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用膳時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這次分開用,而且元錦玉吃得還極慢,所以當小几被銀杏收拾下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情。
元錦玉在飯前便洗漱完畢,慕澤也是在那會兒讓小廝幫着清理了一下身子,自然不需要再洗漱。
元錦玉倒是有些睏倦,但也知道很多事情都還沒解決,便硬撐着不肯睡去。
慕澤見元錦玉用好了飯菜,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隨即叫來了風葉白和銀杏、紅葉,瞭解情況。
元錦玉依舊是坐在慕澤的牀邊,如今屋中的都不是什麼外人,她也沒必要再藏着掖着的。
風葉白是先說的話,講了講慕澤現如今的身體狀態,隨即提到了三十他們:“他們傷得很重,但顯然段嵐笙並沒有下殺手,養個七八日,便能活動了。如今段嵐笙還沒有抓捕到,傳回來的消息顯然不怎麼好,估計要做好段嵐笙會逃回聖國的準備。”
銀杏和紅葉只是個小丫鬟,她們並不大懂兩國開戰是什麼樣子,只知道那是很恐怖的事情,所以她們心中有些害怕。
“大周也不是戰不起。”慕澤對於他的傷勢並沒有發表什麼見解,知道三十他們沒有生命大礙,便也放下了心來。
此刻他反手握住元錦玉的手,堅定道:“不管兩國最終是什麼形勢,本王都要保護好我的女人。”
元錦玉心中感動,眼中有些酸澀。
“主要是不知道皇上那邊會如何……”因爲事情太多,她現在有些麻木,也很疲憊。慕澤留在相府,外面肯定有很多雙眼睛注視着這裡。
元錦玉的名聲雖然靠着聖旨挽回來了,但是那些人心中指不定怎麼編排她呢。
皇上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這一次還會再站在她這邊麼?
慕澤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這麼消沉:“錦玉難道忘了,御林軍會動手,還是父皇下的命令。我雖然不好揣測父皇的心思,但也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
“我想進宮去見見他。”元錦玉擡頭,也凝視着慕澤的雙眼。此刻兩人靠得並不近,但他們的心卻始終是在一起的。
慕澤皺眉,顯然不大同意,但現在他的身體狀況別說是進宮面聖了,連下牀都費力氣,恐怕也只能讓元錦玉進宮一次了。
“你萬事小心,若不然讓皇兄陪着你。”慕澤口中的皇兄,自然就是慕翎。
現如今,他已經顧不上慕翎對元錦玉是不是有其他的心思,只知道不管怎麼樣,都要保護好元錦玉。
紅葉說的則是這相府中的情況:“相爺同夫人,似乎是希望殿下回寧王府的,但老夫人發了話,便沒有一個人會反對了。相府如今被鐵甲軍層層包圍着,二夫人同三夫人倒是來了兩次,說是要求您將她們放出去,山東那邊的生意似乎是出了點問題。”
元錦玉知道這次是她連累了相府的人,不管二嬸三嬸是真的生意上出問題,還是想躲開她這個禍害,她都沒有生氣。
對着紅葉道了一句:“一會兒你去通知鐵甲軍的統領一聲,放他們兩房出去吧。”
紅葉得了命令,往後退了一步。銀杏上前,講的則是這京城中其他大戶人家的事情。
“聽說幾位大人已經聯名上書,就算是不將您打入天牢,也要奪了您的侯女之位,幾位浩明夫人也覺得您年紀這麼小,就同其他的男人有牽扯,是不檢點,也給宮中的沈貴妃上了摺子。”銀杏越說就越生氣。
小姐同殿下如何,她們是再清楚不過的。哪怕兩個人總是住在一起,但是着實沒發生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再說,他們住在一起,也是形勢所迫。若當初不是長公主威脅,元錦玉會去南疆?殿下會被重打二百軍棍?
就算是現在,錦玉小姐還是要守在殿下身邊的。
元錦玉倒是不怎麼生氣:“不過都是沈貴妃的幾條狗罷了,宮中的淑儀娘娘不會任由她們這麼編排我的,不用擔心。至於外人怎麼說,也就無所謂了。你小姐我的名聲,早就壞了。”
紅葉接話:“其實並不是所有夫人都這般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同相府有關係的那些夫人們,也都個沈貴妃上了摺子,不過帶頭的卻是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說,當年建安皇后也是在軍營中常伴太祖左右,現在您與殿下早就有了訂婚之約,甚至在白城還成了婚,在很多人看來,您就是寧王殿下真正的夫人。”
元錦玉知道長公主是爲何會站在她這邊,往日的那些恩怨,隨着晉橫走了,也就一筆勾銷了,所以元錦玉現在還有些感激她。
三個人說完了情況,便走出了房間。
元錦玉看着天色還不算太晚,問了問,才知道老夫人並未休息,於是同慕澤知會一聲,又去了老夫人那裡一次。
老夫人知道元錦玉肯定回來,纔沒歇息,這會兒見到她進門,憐愛地將她牽了過來,上下打量着:“傷可大好了?”
元錦玉對老夫人是有些愧疚的,因爲這兩日一夜,她始終都是同慕澤在一起,慕澤脫離了危險,她纔過來看老夫人。
於是元錦玉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承認錯誤:“祖母,是孫女不孝。”
老夫人連拉帶拽地將她扶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又嘆了一口氣:“祖母都是理解你的,也沒什麼怪你的意思。發生了那種事情,你留在他身邊才能安心。現在祖母只是關心你的身子還有大礙麼?”
元錦玉搖了搖頭:“沒有了,祖母您不要擔心。”
她是傷了神識,需要慢慢調養,反正從外面也看不出什麼,老夫人便信了。
這會兒拉着元錦玉的手,老夫人像是之前那般絮叨:“相府這邊,你什麼都不用想,現如今你已經及笄,你同殿下婚禮的請柬,也已經發了出去,時間還是定在五月初四。”說到這裡,老夫人還補充了一句:“祖母想着,你們該是不想改變婚期的。”
這兩個孩子已經盼這一天盼了太久,現在他們走到這一步,付出了多少代價,老夫人甚至都想象不到。
但她作爲元錦玉的祖母,只能儘可能地圓了元錦玉這份心願。
至於那悠悠衆口,總有能被堵上的一天。
元錦玉羞澀地笑了笑,沒有否認老夫人的話。
老夫人又道:“朝堂上的事,你也不用太擔心,不管是戰是和,總會出個結果,咱們只要盡人事便好。現在你和殿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養好身子,在五月的時候順利成婚。”
元錦玉終於忍不住問了:“祖母,您就不怕錦玉連累你們麼?”
要知道,旁人家的女兒,或許在發生這種事後,早就被從族譜中剔除了。
老夫人卻慍怒地看向元錦玉:“你當本君是什麼人?當初你父親窮困潦倒的時候,本君也沒嫌棄過他!現如今你有什麼錯,我爲何要怕?你是我元家的女兒,自然要受我元家的保護,這一點,就算是皇上來了,我也照說不誤!”
元錦玉感動地眼圈又紅了。她着實發現,自己最近太容易哭了。
她知道,祖母是真心疼愛自己,而相爺和崔氏沒來鬧,就表示他們也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原來被家中的人護着的感覺,竟然是這樣的好。
老夫人寬慰了元錦玉許久,總是拿她當成個小孩子,生怕元錦玉走進死衚衕。
待到元錦玉要離開的時候,老夫人有些不大願意地問了一句:“你還要去殿下那裡?你們兩個畢竟還沒成婚呢!”
元錦玉乖巧地笑了笑:“祖母,現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同殿下是什麼關係,我再想撇清關係,也不過是越抹越黑。您且放心吧,殿下一直對孫女很尊重,不曾越距。而且……就算是他想越距,他現在的身子也不成啊。”
元錦玉說完,祖孫兩人竟然對視了一眼,都笑了出來。
剛剛那嚴肅的氛圍,也就在這樣歡喜的氛圍中消散了。
元錦玉回去自己的閨房,慕澤顯然還在等她。
主要是他已經睡了那麼長時間,現在也實在是睡不着。
而元錦玉不在的時候,他就在想着邊關的形勢。
這一站若是要打,該出多少人力,連橫多少部族,選擇什麼戰術,都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
當初被放逐到南疆,他曾經跟着師父學習兵法的時候,就討論過若是大周同周邊的那些大國打起來,該怎麼應對。
大周邊境雖然總是有戰役,但都是幾個月,或者是幾年就能平定了的。同海外的倭國,雪山後的聖國,都沒有打起來過。
但是大周的將士,從來都不缺一顆好戰並且謹慎的心。
這麼多年,水軍的操練從未停止過。在大周那些苦寒地帶,也始終有精兵在把守。
所以慕澤想了想,若是真的同聖國打起來,他們並不是沒有勝算。
元錦玉回來後,他自然就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元錦玉的身上,還順手掀開了被子,露出他只穿着中衣的身子,對元錦玉笑道:“來,到本王身邊。”
元錦玉微楞一下,隨即臉就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