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後來的一切都變了呢,她做錯了什麼麼?她只是想默默地喜歡他,哪怕是當他妹妹也行啊。
自小她家境苦寒,她弟弟喜歡去聽書,他們就只能去小酒館的門口,扒着門框聽。
弟弟最喜歡那些大英雄的故事,過五關斬六將,救黎明百姓於水火之中。
鈴鐺看了兩次,就厭惡上了這種故事。因爲不管她的生活有多艱難,從來都沒有什麼英雄來救她。
慕宇的出現,讓她第一次改變了這個想法,她想,說不定這個世間真的有個人,是屬於她的英雄。
而現在,英雄不再,她的心一點點地暗淡了下去。
就在她以爲自己都要死了時候,“砰”的一聲,大門被踹開了,院內的管事一片譁然,院外還傳來宮女的尖叫:“宇公公您不能進去!”
“給我滾!”慕宇一掌揮出,重重地打在那個宮女的心口上,只見她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撞在柱子上,發出砰的一聲,不省人事了。
院內的管事也慌張了,她們從來都沒見過慕宇這個樣子,實在是太讓人害怕了,下意識就想跑。
慕宇根本就沒心思關注她們幾個,只對小齊公公吩咐:“把這裡封鎖住,一個也不準放走!”
“奴才明白了!”小齊公公也是會點武功的,再說,他就算是不出手,也沒人敢走。
慕宇講話的時候,幾個起落,就到了鈴鐺的身邊,那幾個拿着棍子還要打她的宮女,被慕宇一手扯開一個,重重地投擲了出去。砰砰砰幾聲,大地都在顫抖。
鈴鐺像是一條死魚一樣趴在地上,努力保持最後一分清明,她剛剛好像聽到宇公公三個字了。
是慕宇來救她了麼?她想回頭,卻因爲太疼了,頭又重重地落下。
慕宇就站在她身邊,低頭看着她的後背衣衫破裂,血肉模糊,眼睛差點掉下血淚來。
他就來晚了那麼一小會兒,這些人竟然敢對她用刑!
慕宇顧不得其他,馬上蹲下來,想要把鈴鐺擁抱在懷中,但是他的指尖剛碰到鈴鐺的後背,就落不下去了。
他從來都不怕鮮血,當年從廝殺中脫穎而出,他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但是鈴鐺的鮮血,將他的整個世界都染紅了,他很想大聲咆哮質問,你們怎麼敢,怎麼敢動她!
她的傷勢耽誤不得,慕宇從懷中掏出藥來,一股腦地倒在了上面,想要給鈴鐺止血,連最基本的步驟都忘記了。
他喉嚨沙啞,心臟一會兒瘋狂跳動,一會兒好像是又要停止了一樣。
他哽咽着說:“沒事兒的沒事兒的,我來了,誰也別想傷害你,一會兒就不疼了。”
鈴鐺如今確定了,這是慕宇的聲音。他的藥很管用,畢竟常年在慕澤身邊服侍,這些藥都是給皇上準備的,有金瘡藥,也有萬能的解毒藥。他怕那幾個管事喪心病狂地對鈴鐺用毒,怕她永遠地離開自己的身邊。
當初他身陷囹圄,馬上要被處死的時候,他都沒怕過。
鈴鐺的後背不怎麼疼了,總算是慢慢地爬起來了,她的雙腿和胳膊顫巍巍的,用力撐在地上,卻因爲脫力,又馬上要摔下去。
這次慕宇沒有絲毫猶豫地出手了,他將她托住,抱着她,讓她趴在他的懷中。
碰到了鈴鐺的手背,他的手掌沾滿了鮮血。他身後,托住鈴鐺的小臉兒,白皙的臉上,也有了紅色的血跡。
“你怎麼這麼傻……”慕宇在埋怨她,也在痛恨自己,“爲什麼不告訴她們,你如果出事,我一定會讓她們償命?”
鈴鐺虛脫地靠在他的懷中,心滿意足地想,就算是現在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他還是那樣地在乎自己啊,一想到這一點,她的內心就像是被浸泡在了蜜糖中一樣,什麼疼痛啊,都煙消雲散了。
鈴鐺張口,小聲說了一句什麼。慕宇急忙把耳朵靠近她的嘴邊,才聽清楚。
她不是在讓他幫忙討回公道,不是怪他來晚了,而是委委屈屈地說:“你總算是來了,慕宇哥哥,我好疼啊。”
一句話,把慕宇的眼淚都快說掉下來了,他太想緊緊地擁抱她,可是沒檢查她的傷口,他什麼都不敢做。
最終,他輕輕地將鈴鐺抱起來,一步步地往院子外面走,明明在她身邊,他溫暖得像是個驅散了所有黑暗的太陽,但是在面對那幾個管事的時候,他卻宛如地獄中的魔鬼。
只見他的薄脣輕啓,語氣比曾經任何時候都絕情:“先把她們一人打三十棍,明日發落。”
管事們很想抓住他,和他解釋一番,但是慕宇哪有那個閒心和她們廢話,他必須現在就去找風葉白,請他給鈴鐺看傷。
慕宇施展輕功離開了,管事們要去追,小齊公公擋在了她們面前,看她們像是看死人一樣,譏諷地說:“覺得自己伺候過先帝,又伺候了當今聖上,在宮中就能上天了是吧?宇公公的人你們也敢動,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幾個管事面如土色,試圖和小齊公公解釋一下:“不是的!我們是聽說宇公公不喜歡鈴鐺了,這才……再說我們也是被誘導了啊!是那個玉漣漪和張全聯手起來迷惑了我們!”
小齊公公更不屑:“你們走的橋,比玉漣漪那個小丫頭走的路都長,這麼多個人,還能被她迷惑?騙鬼呢?分明就是你們有私心,正好那惡毒的女人給你們送來機會,你們還能不收下?”
小齊公公輕哼兩聲:“你們是看宇公公最近沒有來看鈴鐺,所以誤會了什麼吧。誰說喜歡就要天天來見的?現在也別求我了,我救不了你們。”
說罷,他看向那幾個剛剛被輪出去的宮女:“你們,過來。”
幾個宮女也很害怕,不管是慕宇還是小齊公公,都是他們惹不起的人。
小齊公公指了指幾個管事:“拿出比剛剛的力氣,一人打她們三十棍,我就不行刑你們了。誰要是被我發現藏了力氣,那我就找侍衛過來,一個人打六十棍。”
六十棍下去,不死也殘廢了!哪個宮女還敢怠慢啊?於是她們拖着沉痛的身體走上來,開始給這些管事行刑。
她們可沒鈴鐺那麼大的毅力,能止住不敢痛的,一棍子剛落下,她們就差點在地上彈起來了。
趁着還有力氣,她們嘶喊着:“我在宮中這麼多年都沒捱打過!你們竟然敢這樣對我!”
“我是王家人!你們這樣對我,不怕王家的勢力嗎?”
小齊公公痞裡痞氣地靠在一邊,用小母手指扣了扣耳朵,不耐煩地說:“能不能用點力氣啊,沒看她們還在說話?你們是剛剛打鈴鐺的時候來勁兒,現在就不敢了麼?快點快點,行刑完,我還要去看我嫂子呢。”
宮女們咬緊牙關,真是把吃奶的勁兒都給使出來了,四五棍子下去,就沒有管事能說出來話了。
小齊公公還走到了剛剛那個王家人身邊,擡腳踹了她一下:“狗屁的王家,這是慕家的天下!我看你是忘了宇公公姓什麼了!你們王家的家主要是在,我也照揍不誤!鬧到皇上面前,看看皇上是給誰做主!”
那女人已經完全不敢說話了,她是因爲如今的地位,才能讓王家對她多有照拂的,如果她失去了權勢,王家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捨棄她!
當初那個李流西和劉泱不還是家中的嫡女呢麼?惹怒了皇上,家族說給她們除名就除名了!一想到這可能也是她的下場,她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如今,後悔也沒有用。
……
慕宇抱着鈴鐺,一路飛奔找到了風葉白,他衝進來的時候,風葉白正在晾曬藥材,看到他懷中的人,疑惑地問:“這是怎麼了?”
“風神醫,請您看看她的傷。”慕宇着急地要給風葉白跪下了。
風葉白讓他先彆着急,把人抱進了屋中去,他檢查了一下,慶幸地說:“應該只捱了十棍左右,沒有傷到筋骨,就是她這體質……太容易受傷了,所以看起來纔會這樣恐怖。這是你給她止血的?怎麼不清理一下再上藥。”
現在還要把衣服剪開,把傷口中的髒東西都挑出來,過程也會很痛,好在他手邊有麻沸散,不然可有鈴鐺受的了。
慕宇一愣,趕忙道歉:“對不起,我就是太着急了……”
“嗯。我給她處理傷口,你先去外面等我。”
這種時候,慕宇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別了,也不會因爲風葉白是個男人,就懷疑他的醫德。
風葉白是天下間醫術最好的,只有把鈴鐺交給他自己才放心。
不過慕宇也不願意出去,他直挺挺地站在牀邊:“我也懂藥理,請您別讓我出去,讓我來給您打下手吧,我放心不下她。”
風葉白輕輕嘆氣,一個閹人卻這樣癡情,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行,你留下吧。”
慕宇對風葉白道:“感激不盡。”
在來的路上,鈴鐺已經昏過去了,風葉白給她用了麻沸散後,她睡得更沉。
雖然慕宇留下了,但是這種傷,風葉白一個人就能搞定了,也沒需要慕宇幫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