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剛剛擺好,衛楚秋和衛楚秀便帶着各自的僕從到來了。相爺並不在府中,所以崔氏多少需要出來露一下臉。
元赫豐規規矩矩的站在崔氏身邊,看見來人,微微拱手一笑:“楚秋弟,歡迎光臨寒舍。”
元錦玉坐在內室,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赫豐兄,楚秋叨擾了。這是本侯的妹子衛楚秀。秀秀,和相爺夫人還有赫豐兄見禮。”
衛楚秀論起年歲來,比元錦玉年長了一歲,但是此刻元錦玉聽着她的話,還以爲這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姑娘。
主要是她的聲音太嫩了,不過嗓音倒是透亮:“秀秀給夫人,赫豐哥哥見禮。”
“這可使不得!”崔氏的聲音急忙傳來,之後便像是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是我二人該給小侯爺和小郡主行禮纔是。”
衛楚秋的聲音很好聽,說話抑揚頓挫,不刻意討好,也沒有拿身份地位壓人:“夫人不必如此多禮,本侯同秀秀都是小輩,您給我們見禮,豈不是折煞了我們?”
崔氏掩嘴輕笑的聲音傳來:“那本夫人就免了這一禮。”
隨即她叫自己身邊的丫鬟:“請秀秀小姐去內室吧,這府中兩個未出閣的女兒,都已經在內室候着啦!”
衛楚秀聽說有年紀相仿的小姐等着自己,期待的不得了,得了衛楚秋的應允後,便隨着丫鬟進了內室。
崔氏畢竟是個長輩,這次的見面,是有意讓小輩們多結交,所以她不會在這邊多留,又寒暄了幾句,留下了自己的大丫鬟在一旁伺候,她便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衛楚秀進了內室,就見到兩個小姐已經站起身等着她了。
這兩人長相有兩分相像,但顯然還是右邊那位穿着湖綠色衣衫的姑娘更好看一些。
額頭飽滿,臉頰細嫩,鼻樑高挺,櫻脣緋紅,一頭墨發別樣精緻。並且她那一雙狐狸眼長得非常好,據她觀察,這元赫豐還有這女子身邊的小姐,都不是狐狸眼,那也就是說,這是同她親生孃親一般了。
衛楚秀在自家封地的時候,也見過不少美人,可是還真的沒見過這般,一眼便能把心魄給奪走的女子。早就傳聞相爺三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所以這小姐的身份並不難猜了。
那她身邊那位,長相在她面前顯得寡淡許多的,應該就是元赫豐的親妹妹元瑩玉了。
元錦玉同元瑩玉先同衛楚秀見禮:“參加小郡主。”
衛楚秀拿帕子掩着嘴,果真是忠遠候府養出的女兒,周身貴氣:“不用如此多禮,我比你們年長了一兩歲,你們便喚我一聲姐姐吧。”
在衛楚秀剛剛打量元錦玉的時候,元錦玉也是在打量她的。原本她覺得,自己在京城的女兒家來說,身量已經不算矮,沒想到衛楚秀比自己還要高出小半個頭來。而且她很瘦,臉蛋和衛楚秋長得非常像,都是屬於精緻中帶着大氣的類型。
這樣的姑娘,很有一種鳳還巢的架勢。但是……元錦玉想了想她的聲音,略微無力。
爲什麼長得這麼漂亮的姑娘,會有一口孩童一般的萌音?不過這種反差,讓她覺得還挺新奇的可怎麼破?
衛楚秀不知道元錦玉正在嘆惋她的聲音太具有欺騙性,只是牽着兩個人的手坐好,聽着外室已經有元赫豐同衛楚秋說話的聲音傳來。
元錦玉算是姐姐,自然要招待衛楚秀,便親手給她倒了茶:“小郡主一路奔波勞碌,纔剛歇下京城沒多就就邀請您來赴宴,真是讓錦玉心中過意不去。一杯茶給您賠罪,還請小郡主莫要怪罪錦玉哦。”
衛楚秀捧起茶盞,小酌了一口裡面的茶水,眼眸微亮:“本郡主在封地的時候也很少能喝到這麼好的茶呢!真是香甜!這是京城中哪個莊子賣的?”
玉澤商鋪是靠着茶葉生意起家的,最起碼這會兒在京城中,他們商鋪肯叫茶葉第二,都沒人敢稱第一。
所以元錦玉略微有些自豪,笑道:“是城中玉澤商鋪的茶葉,小郡主若是喜歡,一會兒我讓下人給您包上幾包帶回去。”
衛楚秀詫異,放下茶盞,眼睛微微瞪大:“這樣真的好麼?”
元錦玉也微笑:“郡主喜歡便是最好的了。”
元瑩玉看着元錦玉同衛楚秀有說有笑,心中很不是滋味。江姨娘現在鐵了心的要爲哥哥找一個身份富貴的女子,也不想想她拿捏不住該怎麼辦。
這衛楚秀真的是個妙人,年紀好,樣貌好,家世顯赫,但是她這麼好的人,怎麼能看得上自己的哥哥?那可是給他做續絃呢,忠遠候除非是腦筋不正常,纔會將女兒嫁過來。
而且看衛楚秀同元錦玉相處的這麼好,嫁過來說不定還會用嫂嫂的身份給自己氣受,元瑩玉便更鬱悶。
不過比起這些事,哥哥若是去了東域那邊受苦,纔是更慘的,所以元瑩玉也收起了一身的倒刺,對衛楚秀乖巧道:“秀秀姐,姐姐既然肯割愛,你就莫要推辭啦!”她在還心中補充了一句:反正是借老夫人麼的花獻佛。
衛楚秀見着元瑩玉都這麼勸自己,加上她喜歡這茶葉,實在是喜歡的緊,便答應了下來。
衛楚秀被忠遠候榮寵着長大,所以性子其實算是活潑的那種,但是對於不熟的人,她也說不出那般親密的話,就和她們姐妹兩個聊一聊女紅和書畫,聽說兩姐妹都會下棋,她還和她們切磋了兩局。
元瑩玉倒是好說,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讓着自己還是如何,自己很輕鬆便贏了下來。
但是和元錦玉下棋,每次她以爲自己快贏了的時候,元錦玉都能反敗爲勝,然後再贏個自己一子半子的。
贏棋容易,但是隻贏半子卻很難。衛楚秀也不是什麼天真的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知道元錦玉這是不想讓她輸的太難看,故意讓着她呢。
將棋子扔到了旗盒中,衛楚秀還嘆了一口氣,真是願賭服輸道:“都說相府三小姐才豔雙絕,今日一見,本郡主纔是真的明白了,這等棋藝,本郡主還是再苦練上幾年,再來同你挑戰吧。”
元瑩玉有心討好,沒等元錦玉接話便開口:“郡主若是覺得不過癮,可以同瑩玉下,正巧瑩玉還沒玩夠呢。”
衛楚秀擺了擺手:“今日便到這裡吧,贏過也輸過,還是多聊聊天的好。”她沒再和元瑩玉多說話,畢竟“贏你太容易,本郡主不願意同你下棋”這般話她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就問着元錦玉:“不知道錦玉這棋藝是師承何處啊?若是有機會,本郡主必定要拜訪一次你的老師。”
元錦玉想了想上輩子苦練下棋的經歷,只是微微一笑:“先生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錦玉平素喜歡看書,所以就研究了很多技法,有機會,咱們可以再探討。不過說起棋藝,光我就見過兩個比我厲害很多的。”
“哦?”衛楚秀相當震驚:“本郡主還以爲錦玉該是最厲害的呢,沒想到還有其他的人比你厲害?”
元錦玉單手撿着棋子,聽到這話不由得失笑,她怎麼覺得這衛楚秀有些呆萌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錦玉這棋藝,可真的比不上那兩個人。”
“那他們到底是誰?”衛楚秀眼巴巴的看着元錦玉。
元錦玉想了想容辰和慕澤對弈時的場景,又想着自己已經快十天沒同慕澤見面了,不由得有些惆悵:“一個是容老將軍的嫡孫容辰公子,另外一個就是當今的寧王殿下了。”
“寧王殿下?哦,那不是你的未婚夫婿麼?”衛楚秀的眼睛刷的就亮了起來。其實比起什麼女紅啊書畫啊,她顯然還是更喜歡聽聽這京城中的人講講奇聞軼事什麼的。
這元錦玉和寧王,兩個人湊在一起,就讓她的小鼻子恨不得翹起來了。
元錦玉被人衛楚秀這麼直白的說出這件事,忍不住清咳了一聲,臉微微泛着紅暈:“嗯,正是那位寧王殿下。我有幸見過他們兩個對弈,那纔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感覺,我和他們比,還差的遠呢。”
衛楚秀想了想,之後認真開口:“這兩個人都是武將,他們上慣了戰場的人,棋風同咱們不一樣,你也不必介懷。打不過她們兩個,你還可以打遍京城貴女圈嘛。”
元錦玉這會兒已將將棋子都收了起來,眉目含笑:“小郡主說的是,我呀,最大的優點就是知足!”
元錦玉其實並不合羣,這滿京城的貴女,她沒一個能深交的,往常去赴宴,都是早早離場去見慕澤。
現在這衛楚秀倒是出奇的對她的胃口,不管她心中有沒有和自己交朋友的心思,就衝着她同自己相處時這份自然,都值得元錦玉溫柔以待了。
其實衛楚秀是很好奇那寧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的,不過想着自己才同元錦玉見第一次面,實在不好問這些話,加上身邊還有個元瑩玉在,自己可是聽說了她在中秋宴上做出的那些事情,更加不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