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給我啊……”
她越掙扎，慕澤的力氣就越大，終於，她軟軟地靠在他懷中，任淚流滿面。
其他的人見元錦玉情緒這樣失控，也不敢上前看，全部默契地退出到了宮殿外。
衛楚秀和容辰站在一起，久久不語，後來還是容辰先開口：“今日你陪着皇后娘娘，她心情如何？”
衛楚秀也正要說這事呢，開口前先嘆氣：“唉，因爲紅葉的失蹤，娘娘這一天都沒什麼笑臉，也沒怎麼說話過。”
如果她的心情能稍微好些，容辰可能還不會太擔心慕澤，現在，他也只能祈求元錦玉不要太責備慕澤了。
璃瀟和三十站在不遠處，面色也很差。很默契的，兩個人同時看向對方，三十伸手，將璃瀟的手給牽住了。
“這次我不評判對錯，主子做出什麼決定，咱們只聽從就好。”
去年元錦玉折磨慕澤，也折磨她自己的時候，三十不是沒怨過的。
他作爲一個男人，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爲什麼元錦玉還是那樣刻薄。
璃瀟還差點因爲這事同他爭吵過，女人在傷心難過的時候，本來就是不講什麼道理的，她只需要一個讓她發泄的對象。
三十想說，男人難道就沒有壓力大的時候麼？女人對他們發泄，那他們對誰發泄？
慕澤疼惜元錦玉，誰又來疼惜他呢？
只是這些話，他沒敢同璃瀟說出口。因爲他從一個下屬的角度上可以爲慕澤抱不平，但是他作爲璃瀟的男人，清楚自己的責任。
讓自己的女人掉眼淚，本來就夠罪大惡極的，還找什麼爲自己開脫的理由。
三十和璃瀟學着相護體諒，但是慕澤和元錦玉，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出那道坎。
銀杏孤零零地站在宮殿外，腦子嗡嗡直響。二殿下竟然沒在皇城中，紅葉又失蹤了，皇上眼看着要登基，怎麼事情都趕到一起來了？
在銀杏心中，二殿下和紅葉一樣重要，可是在娘娘那呢？如果兩方都需要人手，她會怎樣尋找？
紅葉，你到底在哪裡啊，銀杏急的紅了眼圈。
蘇婉卿，你爲什麼要帶走二殿下，那又不是你的孩子！
各種憂愁交錯在一瞬間，銀杏覺得她的脊背都快被壓垮了，更不用說是元錦玉了。
慕澤在衆人走出去後，就抱起了元錦玉，帶她去了內殿。
原本很激動興奮的慕連陽，看母親哭的這樣傷心，一點聲音都不敢出，他以爲是他的話，惹孃親不開心了。
慕澤放元錦玉躺在牀上，把帕子浸溼，輕輕地擦着她眼角不斷滑落的淚水。
“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啊……”元錦玉小聲地呢喃着，雙眼都不聚焦了。
慕澤枯坐在牀邊，彷彿畫成枯骨，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終於，元錦玉慢慢地看向他，眼神穿越了萬水千山，不管這個男人心中的城牆有多厚，不管她到底是責備還是怪罪，他都瞬間爲她打開了城門，將最柔軟的地方，呈現給元錦玉看。
她就是那把鋼刀，隨便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能把他的心房攪和得血肉模糊一片。
元錦玉委屈極了，從牀上就蜷縮成一團：“騙子。”
慕澤的手指被她刺激得動了動，隨即他悶聲應着：“嗯，我是騙子，我罪大惡極。”
元錦玉抓着身下的牀單，指了指門口：“我不想看到你。”
慕澤卻不肯走：“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你有什麼苦楚，就衝着我發泄出來，不要憋壞了身體。”
多麼似曾相識的場景，起因都是這個孩子。
慕連陽找了好半天，也沒找到弟弟，就趴在牀邊問元錦玉：“母后，弟弟不會回來了麼？”
元錦玉原本就止不住的淚水，流的更洶涌了。她也不知道是發泄還是痛恨地說：“上輩子我就栽在她手上，這輩子我的孩子怎麼也……”
慕澤皺眉，有點聽不懂元錦玉的話，什麼上輩子這輩子的？
曾經她以爲自己足夠強大，她能輔佐慕澤登上帝位，卻保護不了她的孩子。
而且重生了這麼多個年頭，她還越加天真了。讓玉煞的人調查到，二娃在蘇婉卿身邊過的很好，她甚至還感激過蘇婉卿。
結果呢？她又狠狠地往自己身上插了幾刀，痛到她快窒息了。
如今元錦玉已經崩潰了，慕澤不想往她傷口上撒鹽，所以不管她說的什麼，他都聽着。
元錦玉嘟囔許久，靠在枕頭上，就沒了聲音。
慕澤眼睛一跳，擡眼看去，她眼中一片乾涸，呆滯無神。
他立刻上前，將元錦玉抱起來，安置在他的懷中：“錦玉，你衝着我發泄。”
元錦玉靠在他的肩頭，覺得世界都失去了神采。
是她對不住自己的孩子啊，是她不夠強大，護不住她想護着的人。
慕連陽也快哭了，他爬到牀上來，捧着元錦玉的手：“母后，您別難過，二弟弟他不在，就我和三弟弟，四弟弟一起服侍您。”
元錦玉聽到他的話，漸漸回神，看向了慕連陽，還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她伸手揉了揉慕連陽的頭，淺淺地說：“好孩子。”
慕連陽現在真的很害怕，他總覺得孃親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了一樣。
於是他抓着元錦玉的手就不放開，一個勁兒地央求着：“孃親不要難過了，等我長大了，我去找弟弟回來。”
這麼一說，他還有點生氣：“弟弟真不是個好孩子，我就從來都不惹孃親傷心的。”
元錦玉看着他，覺得她枯槁的心，好像是慢慢有了生氣。
那樣一通哭鬧，慕澤還是沒有丟下她，甚至任由她打罵。
她凝視慕澤，他的目光依舊是那樣清冷堅定，不躲不閃。終於，他心疼地說：“錦玉，你想怎麼對我都可以。”
他在心中默唸，只要你不離開我，怎樣都行。
出奇地，元錦玉的聲音平靜了下來，彷彿剛剛那個崩潰的人不是她一樣。
“怎麼最開始不告訴我呢？”
慕澤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什麼，沉重地說：“蘇家已經全部被我掌控在手中，蘇婉卿在宮外沒什麼勢力，她帶着一個孩子，是不可能獨自跑太遠的，所以我一開始就傳令，出動了所有能出動的人，去尋找他們。結果被蘇婉卿逃走，天大地大，哪裡都沒有他們的消息。”
“能動用的都動用了？”元錦玉一樣樣地問着，“你手中的軍隊，你的暗部，玉澤，玉煞，還有武林的南宮守，全部？”
“是。”
“那怎麼可能還找不到？”元錦玉的理智漸漸回籠了，“要麼是他們凶多吉少了，要麼就是被誰藏到了不管是朝廷還是江湖勢力，都難以插手的地方。”
慕澤有點吃驚地看着元錦玉，她怎麼還和自己分析起來了。按照他的想法，她不把自己攆出寢殿，就已經是仁慈了。
“我也是同樣的想法，派人去查了。但你也知道，這些地方，要麼是人跡罕至，要麼就是有自己的一套體系，咱們的人，舉步維艱。”
元錦玉凝重地點點頭，想要查清楚，真的是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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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仍舊不會放棄：“玉煞會越加壯大，一年不行就找五年，五年不行就找十年，總會找到的。”
慕澤呆呆地看着元錦玉，她臉上還帶着淚痕呢。
元錦玉窩在他的懷中，悠悠嘆氣：“我還是怪你。”
慕澤心一驚，元錦玉竟然把他心中想的問題回答了。
她擡頭看着他：“但是我更愛你。”
慕澤的喉結動了動，真想重重地親吻元錦玉。無關於****，只是情到深處的見證。
元錦玉慢慢地把頭低下：“我能想的到，這段時間，你是有多煎熬。”
要照顧剛生了孩子沒多久的自己，要牽制朝中的勢力，還要牽掛二娃。最重要的是，他這是拖不下去了，才把這件事告訴她的。
從她生下三娃四娃，到進宮，足足用了半年的事情。這半年裡，她每次和慕澤提起，她是有多期待能見到二娃的時候，他是什麼反應？
面容溫柔，說二娃肯定也很想念她這個孃親，實際上，心都在滴血吧。
她過了半年的安逸日子，把一切苦楚都留給了慕澤，元錦玉怎能不心疼？
“九哥你啊，就是太傻了。”把我看得太重，把自己看得太輕，你這樣真的不會累麼？
慕澤還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元錦玉的話，只是擁着她腰身的手緊了緊。
許久後，慕澤才沙啞着說：“我以爲你會像是上次那樣，趕我走，說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元錦玉轉頭，把自己整個埋在他懷中：“我犯傻一次就行了，這次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傷害我自己了。”
“可是我原諒不了我自己。”慕澤抿着脣，“我無能。”
“九哥，你不要這樣說。”蘇婉卿上輩子就能把自己害死，這輩子就算是換了一條路，她照樣有辦法成爲自己生命中的攔路石。
元錦玉的執拗勁兒也上來了：“我不會放棄。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奪回來。”
雖然元錦玉說是不怪罪慕澤了，還能寬慰他兩句，但慕澤知道，她不過強撐着罷了。
晚膳爲了熱鬧些，是大家一起用的，就連三十和璃瀟都坐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