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煩心的,倒不是擔心慕澤不會說服相爺,是覺得外面本來就下着大雨,天氣陰沉,這些人還非要到自己這裡來鬧。
上午的時候,江姨娘就帶着元瑩玉過來了。
元錦玉這麼多年,這算是第一次仔細的觀察她們母女兩個,發現這兩個人,竟然樣貌這麼像,站在一起,簡直是兩朵白蓮花。
自己的屋中因爲收拾東西,凌亂的很,可是江姨娘卻像是看不到一樣,帶着元瑩玉就進來了,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對元錦玉道:“錦玉啊,你這一去,山高水長,估計要一年半載才能回來,姨娘給你帶了點東西,你帶着,留着在莊子中用。那裡比不得相府,缺什麼少什麼,就往家中寫信,姨娘讓人給你送去。”
說罷,還將一個小包裹放在了桌上,無比真誠的看着元錦玉。
元錦玉其實還挺欽佩江姨娘的,一個被自己狠狠懲治過的女人,現在竟然還能裝出這幅慈母的樣子來。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在府中那段時間,江姨娘不是一直都作威作福的麼?
元錦玉彼時就隨意的坐在屋中另外的椅子上,腳下是打包好的雜物,明明是這樣不搭調的風景,她坐在那堆雜物之中,卻像是珍珠美玉一般無暇。
元瑩玉從進門後,始終看着她身上的錦緞,知道這是上好的料子,自己一個月的零用,都買不起一匹。
在心中暗罵了崔氏和老夫人偏心,元瑩玉這才順着江姨娘的話道:“是啊姐姐,翠玉姐姐也馬上要出門了,以後這府中,只有瑩玉一個小姐,實在是寂寞的很,姐姐您可千萬要快些回來啊。”
元瑩玉不知道,元錦玉身上的錦緞,都是用玉澤商鋪的盈利錢買的,根本就不是崔氏和老夫人送的。
崔氏沒那麼好心,老夫人年歲大了,元錦玉不會收她的東西。
這會兒聽江姨娘和元瑩玉兩個一唱一和的,元錦玉着實覺得有趣的很。這在府中啊,沒什麼樂子,看看她們自作聰明的耍寶,就是元錦玉最高興的地方了。
江姨娘還在同元錦玉用商量的口吻道:“錦玉你看,你這要離開了,老夫人這裡沒個人照料也不成啊,這樣吧,在你回來之前,瑩玉就搬到你這屋子中,照看老夫人的起居,幫着老夫人抄經書,你看這樣如何?”
元瑩玉也一個勁兒的點頭,她一直都覺得元錦玉佔着老夫人這個寶地了,若是自己能住在老夫人這裡,以後的婚事老夫人也要掛心,看老夫人身子也不大好了,若是在元錦玉回來之前兩腿一蹬,那自己指不定還能分到點財產呢。
“錦玉姐姐,瑩玉一定盡心盡力伺候老夫人,在這裡等着您回來。”
這母女二人說了許久,都不見元錦玉有任何的表示,終於沉不住氣道:“錦玉,你怎麼不說話?”江姨娘問着。
元錦玉坐在椅子上,打了一個哈欠,那慵懶的小模樣,更像一隻小貓了。若是慕澤在這裡,說不定都忍不住將她給擁到懷中去了。
“錦玉想着二位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所以不忍心打斷呢。”元錦玉在這府中,對誰和顏悅色,也不可能對江姨娘和顏悅色,她們兩個的仇,可不是一笑就能泯滅的。
再者,之前她都將話說的一清二楚,江姨娘還知道自己一點都不待見她,還來自己這裡,不就是找罵呢麼。
元錦玉此話一出,江姨娘和元瑩玉的臉色雙雙變了。
元錦玉也像是沒看到似的,悠悠道:“這本小姐還沒走呢,你們就打我這屋子的主意了,等本小姐住到莊子中去,你們還不千方百計的讓本小姐留在那莊子中不回來啊。還口口聲聲說捨不得本小姐,你們真當本小姐跟你們似的,願意說這些口不對心的話?還有啊瑩玉,本小姐還沒走呢,你這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你覺得好麼?”
元瑩玉面色蒼白:“姐姐,瑩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有什麼不知道的。”元錦玉嗤笑,對待這兩個人,她壓根不放在眼中,所以連和她們虛與委蛇都不願意:“裝慕澤,裝賢淑,不是你的拿手好戲麼?今日怎麼這麼伶牙俐齒了?一下子轉了性子了?”
元錦玉站起來,將江姨娘剛剛放在桌上的包裹掂了掂,也不知道這裡面放着什麼東西,還怪沉的,剛好這裡距離窗子不遠,元錦玉一伸手,就將這包袱給丟了出去。
在雨水的沖刷下,還能聽到噼啪幾聲,顯然是裡面的瓷器碎了。
元錦玉冷眼看着江姨娘,心想本小姐倒是看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誰知道江姨娘還是忍了下來,只是語氣有些僵硬:“錦玉,那些東西你不喜歡,便不收,丟出去,實在浪費了。”
“本小姐就是看着你的東西礙眼得很,所以恨不得越早丟掉越好,江姨娘難道不懂這個道理?”
元錦玉的語氣太過於譏諷,元瑩玉當即就忍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來:“元錦玉,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和娘好心好意來給你送行,你不領情也就罷了,何苦這麼爲難人!”
“瞧瞧,”元錦玉擺弄着手指上的豆蔻:“剛剛本小姐還說你伶牙俐齒呢,現在這道理就一套一套的了。還送行,我見你們巴不得我這輩子都不回來了吧?再者,娘?哈哈,你的娘在主院中等你侍奉呢,這裡不過就是個姨娘,你還妄圖壞了規矩不成?”
元瑩玉氣得臉色蒼白,在元錦玉這裡,她真是半點好處都討不到。
元錦玉還諷刺着:“怎麼,你還想和本小姐說什麼?本小姐是縣主,按地位,你們兩個要給本小姐磕頭見禮的,現在委屈了,想要去找相爺訴苦了?那你們就儘管去啊,看父親是向着你們,還是向着本小姐。告訴你們,本小姐怎麼對你們,都是看得起你們!要把這當做是賞賜!在本小姐這裡裝柔弱,你真當本小姐瞎嗎?”
元錦玉這一番話,罵的兩個人是有苦說不出,江姨娘剛剛還想哭一場,到了現在,已經是眼神帶着憤怒,就恨不得將元錦玉這張嘴給撕碎了。
“是,你現在是得意着呢。”元瑩玉也是什麼惡毒的話都往外說:“你貴爲縣主又如何,父親要將你送去莊子中,你還不是乖乖的敞開大門,當母親的丫鬟過來給你收拾東西!你現在再囂張,以後也不能回來了!現在的你,不就是個紙老虎,還能有什麼作爲?”
“本君倒是想看看,在你們眼中,什麼叫作爲!”老夫人拄着柺杖,由婆子扶着,就這麼走進了門。
元瑩玉和江姨娘的臉色登時變得蒼白無比,都恨不得跪下來謝罪了。
她們剛剛真的是被元錦玉給刺激到了,纔會說出那些話來啊!
江姨娘和元瑩玉不愧是母女,這老夫人還沒說什麼呢,兩個人倒是先哭起來了,那樣子,真相是元錦玉把她們給欺負了似的。
元瑩玉先一步哭出聲道:“祖母,瑩玉好心給錦玉姐姐送信,錦玉姐姐可能是要離開家了,心情不好,所以纔出言諷刺的,祖母可千萬不要怪錦玉姐姐啊。”
元錦玉在心中嘖嘖兩聲,看這話說的,多有道理,半點不提她那些惡毒的話,倒是將錯處都摘到自己的身上了。
元錦玉也沒什麼解釋的心思,只是冷淡道:“你錯了,本小姐純粹是看不上你們母女而已,沒什麼別的意思。”
不等江姨娘和元瑩玉再說話,元錦玉就急匆匆的挽住了老夫人的手:“祖母,您怎麼過來了?”
這會兒祖母不都是該睡午覺了麼?
老夫人氣憤的那柺杖打元錦玉,但是畢竟是自己最心疼的一個孩子,也不敢用力氣,不痛不癢,語氣倒是凌厲:“你說本君爲何過來?再不來,你這屋子裡的東西都要被人搬光了!你平素那凌厲的性子都去哪兒了,竟然就這麼任由那些人將你的東西給收拾了?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傻,這麼想去莊子裡嗎?”
元錦玉怎麼好說正是因爲知道這件事成不了纔可勁的由着崔氏鬧騰,現在老夫人都來了,這件事也不能這麼解決了,於是元錦玉只能勸着:“祖母,您身子不好,先回去,錦玉答應你,沒祖母的同意,錦玉絕對不出府,成麼?”
“不成!本君今日就留在這裡,哪個敢碰你的東西,本君就用這柺杖將她打出去!”老夫人說完,就顫巍巍的往裡面走,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走到江姨娘和元瑩玉的身邊,那兩個女人顯然還眼淚汪汪的準備告狀,老夫人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這兩個是什麼樣的人,她一早就清楚了。
要不是這府中連個像樣的姨娘都沒有了,老夫人也不會同意相爺將她們兩個接回來。
所以老夫人直接回頭,打斷了她們的話:“怎麼,你們還留在這裡,是想要被本君抽幾柺杖麼?”
江姨娘和元瑩玉臉色一白,哪裡還敢留在這裡,灰溜溜的就跑了。
她們兩個走後,老夫人還數落着元錦玉:“下次她們兩個再來,直接轟出去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