好似要將她吞沒一般。
她迅速坐起了身來,就發現手腕處的赤虹玉燙得厲害,她轉頭看去,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已有一隻黑色的蟲子在慢慢往裡爬,都已經爬了一半了……
她心中微凜,立即拿赤虹玉將蠱蟲逼出,心裡那股強大的孤寂感才消失了。
“來人!”
她喚道。昨夜累了一宿,睡到現在,才發現天都大亮了。
外面守着的翠嬸兒立即走了進來,瞧見她已經醒了,才笑道:“王妃可是餓了?奴婢備好了你喜歡的粥,這就讓人給您端來。”
“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是午時了呢。”翠嬸兒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樣笑笑,掀開簾賬,才發現她氣色不是很好,緊張道:“王妃可是做噩夢了?”
“大約距離現在的前一個時辰內,誰進來過這個房間?”她問道。
翠嬸兒想了想,道:“是遵照了王爺吩咐來給您送衣裳的丫環小丘。”
“小丘?她現在在哪裡?”林錦嫿寒聲問道。
“應該就在小庫房準備東西呢,您要見她?”翠嬸兒奇怪問完,林錦嫿已經快速起了身換上了衣裳往外而去。
她知道這蠱蟲必定是朗月夏蘿動的手腳,而她也是用蠱高手,所以也不必跟她用什麼將計就計的計策,只要把人拎出來就行。
她快步往前走,等走到了所謂小丘所在的地方,才發現她已經上吊死了。
催什麼人嚇了一跳:“王妃,這……”
“殺人滅口而已。”她能感受到赤虹玉的溫度慢慢涼下來,說明那帶着蠱蟲的人也走遠了,想追怕也追不到。
她這纔回房去拿了自己的藥方來,道:“去藥鋪抓藥,做成藥丸後放在香囊裡。要多做一些。”
翠嬸兒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藥,但立即就應下往外去了。
等她一走,林錦嫿這才重新回了房間,院子裡的下人們也都過來了。
今日是長孫祁燁大婚,趙懷琰已經過去了,她便留在家裡。
“墨月墨風呢?”林錦嫿見醒來也沒看到他們,不由問道。
“墨月姑娘一早說要去處理雪姑娘的事兒,墨風姑娘就在外頭呢,您可要喚她進來?”
“嗯。”林錦嫿頷首,不一會兒便見到了匆匆進來的墨風。
墨風還以爲出了什麼事,進來後便關切道:“王妃,怎麼了?”
“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林錦嫿笑着將其他的丫環們都打發了出去,才道。
“王妃儘管吩咐……”
林錦嫿解下手腕上的赤虹玉給她,道:“府裡藏着蠱蟲的人,你一個個找出來,但不要叫人發現了。”
墨風面色一沉:“府裡竟有這樣的人?”
“這府裡的下人本就是老鉞王留下的,不忠心也是尋常,現在我只要你把人找出來,先不要打草驚蛇。”不管怎說,先讓朗月夏蘿安分了再說。
墨風立即應下。
林錦嫿想着今日長孫祁燁大婚,思來想去,還是沒有過去。
不過趙懷琰卻是在婚禮上。
他看得出長孫祁燁的不喜歡,從頭至尾冷着一張臉,就連拜堂,也不過是敷衍了事,拜堂之後便一個人去喝悶酒了。
他坐在一側,淡淡看着要過來搭話的人,眸光微涼:“曾繁?”
曾繁沒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立即笑道:“臣女是想來給王爺請安的。”
“下次本王再聽到你詆譭王妃一句,本王便親手割了你的舌頭,明白麼?”趙懷琰淡漠道。
曾繁看着他那雙冰寒的眼睛,心口微緊。
她想要解釋:“王爺……”
“本王的話你沒聽到?”他想來不屑於跟女子耍心機,但這一個女人,膽敢欺負錦嫿,她當真是活膩了。
曾繁的臉羞得通紅,周圍的的人都朝自己看來,帶着諷刺。
她眼裡漫出溼意,轉頭便走了,身後卻是傳來一陣輕笑:“你不論何時,都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你該慶幸昨日你並未傷到錦嫿。”趙懷琰起身,看了眼身後亭亭站着的弦月,面色微寒:“我記得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再打錦嫿的主意。”
“但是王爺曾經給我的承諾呢?她一出現,就不算了嗎?”弦月眼眶微微發紅。
“本王從未給過你任何承諾。弦月,當初本王忘記了錦嫿,答應迎娶你,也完全是江妃的意思。我想你從頭至尾都很清楚,我從未對你有過任何的男女之情。”趙懷琰將話挑明,也免得留出更多的誤會。
弦月冷然輕笑,如以往一般看着他:“不妨事,我可以等你。”
趙懷琰眉心微擰。
還未開口,門口已有人急急忙忙跑了進來,瞧見坐在角落喝悶酒的長孫祁燁,當即便跪了下來,道:“太子殿下,皇上他……不行了……”
長孫祁燁迷茫的眼神才瞬間有了聚焦,他緩緩擡起頭看着來回話的人,輕聲問他:“你說什麼?”
“皇上不行了……”
他話音未落,長孫祁燁已經起了身直接往外而去,在場的所有人也不敢逗留,立即出去了。
唯獨弦月愣愣站在原地,眼淚驀地就落了下來。
“去宮裡見見他把。”趙懷琰在她身側道。
“是他害了我,毀了我的幸福,我爲何要去見他。”弦月聲音依舊冰寒。
趙懷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提步而去。
弦月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想伸手去抓,可依舊只得道他的冷漠,也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她收回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竟是笑了起來:“枉我一片癡心,枉我煞費苦心,居然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公主不如答應與我的合作,你我的共同目標都是林錦嫿,林錦嫿一死,難不成鉞王還能爲了她孤獨終老麼?到時候便是你趁虛而入的好機會。”朗月夏蘿從一側走出來,看着她輕笑道。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跟本宮談合作。”弦月至始至終都是瞧不上朗月夏蘿的,或者說這芸芸衆生,她只瞧得上趙懷琰,除了趙懷琰,任何人在她眼裡,都不過是廢物。
朗月夏蘿一身紅色喜袍未退,聽到她這不客氣的話,面色有些楞:“弦月公主,現在我也算是你的親弟妹了……”
“你也配麼?不過是彈丸小國的虛僞之蟲罷了,你有機會在這裡說話,也僅僅是因爲你南疆還有幾分價值。你以爲你算什麼東西?”弦月諷刺說完,直接提步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朗月夏蘿本就顯得嬌弱的臉變得越發蒼白起來,眼神卻也更加毒辣起來。
算什麼東西?自己如今好歹是西夏的太子妃,再過幾日就是西夏的皇后。她一個未嫁的公主,若是不會許配給西夏的某個人,也不過是送去跟誰和親罷了,她又算什麼?
一側的侍女安慰道:“公主,咱們不與她計較,反正昨日您親自去求見她也不肯見您,一味的在您跟前擺譜,現在您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了,往後何必還給她好臉色看?
朗月夏蘿輕哼一聲:“這筆賬,我遲早要跟她算。不過今日林錦嫿居然沒來?”
“是。”
“她倒是防備的緊,也不知現在鉞王府的動作如何了,若是成了,倒是省了我不少的麻煩。”她說完,也讓人備了馬車,往皇宮而去。
到時,皇帝的寢殿外已經跪了不少人了,讓她驚奇的是,長孫玄隱也在,而且還坐在皇帝的牀榻邊。
“皇兄何苦呢?”長孫玄隱問他,他並沒有吃下自己給他續命的藥。
“一切都是天意,何苦再逆天改命。”皇帝氣若游絲,說句話要歇半晌,但看起來氣色不錯,不過所有人都清楚,他能如此,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長孫玄隱沒說話,皇帝卻是又拉着他的手笑道:“這些年委屈你了,朕已經擬好了聖旨,封你爲定王,賜封地在南方,那裡山清水秀,你一定會喜歡的。”皇帝說完,才咳嗽了起來。
一側的江妃聽到這話,眸色黯淡了一些。皇帝到底還是優柔寡斷,長孫玄隱也聰明,算準了皇帝見到他,不可能不給他留後路。
“皇上不若歇會兒……”
“不必了。”皇帝看向江妃,看向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朝她招招手。
江妃坐過去後,長孫玄隱也自覺的退了下來。
朗月夏蘿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若是早知道他要被冊封爲定王,她也就不嫁給長孫祁燁了!但令她興奮的是,長孫玄隱退下來後,竟站到了她的身側,走近了,她彷彿還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藥香。
朗月夏蘿的心瞬間興奮起來,趁着衆人不備,慢慢朝他身邊挪了一小步,所有人都未發覺,除了她們二人。
皇帝拉着江妃,輕笑:“往後這一切,就要交給咱們的燁兒了,愛妃以前不是一直喜歡遊山玩水麼,等朕去了,愛妃可否去皇陵陪朕一段時日?”
江妃本是平靜的眼神瞬間微寒,他是要防備自己操縱祁燁麼?
“皇上……”
“朕知道愛妃一定願意的。”皇帝的笑容裡已經是帶着苦澀,說完,放開了她的手,只轉頭看着下首站着的長孫祁燁和趙懷琰,朝他們笑笑。
“父皇……”長孫祁燁上前一步,眼底已經浮現溼意。
皇帝笑笑,卻是感覺越來越累了,好似有千鈞重的力氣拉着他的眼皮一般,可他還有那麼多的話未說完,那麼多的安排沒有做下。
“燁兒,苦了你了……”
他不等拉到長孫祁燁的手,緩緩說出這句話,便沉沉合上了眼睛,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疲累。
他辛苦了一生,終於結束了……
“父皇——!”
底下跪着的皇子公主們紛紛喊着哭了起來,唯有長孫祁燁沒哭。他愣愣看着牀上躺着的好似熟睡的人,渾身都僵住了,就連父皇也棄他而去了麼?
韓公公終於取了皇帝的遺詔來,趁着所有人在場,當庭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人品貴重,德行謙恭,乃衆皇之表率,堪當大任。朕欲傳大位於太子長孫祁燁,諸臣當勠力同心,共戴新君!”
“愛妃江氏,朕感念夫妻情深,特允賜江妃爲江貴妃,與朕同赴皇陵,伴朕一年。”
“特賜十七皇子長孫玄隱爲定王,賜封地,不日赴封地,雖死,不得回京。”
“鉞王趙懷琰,護國有功,名在當世,功在千秋,今順應天意,特賜封趙懷琰爲攝政王,輔佐天子,共理朝政,欽賜!”
韓公公最後這一聲欽賜落下來,纔算是讓所有提心吊膽的人鬆了口氣,因爲這些聖旨聽上去,都不是好事。
太子雖繼承大統,可母妃卻要被送去皇陵一年,朝中人都知道,沒了江妃,不僅僅是後宮,大臣們也不一定聽話。至於趙懷琰,他做鉞王的時間本就不長,誰也不知道他除了打仗有沒有能力還管這江山社稷,到時候怕還要鬧出笑話呢。
一番聖旨下來,當事人均是接了旨。
長孫玄隱看着聖旨,脣角玩味勾起,雖死,都不能回京嗎?皇兄待自己還真是狠,以前無情的將自己趕出西夏,如今依舊要無情的把自己趕去另一個囚籠。
他淡定看了眼江妃,再看悲傷的長孫祁燁,脣角揚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皇帝的駕崩並不突然,宮裡宮外早在以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了,所以如今也是不慌不忙開始處理起喪葬之事,至於長孫祁燁的洞房花燭也直接省了,朗月夏蘿更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參加了長達七天的喪葬禮。
這七天的時間,所有人都忙得暈頭轉向,根本無心來找林錦嫿的麻煩,她也算是得了一些些的空閒可以做別的事。
一早趙懷琰匆匆回來了片刻後,便又去葬禮上了,今日是最後一天,他已是攝政王,要處理的事情不少。
墨風過來請安時,悄悄跟林錦嫿道:“王妃,已經按您的吩咐,都看住了。”
“很好。”林錦嫿收回她遞來的赤虹玉,看了看,重新收了起來,才道:“從今日開始,她們是怎麼跟外面的人聯繫的,暗語是什麼,接頭人是誰,你都要細細查清楚,千萬不能叫他們發現。這幾個人也如往常一般對待就是,不要打草驚蛇。”
墨風知道她心裡素來有計劃的,也不多說,只點點頭:“奴婢明白。”
正說着,墨月才終於回來了,不過丞相之子的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好處置。那位丞相大人看似溫和,實則並不簡單,喪子之痛,即便不是墨雪殺的,這筆賬他也算在了墨雪的頭上。
“現在奴婢已經讓墨雪先隱姓埋名藏了起來,但奴婢擔心,丞相爺會將這事算在您的頭上。”墨月擔心道。
“到底是親生兒子,這件事你再讓人去查查,看看到底是誰下的手。”林錦嫿道。
墨月頷首,卻也給她帶來了好消息:“袁小公子現在已經到了京都了,奴婢先去見了他,已經跟他說好,不必來見您,直接悄悄帶着徐夫人和徐小姐離開。”
林錦嫿淺笑;“那就好。”
“袁小公子還讓奴婢把這個交給您。”說完,拿出一塊玉佩和一封信來。
信封是拆開過的,林錦嫿看着信封上的‘父親親啓’便知不是給她的。她將看了看那玉佩,總覺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誰,只得先去看信。
只是這行越看,她的心越沉。
果然,趙闞一直沒死,而且還跟某個強大的勢力勾結在了一起,打算對懷琰動手!
“王妃,這信是誰寫的?”墨月看她面色不對勁,不由問道
“是袁郡主,這信是一個月前寫的,那個時候她還被困在趙闞身邊。”林錦嫿又看了看這信,信裡還提到了父兄,難不成趙闞和他背後的勢力已經發現了他們了麼?
墨月有些擔心,不過正想着,就見翠嬸兒笑眯眯的走了進來,還拿來了一堆的小衣裳。
林錦嫿一看到這小衣裳,下意識的就緊張起來,卻聽翠嬸兒道:“這是方伯那老頭子拿來的,說是之前您繡了落在七皇子府的,他今兒收拾你房間的時候發現了,便給送過來了。”
林錦嫿這才鬆了口氣。
她思來想去,總覺得這樣子不是辦法,總不能成日的擔心個沒完,讓她都不能徹底冷靜的做決定了。
“去備馬車。”
“王妃要去哪裡?”
林錦嫿面色沉沉,心裡卻知道,長孫玄隱八成跟那幕後的所謂勢力有所糾纏。
長孫玄隱若是此番回來,是爲了報仇的話,皇帝如今已經死了,他的仇也報了一半,應該也不會刻意再對自己好,而露出真面目了吧。
她去時,還特意帶了不少的暗衛跟着,可等到了長孫玄隱所住的小院時,才瞧見等在門口的清幽。
清幽看到她過來,笑道:“師妹,你終於來了。”
“你知道我會過來?”
“是師父知道。師父還說,你必是有問題過來的,不過師父說了,讓你不要急,事情一步一步慢慢來,才能看到樂趣。”清幽笑道。
林錦嫿看他笑意盈盈的樣子,總覺得這笑容下藏着寒意。
她看着清幽:“我何時還能再見他?”
“很快。”清幽笑着說完,鎖好了院門便走了。
墨月想跟上去,卻被林錦嫿攔了下來:“他不會讓你找到他的。”他一直神神秘秘,讓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真面目,是爲了遮掩什麼麼?可是事到如今,難不成他還不想承認他是回來報仇的?可若真的不是報仇呢?
林錦嫿面色沉沉。
她轉過身看着這長長窄窄的巷子,一眼望到頭是條死衚衕,左右兩邊各有路,卻不知道通向哪裡,就如同她現在的處境一般。
“你是鉞王王妃?”
她正想着,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林錦嫿一轉身,便見到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她纔要點頭,就見她眉心忽然開始發黑。
她心道不好,立即取了赤虹玉下來放在小孩的眉心,而後便看到一條黑色的蠱蟲從她手腕處鑽了出來,嚇得後面跟來的僕從們一聲尖叫。
“萍萍!”
華衣婦人焦急的聲音傳來,而後這小女孩才哇的一聲哭着回頭撲到了她懷裡。
婦人抱着小女孩好生安慰了一番,纔看着地上的蠱蟲,又看看林錦嫿,咬咬牙,轉身便走了。
墨月皺眉:“她是丞相夫人。”
“這蠱蟲在小女孩身體裡已經養了一段時間了。”林錦嫿看了眼這蠱蟲已經隱隱泛紅,可見丞相府必然也有厲害的蠱師存在。朗月夏蘿到底想做什麼?
“南疆的皇位爭奪已經十分激烈了。”
轉角轉來一道冷冷的男聲。
林錦嫿看去,看到那還顯稚嫩的少年,淺笑:“不是讓你悄悄帶昭昭走麼?”
“你救了昭昭,我也要知恩圖報。”
袁紹的表情已經冷冷清清的,看着林錦嫿,道:“畢竟昭昭嫁給我以後,我也要喚你一聲長姐。”
林錦嫿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差點笑出聲來,只問他:“你特意過來,就是爲了說這些?”
“自然不是。”
“那是爲何?”
“有人要拿你做誘餌,逼朗月寒奪南疆的皇位。”袁紹直接道。
林錦嫿眉梢微挑:“朗月夏蘿。”
“是。”
“有她在,至少南疆不會投入錦朝的懷抱。”這就是林錦嫿從未想過要殺了她的原因,但是若是繼續由着她胡作非爲,不等懷琰殺去錦朝,西夏先要從內部被她給玩垮了。
這些上不得檯面的陰謀詭計,她竟是用得樂此不疲,既如此,倒不如將計就計。
她看了眼袁紹,淺笑:“今晚帶昭昭和舅母離開,可行?”
袁紹皺眉:“還有一位弦月公主……”
“放心,我會安排好的。”林錦嫿早已防備着弦月了,既然說要送走,怎麼可能還讓弦月盯上呢。
她笑着說完,纔跟一側墨月道:“我們去丞相府。”
“可是丞相爺現在對您……”墨月有些擔心,丞相爺如今還一心記恨着林錦嫿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錦嫿也是一聲嘆息,這才上了馬車去。
墨月應下,卻囑咐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袁紹則是看着她離開,嘴角微微抿起些許的笑意。這樣的女子,尋常男子還真是擁有不起,若非能與她旗鼓相當或超過她,那與她在一起的日子,除了享受,便是自卑吧。
他轉身離去,林錦嫿也徑直往丞相府而去。
朗月夏蘿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堂堂西夏丞相爺動手的!
此時的朗月夏蘿並不知道林錦嫿已經發現了相府的秘密,她站在江妃的宮裡,知道她今日就要與皇帝同赴皇陵。
如此,她是高興的,這樣一來,後宮豈不就是她的了麼?
江妃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美眸輕轉,淡淡一笑:“你以爲本妃會去很久麼?”
“夏蘿不敢。”
“敢不敢都無所謂,你如今已經嫁給了燁兒,本妃希望你們夫妻和睦,你也能好好輔佐他。”江妃淡淡睨着她笑道。
“是。”朗月夏蘿應下,卻並不放在心上。
江妃也不再多說,將她打發走了後,纔看着一側的嬤嬤道:“信送去錦朝了麼?”
“送去了。”嬤嬤說完,才擡起陰鷙的眼睛看她冷笑道:“娘娘放心,很快錦朝就會派大軍壓陣,逼得鉞王不得不親自去迎戰,替您殺了錦朝皇帝的!”
“那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