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應然溫言軟語，費了好多天的功夫，總算是把紅葉給哄好了。
其實紅葉也覺得，她不應該這麼動不動就哭的，白蓮居士的書哪怕再戳淚點，她在呂應然面前，好像還是太任性了。
等她想清楚後，就開始後悔起來，幾次面對呂應然，都覺得不好意思。
她真的覺得，哭是最沒用的，能忍住淚水的話，就別讓它掉下來。
關鍵是，懷孕以後她就是個哭包，忍不住啊。
醞釀了一天，她還是沒敢和呂應然講，晚上躺在牀上，氣氛靜謐，那些沉澱在心中的話，才被她說出口：“夫君。”她輕輕地叫了一聲。
“嗯？”呂應然還清醒着，自從紅葉和他住在一起後，他每天都是等紅葉睡着了，纔會睡去。
紅葉慢慢地靠過去，肚子太大了，想側躺，還得折騰半天，好在有呂應然幫她，沒用多久，她的小臉兒就貼在呂應然的胳膊上，手也穩穩地抱着他。
“我總是和你哭，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
呂應然身體一僵，擔憂地看着紅葉，連忙問：“你是又不開心了？怎麼回事，你和我講講。”
他真的是怕了紅葉會哭，反正她會哭，多半是因爲胡思亂想，他把她的疑慮打消了就行了。
紅葉搖搖頭：“我沒有不開心，就是有點嫌棄我自己。”
“爲什麼？”呂應然連忙抱着紅葉，好像一撒手，她就會消失了似的。
紅葉呆呆地看着他，男人眼中有她讀不懂的脆弱和驚慌。他到底在害怕什麼，她的情緒波動對他來說，就這樣值得緊張？
“什麼爲什麼……那如果總有人和我哭，我也會覺得煩的啊，我快臨盆了，心情總是起伏不定，還很任性。明知道看了白蓮居士的書我會哭，明知道你要沒收我的書，是爲了我好，但我還是忍不住和你發脾氣，夫君，你真的沒有怪我過麼？”
這些話，紅葉問的也忐忑不安的，可在呂應然聽來，卻讓他寵溺一笑。
如果是不憐惜她的人，說不定早幾個月就火大了，但他呢？他最害怕的，就是看到紅葉的眼淚。
於是他伸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撫摸了兩下：“傻姑娘，我從未嫌棄過你，你的眼淚對我來說就是劫難，每次看到，心都要碎了。”
紅葉眨巴眨巴眼睛，呂應然說的太認真，她爲了緩解緊張，只能乾巴巴地笑着：“可是我哭了這麼多次，你也沒習慣？”
呂應然嘆氣：“一輩子也不會習慣的，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還嫌棄你，我哪敢有什麼脾氣。”
“那這世間，你最害怕的是什麼？”紅葉問道。
呂應然回答：“最怕會和你分開，之後就是你哭，太恐怖了。”
紅葉這次是由衷地笑了起來，什麼恐怖，好像她哭起來特別醜似的。
不過呂應然的話，說的她心中還是甜滋滋的。
她靠在他懷中，乖乖地道：“以後我不哭了，你說話我都聽。”
呂應然抿着脣，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沒讓紅葉見到他那完全不相信的眼神。
就說下個月白蓮居士的書送來的時候，她肯定吵着看，自己不讓看，她還會和自己生氣的。
紅葉在他懷中蹭了蹭，小聲感慨：“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一樣麼？”
呂應然的眼神猛地就冷了下來，盡力控制他的語氣是溫和的：“爲什麼會問起以前的事情？”
紅葉看了他一眼：“就是有點好奇啊……”發現呂應然的眼神有點可怖，紅葉不敢往下說了。
他好像很不想讓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而她也不是非要執着於過去。
於是她急急忙忙地解釋着：“我只是在想，我以前是不是像現在這樣愛哭。”
這個解釋，好像讓呂應然滿意了些，他的眼神沒有那樣冷了，紅葉察覺得到，他抱着她的手，正微微在抖。
“以前確實不怎麼哭。”呂應然笑着說。
紅葉貼過去問：“那你是更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問出口，紅葉有點後悔，萬一呂應然說更喜歡以前那個她怎麼辦啊，雖然知道也是自己，但還是會吃醋啊。
失去記憶後，她的世界就是一張白紙，而現在，這張紙上被畫了畫，那是呂應然。
好在，她並沒有聽到這樣的回答啊，呂應然還在笑着，雖然那笑容中，似乎帶了很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都是你，我都喜歡。”
“那如果讓你選擇的話，你希望我恢復記憶麼？”紅葉雖然是這樣問，卻已經開始憧憬恢復記憶後的生活了。
她說：“你對我這樣好，我在失去記憶之前，咱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沒聽你的解釋吧？現在你和我解釋也不成了，我不知道前因後果呀。哦對了，還有皇后娘娘和銀杏，她們曾經對我也是像現在這樣好吧？那其實我恢復記憶也沒什麼呀，我的主子，姐妹，我的夫君，孩子，都不會失去的……”
“我不同意！”呂應然拔高了聲音，差點嚇了紅葉一跳。
她詫異地望着他，不明白他怎麼會這樣激動，明明剛剛還說，都是她，都喜歡呢啊。
呂應然真想把紅葉緊緊地抱在懷中，但是顧及她的肚子，他只能把頭埋在她的頸窩中：“咱們以前的誤會是個死結，沒辦法解釋清楚，你現在不是很開心麼？答應我，就一直過這樣安逸的日子好嗎？一輩子都別離開我好嗎？”
紅葉伸出手，也抱着呂應然，總覺得像是養了一隻大狗狗一樣，特別依賴她。
她輕輕地在他的後背上拍着：“我怎麼會捨得的離開你呢？哪會有什麼誤會是解不開的，看到這樣愛我的你，我也會心軟啊。”
呂應然的眼中閃過一絲執拗和兇狠，他會不惜一切大家，維持現在的生活，也不可能會被紅葉的幾句話動搖。
紅葉敏銳地感覺到了呂應然的變化，這樣陰寒的氣息，讓她有點害怕。
於是她慢吞吞改了口：“當然，日子還是要向前看的，我也不會拘泥於過往。就讓往事隨風散了吧。”
以後我的生命中，會充滿和夫君還有孩子的記憶，我會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會這樣慢慢地和呂應然走到白頭。
說不定以後她還會給呂應然再生兩個孩子，就像是元錦玉那樣，讓家中熱熱鬧鬧的。
等她老了，看孩子們都成親，帶着他們的寶寶來看自己，一定很快樂吧。
當然，這樣的記憶中，要有一個和她一樣，頭髮花白的老頭纔可以。人生太寂寞，沒有人陪伴，她將怎樣走完？
呂應然聽她改口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是不是紅葉最近的狀態太好了，找到了其他的事情做，生活重心就慢慢轉移了？
偏偏呂應然現在還不能改變她的生活，她還懷着寶寶，他承擔不起這麼大的風險。
等紅葉睡着後，呂應然直勾勾地望着紅葉，半晌一點睏意都沒有。
他輕輕地捏着紅葉的手，好像她可以掙開，實際上，只要她稍微做出一點反抗的樣子，他都會馬上把手給收緊。
呂應然不斷在心中問着自己，這樣安逸的生活，還能持續多長時間？紅葉今天是第一次試探他，以後呢？
她總是能讓自己心軟，但這件事，他絕對不可能妥協。
紅葉睡着後，還做了一個夢，夢中光影重重，她看到的，似乎是以前的經歷。
只是畫面很模糊，她哪怕追着跑，也分辨不清楚裡面的人，和他們說過的話。
第二天早上醒來，夢中的景象，更是隻剩下一個快消散的輪廓，這樣紅葉失落得不得了。
呂應然已經起身了，紅葉眨眨眼，沒叫他過來幫自己穿衣服。
她躺在牀上，心中想着：呂應然雖然說以前和現在的自己都喜歡，實際上，還是更在乎後者吧。沒看他都不願意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嗎。
紅葉有些美滋滋的，只是那其中，還含着一點點悵然若失。這麼多個月過去，她才後知後覺，自己是不完整的呢。
只是再悵然若失，她也不會在呂應然不准許的時候，去找風葉白恢復記憶。唉，要是世間能有雙全法，不負自己不負卿就好了。
蘇婉卿的書，引發了這一連串的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就像是元錦玉，也因爲她的書，哭了兩通，給慕澤心疼夠嗆。
她只是看書的時候情緒激動，慕澤哄了兩句，她也就好了。
拉着慕澤的袖子，纏着讓他陪去書房：“我要去給白蓮居士寫信，她不能總是這樣虐我們呀。”
慕澤笑着牽起她的手，放緩了步子，帶着元錦玉往書房走，還準備親自給他研磨。
“她要是不寫了，你們看什麼？”
元錦玉這才反應過來，又愛又恨地說：“對哦！她可真是狡猾！”
哼哼兩聲，罷了罷了，怎麼說我也是一國皇后，我哄哄你總可以了吧。
元錦玉寫信的時候，慕澤就在一旁看着，不過她寫了兩張，就給慕澤攆走了。
最近她和白蓮居士通信，已經會寫一些生活中的事情了。當然，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
元錦玉很喜歡和白蓮居士交流的感覺，她和自己真像，很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