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太傅壽辰,玉小姐在山上巧遇毒蛇,當時二小姐亦在一旁,不知二小姐是否被驚着了?”三人一同步出皇宮騎上早已備好的馬匹,皇甫少司望了眼騎在宋培臣另一側的齊王,繼而轉目看向宋培臣,徑自開口詢問着宋培臣。
聽之語氣,含着默默關懷,宋培臣暫時收起心中之事,重新拾起臉上淺笑,轉目看向皇甫少司,笑道:“多謝五皇子關懷,小女很好。”
“近日六弟清閒了下來,許多原本六弟手上的事情,父皇均交給了我,一時忙碌,倒是忘了前往相府看望兩位小姐。儘管這些年父皇將我們兄弟幾人派往邊關歷練,但我與二小姐自小便是認識的,感情也甚好,如今關心她也是應當的。”皇甫少司眼底笑意深深,目光閃爍如星辰,神色間透露出一抹自信與堅定,盯着宋培臣的視線更是帶着一抹試探。
而一旁的齊王聽着皇甫少司若有所指的言語後,原本溫和的面色微沉,沉沉的目光越過宋培臣射向始終未將他放在眼中的皇甫少司,牽着繮繩的雙手漸漸緊握成拳,神色略帶嚴肅地出聲提醒,“宋相、五弟,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儘早出發吧。莫讓匈奴使臣等久了,屆時落了咱們大夏的顏面。”
因着皇甫少司方纔那篤定的語氣,齊王言語之間不禁夾帶着一絲生硬,面上淺笑早已隱去,只留一抹肅穆。
原本交談着的二人見齊王不甘被冷落,不禁暫停交流,皇甫少司擡眸看向齊王,見對方面色已無往日的謙和,皇甫少司嘴角笑意加深,這纔開口,“宋相請,齊王請。”
宋培臣旁觀兩位皇子之間的勾心鬥角,對待二人的態度卻是相同,一時讓齊王挑不出毛病,只能揚起手中的馬鞭,往城門外奔去。
街道兩旁的小商販依舊吆喝營生,百姓們或爲家中添置物件或出門用膳,一如往日,並未因爲今日匈奴使臣進京而變得緊張小心。
唐澤早已將京城秩序打點妥當,只派出護城軍護在街道兩旁,避免在匈奴使臣經過之時有百姓冒然衝入使臣的隊伍中,亦是保護京中百姓。
看着一如往日的京城風貌,齊王、皇甫少司眼底皆是浮上一抹讚歎,難怪自己父皇看重唐澤,讓其始終穩坐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唐澤也的確有這個能耐,且其一心一意只爲百姓,這份愛民之心也的確值得嘉獎。
“看來咱們是來早了。”三人領着數百名羽林軍來到城門外,卻發現護送匈奴使臣的隊伍尚未到達,宋培臣端坐馬背,目光遠眺着城門外的風景,淺笑着開口。
“趕早不趕晚,免得被匈奴挑了錯處。”皇甫少司亦是淺笑開口,只是他並未欣賞城外風景,而是轉頭看向宋培臣,緩緩開口,“聽聞昨日堯郡王親自前往相府,對宋相說出玉小姐乃是他同門師妹的事情。”
“五弟與堯郡王素來交好,又豈會不知此事?”不等宋培臣開口,齊王率先開口笑道,只是望向皇甫少司的目光中卻隱隱帶着一絲敵意與欽羨之色。
皇甫少司爲皇后嫡子,正宮所出,即便不佔着長子的身份,卻是貨真價實的正宮嫡子。平治帝對這位五皇子亦是頗多栽培,即便早已知曉皇甫少司與湛然交好,卻不曾出言責備。而前不久因着葉弘淵一事而受到牽連的護國公府、葉貴妃以及六皇子,如今卻陷入低谷中,宮中一時間是皇后獨大,若讓皇甫少司娶得宋培臣的女兒,豈不是如虎添翼,對於奪嫡一事更多了一層籌碼?
思及此,齊王雙手漸漸縮緊,嘴邊淺笑慢慢地失了溫度,原本平和的心涌上從未有過的焦躁。x.想起自己生母出身地位,母族勢力微弱,自己這些年苦心經營卻依舊敵不過皇甫少司高貴的出身,着實讓人惱怒。
“此乃堯郡王私事,又豈會告知於我?只不過,據我所知,堯郡王爲人素來謹慎小心,如今公開他與玉小姐之間的關係,想必他是十分看重玉小姐這個小師妹。宋相,你覺得呢?”說着,皇甫少司將話題轉到宋培臣的身上,雙目緊盯着宋培臣的側面,似是想從宋培臣平靜沉着的表情中尋出點滴蛛絲馬跡。
聞言,宋培臣收回視線,淡笑着看向皇甫少司,平靜地開口,“五皇子所言不假,堯郡王的確十分關懷輕塵。”
“玉龍雪山距離京城不遠,既然玉小姐自小生長在玉龍雪山,如此說來,堯郡王豈不是常年出入玉龍雪山?本朝自開國開始,便嚴明四大藩王府郡王沒有帝王旨意不得擅自離開封地。宋相,五弟,不知二位如何看待此事?”齊王亦是笑着開口,只是出口之言,字字能夠致湛然與湛王府於死地。而如今宋培臣乃玉輕塵父親,若湛然獲罪,宋培臣即便當真不知此事,落在他人眼中怕也是知情不報,最後落得勾結藩王的罪名。
“我們如何看待此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相信微臣是清白的。且五皇子這些年皆在邊關,堯郡王身在何處,想必沒有比五皇子更清楚的。五皇子與皇上父子連心,又豈會偏幫他人瞞着皇上呢?王爺,您說是吧?”宋培臣依舊一派和風細雨的模樣,只是話中的強硬卻讓齊王再次意識到他在平治帝心中的分量,劍眉不着痕跡地一皺,齊王薄脣緊抿,不再開口。
只是,一旁的皇甫少司在聽完齊王的質問後,面上稍縱即逝地劃過一抹陰沉。依照齊王方纔的分析,便是暗指自己早已知曉玉輕塵的存在,卻並未告知宋培臣,導致宋培臣父女十幾年不得見面。這番話暗裡所含的挑撥離間着實厲害,若引得宋培臣對自己的不滿,實在是得不償失。
“來了。”宋培臣卻仿若沒有看出二人之間的爭鋒相對,精明的目光直射前方,只見一道別樣的風景漸漸步入人的眼簾。
一時間,齊王與皇甫少司同時收起心底的心思看向城外,果真見衣着鮮亮的匈奴使臣在大夏將士的護衛下朝着京城走了過來。
匈奴民風兇悍開放,因而衣着亦是十分鮮豔。此時正值夏日,許多隨行的匈奴士兵更是隻着短袖短褲,露出強壯的四肢。與大夏的儒雅截然相反。
領頭的男子眉眼深邃,帶着極其明顯的異域特色,膚色爲棕色、眉骨較高、雙目深邃、鼻樑挺直微勾,雖未像匈奴士兵那般穿着粗獷,但腰間卻懸掛着一小撮棕色的狐狸毛,那雙精神奕奕的眼眸目光微冷帶着一絲陰沉,望着等候在城門外的三人,男子目色微沉,並未加緊步伐趕路,而是慢條斯理地緩緩前進,沿途欣賞着大夏風貌。
“看來他便是匈奴的大王子,赫連昊德。”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那名男子身上,只見那傲慢的神態中卻隱隱散發着一股貴氣,宋培臣淺笑着對身旁的二人開口。
“宋相好眼光,此人的確是赫連昊德。”皇甫少司早與匈奴王族打過交道,自然認得不遠處的赫連昊德。
“匈奴人生的高大強壯,咱們大夏男子則儒雅乾淨,如今能夠抵禦匈奴侵犯的也僅有寧郡王手中的軍隊,如今看這護衛匈奴使臣前來的北方士兵的體魄……”宋培臣望着護在匈奴使臣兩旁的大夏北方士兵,每個人均是身強體健,與匈奴士兵相比毫不遜色,再憶起京城中的士兵模樣,宋培臣不禁輕皺了下眉頭。
“年初一戰,本皇子亦是見識到簡王府士兵的厲害,也難怪匈奴雖野心勃勃,卻依舊攻不破咱們大夏北邊的防守。寧郡王雖年紀輕輕,但在領兵打仗以及挑選士兵一事上,卻極其厲害。”皇甫少司豈會看不出宋培臣的顧慮,大夏皇族若太依賴一個簡王府,前途堪憂啊!
“那人想必便是寧郡王麾下的第一猛將尉遲鋒吧。”宋培臣隱下心頭的隱憂,目光從赫連昊德身上轉向護在最外邊、身穿大夏將領戰袍的年輕男子身上。
男子年紀輕輕、麥色肌膚、身姿挺拔修長、劍眉星目,一身將軍盔甲穿在身手持長劍,面色肅穆,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動靜,無形中竟散發出一抹殺氣,讓人不敢靠近。
如此年輕便身穿將軍戰袍,在大夏朝並不常見。唯有戰事頻頻發生的北方,在人才流失嚴重的北方纔會出現這樣的奇蹟。
“這位尉遲將軍,可是最得寧郡王信任之人,亦是寧郡王嫡親的表哥,這些年爲了寧郡王出生入死,可謂是最忠心簡王府之人。”皇甫少司緩緩開口,將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一說出。
“北方距離京城甚遠,有些事情若非親自接觸,當真不知其中的真相。歷代先皇明智,將衆位皇子派往藩地歷練,亦是讓衆臣更加了解藩地之事。”宋培臣點頭聽着皇甫少司的解釋,淡笑着開口。
皇甫少司但笑不語,這些情況宋培臣豈會不知,只不過是以此試探自己這些年在藩地的作爲,只怕一會回宮後,這些對話便會傳入自己父皇的耳中。
“駕!”二人正說着,不遠處,尉遲鋒以劍打馬朝着城門飛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