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一臉怒容的慕闕,他猛地站起來,搶過那詔書,一腳就將宇公公踹到了一邊:“給本王滾開,你這個篡改詔書的狗奴才!”
說着,他顫抖地,將詔書打開了。
當看到慕澤的名字寫在上頭的時候,慕翎真是血氣上涌,差點就沒昏過去了。
父皇他怎麼能這麼做!
慕闕見到慕翎的表情,就知道宇公公沒念錯,他也是強壓下心中的怒氣,站在慕翎身邊,一起指責宇公公:“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竟然包庇這樣的逆謀者?”
宇公公就知道,他如實念出了這份詔書,一定性命難保,所以他也不怕了,跪在地上的,不卑不亢地說:“皇上寫下這份詔書的時候,奴才就在身邊看着!這就是皇上的意思!”
“放肆!”德妃也站了起來,恨不得一刀砍死宇公公:“這傳位詔書,分明就是假的!”
她指着元錦玉說:“昨日皇上和林清雨剛在她的宮中離開,就暴斃了,這肯定是她的手筆!現在還有了這樣的僞造傳位詔書,不難看出她和慕澤的狼子野心!來人啊,給本宮把這個賤|人拿下!”
元錦玉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有禁軍從外涌了進來。
他們拔刀,對準了元錦玉,讓這些大臣心中都是一怵。
很多大臣本來想勸德妃,先檢查了傳位詔書的真僞再說,可是在刀槍面前,誰也不敢開口了。
一直都沒說話的淑妃,也站在了德妃身邊,用對惡毒的眼神看向元錦玉:“沒錯,他們兩個,確實是要篡位!本宮可以作證!”
元錦玉總算是沉靜下來了。詔書不是假的,皇上想要傳位的心思也不是假的,甚至他算是任由林清雨將他給殺死了。
但現在,所有人都說,這一切是假的,自己和九哥纔是罪人。
元錦玉看到這種反轉,竟然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元錦玉的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還用指尖擦了擦。
慕闕不動聲色地將德妃給拽到了後面去,準備讓淑妃去指控慕澤。
相爺適時地給淑妃接了一句話:“淑妃娘娘,您何出此言?”
淑妃不懷好意地看着元錦玉,就像是要將元錦玉給生吞下去一樣:“因爲這次西海的戰亂,就是平親王一手策劃的!”
衆位大臣不解地看着淑妃,心想,這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慕闕也和德妃對視一眼,不知道淑妃到底是什麼意思。
元錦玉皺眉,隱約察覺出,淑妃想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但沒等她阻止,淑妃就快速地道:“而慕澤,是平親王的兒子!他和平親王一起策劃了這樣一場戰亂,就是爲了佔據西海,意圖謀反!”
“什麼!”一衆大臣都譁然了。寧王怎麼會是平親王的兒子?
別說是其他大臣了,慕翎都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拽淑妃,示意她別再說了,這樣下去,很可能就收不了場了。
但是淑妃卻不聽慕翎的,還在兀自叫嚷:“本宮之所以知道,是因爲平親王在得了這個兒子之後,就威脅本宮,讓本宮收養了他!至於本宮原本的孩子,已經不知道被平親王害死在哪個地方了!”
淑妃哭了起來,用帕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因爲那雙眸子中,滿是怨恨:“臣妾着實是受不了了,請衆位大臣爲臣妾做主啊。”
慕翎瞪大眼睛,久久都沒出聲。
慕澤是被換進來的孩子?這怎麼可能?當初淑妃生產的時候,自己就在她的房門外,根本就沒發現孩子被掉包過!
他不懂淑妃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謊言,或者說,這件事要是真的的話,那淑妃就藏的太深了,她竟瞞了這麼多年!
現在面對皇位,兄弟親情,已經絲毫不值得他留戀,如此震驚之下,他竟然還權衡了一番,發現淑妃的理由,竟然是最完美的。
如今大周誰不知道,平親王是亂黨?而要是把平親王和慕澤綁在一起,那慕澤不也就是亂黨了麼?
一個叛賊,是絕對不能繼承皇位的,更何況他還不是皇上的血脈!
於是慕翎不管淑妃說的是真是假,都應和道:“事情就是如此,本王也是前幾天見母妃情緒不對,逼問出來的。”
他咬牙切齒地說:“沒想到本王竟然認了一個野|種做親弟弟這麼多年,還處處維護他,現在他竟然連同外人,要來搶奪大周江山!衆位大臣們,你們是應還不應!”
慕闕也是個聰明的,他正愁找不到什麼打壓慕澤的理由呢,淑妃就把理由送上來了。
連他都不得不在心中擊掌稱快,這樣的理由,既能抹黑慕澤,還能讓他把元錦玉摘出去。
因爲從剛剛開始,他就在觀察元錦玉的表情了,她的震撼不比其他人要少,肯定也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於是慕闕和衆位大臣說:“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咱們必須徹查!慕澤很可能不是皇室血脈,他沒資格繼承皇位!”
慕闕和慕翎要聯手迫害慕澤,還把理由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直接就是叛國的帽子扣下來,就算是有心想維護慕澤的,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而慕翎和慕闕的黨羽,情緒異常高昂,他們舉起手臂,大喊着:“必須徹查這件事!”
“非皇室血脈,沒資格繼承皇位!”
“斬殺叛賊之子,還我大好河山!”
慕翎眼看着這些大臣都被自己鼓動了,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對,就是這樣,再瘋狂一點,不要被慕澤戰神的名頭嚇到,把你們能動用的一切勢力,都動用起來,幫助本王殺了他!
慕翎等大家吵鬧地差不多了,這才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先停一下,隨即他說:“既然衆位大臣都達成了共識,那咱們現在就下一道詔書,將慕澤從西海召回來,如果他真的是平親王的兒子,那本王必定會大義滅親,親手殺了這個野|種!”
其他人還沒等附和,就聽元錦玉陰冷到極致的聲音響起:“你說誰是野|種?”
慕翎這纔想到,元錦玉還在大殿中呢,她直直地看過來,那目光像是兩把刀一樣,剮在他的身上,讓慕翎的後背登時就浮起了冷汗來。
元錦玉看慕翎不說話,又問了一句:“你說誰是野|種呢?”
慕翎想要在氣勢上壓過元錦玉,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底氣,元錦玉那目光,簡直有着無上的威壓。
元錦玉的心疼到極致,已經麻木了,她只是爲九哥不值。
就是面前的這個人,讓上輩子的自己,癡迷了整整七年,最終家毀人亡。
上一世的她,雖然同九哥接觸不多,但也知道,九哥爲了慕翎,多少次都差點沒命了。
他那鐵血江山,都是九哥打下來的。
而現在,就因爲九哥威脅到了他的皇位,他竟然說九哥是平親王的孩子,說九哥是野|種!
這樣的話,他怎麼敢說出來的,他怎麼敢!
元錦玉氣的眸子都是血紅色的,如同要把人吸入煉獄。
她不再站在角落,而是走去了慕翎身邊。
明明她只是個女子,慕翎卻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都敢污衊九哥是反賊了,元錦玉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她指着慕翎的鼻子就罵着:“你的母妃是個什麼出身,你最清楚不過,以前太子、楚王和慕昭還活着的時候,你就是個手無權勢的王爺,人家身邊的跟班!你今日如此權勢滔天,是因爲誰?是九哥用一場場戰役,積攢下來的軍功,向皇上給你求來的!”
慕翎被元錦玉說的啞口無言,張了張口,還沒等他反駁,元錦玉又指着淑妃:“你今日的地位是怎麼來的?是因爲你養育了慕澤,他立功無數,皇上不知道怎麼封賞慕澤,纔會讓你成爲了四妃之一,以前的你敢和德妃叫板麼?你甚至連元妃都不敢惹!現在真是能耐了,污衊九哥不是你的孩子?你敢說一句,他如果是從你的肚子生出來的,你就天打五雷轟麼!你敢麼!”
淑妃面色慘白,是的,她不敢。
她的話有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假的,只有她才明白。
元錦玉從慕翎的手中奪過那詔書來,當着衆位大臣的面,竟然給撕掉了。
慕闕痛心地看着這樣的元錦玉,忽然後悔起來。
他不該的,不該和慕翎站在一起,不該如此刺激元錦玉的。
可是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元錦玉相信他一點?
敢手撕皇上傳位詔書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元錦玉一個了。
她任由那紙片從自己手中緩緩飄落,然後環視了一圈這些大臣。那些被她看到的,都往後退了兩步。
元錦玉指着蒼天問着:“是誰在保護大周的國土不被南疆異族侵犯?是誰在雪災時,平定暴民的戰亂?又是誰,在妻子馬上要分娩的時候,趕赴瘟疫橫行的西海?是本宮的夫君!你們在場的所有人敢不敢問問蒼天,你們今日的安居樂業是誰給的!不過就是一個皇位,本宮不稀罕,九哥更不稀罕!你們想給九哥扣怎樣的帽子,不過是靠一口白牙!本宮和九哥清清白白,從來不畏人言!想動九哥,你們也去問問,這天下人,答不答應!”
整個乾清宮,在元錦玉話音落下後,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