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錦玉清冷的聲音在屋中響起:“送進來吧。”
晴竹將信放下後便再次退了出去,林清雨有些詫異地看着那封信,問着:“這是什麼?”
“診病結果。”元錦玉打開後看了兩眼,隨即就笑了。
林清雨靠過去,也看到了上面的字。
她詫異地看向元錦玉,只做口型,不出聲音:原來那吳婕妤,真的是裝的?
這封信自然是徐林送過來的,他寫得很詳細,生怕元錦玉看不懂似的。
而上面最重要的話便是,這吳婕妤的傷,根本就不是別人打的,分明就是左手的傷是她用右手抽的,反過來一樣。
元錦玉將茶杯蓋掀開,然後將那封信慢慢地浸溼在了裡面,直到紙張完全吸水,上面的字跡暈開,模糊不清。
“還真是對自己下得去手。”打成那樣,肯定是用了極大的力氣,而且還要避開冷宮的耳目。別說,元錦玉現在都有些佩服吳婕妤了呢。
林清雨用手肘撐着桌子,看向元錦玉,現在她也不莽撞了,畢竟這件事怎麼裁決,還是取決於少數的幾個人。
“再留她一段時間?”元錦玉既然去查吳婕妤的傷勢,肯定是有後手的。而且皇上只讓太醫醫治吳婕妤,並沒有去了解她的傷勢,恐怕吳婕妤真的以爲能瞞天過海呢吧?
“不留的話,豈不是太無趣了?”元錦玉狡黠地笑了笑,不知爲何,看得林清雨心中一涼。
她現在也有些同情吳婕妤了。那個女人現如今無依無靠,真的就敢這樣和元錦玉叫板?
此刻徐林已經走遠了,渾渾噩噩地回到太醫院,他還想着,元錦玉有沒有看到那封信,看到了又會怎麼樣。
這封信他寫了一晚上,紙都寫廢了一摞,甚至晚上的時候,還放在專門的藥匣子中,薰上了一點可入藥的花的味道。
尤其是上面那些話,他已經儘可能寫得通俗易懂了。不過其實他也對吳婕妤的傷感覺挺費解的,好好的,幹嘛要把自己爲難成那樣呢。
直覺上,這件事絕對不簡單,徐林誰都沒敢說。
剛進了太醫院,他就看到他的老師正站在院子中等他,徐林馬上迎了過去,問着:“老師,您回來了?”他上下打量着:“他們沒爲難你吧?”
馬太醫活了這一輩子,真是從鬼門關走了不少遭,這次那晴貴人中毒的事情,他其實已經看出了點端倪,但是被她給一唬,就沒敢上報,結果弄成了這樣。
被抓走的時候,他就想着,這一輩子可能就要到頭了,誰知道,不僅沒出事,今天一早還被放了出來,被人告知他可以繼續在太醫院中當差。
只不過那人特意叮囑了一句,以後診病需要謹慎再謹慎,而且在宮中,要多關照一些寧王妃。
馬太醫可比徐林要懂這些彎彎繞繞多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他這次沒受罰,很可能是受了寧王殿下同寧王妃的照拂。
但是他還是擔心自己這個徒弟被他牽連,現在一看到徐林,激動地直拍着徐林的肩膀:“太好了,你沒出什麼事……徐林啊,以後診病,可一定要擦亮眼睛啊,萬不能被女人給騙了去,這深宮中的女人,沒有一個表現的有那麼表面上那麼簡單的……”
馬太醫想到自己這次在一個小貴人手裡翻了船,心中就憋屈得慌。
“老師,您沒事就好。”徐林也高興壞了,馬太醫的這番話,他記在了心中。
“是啊,都過去了,以後寧王殿下可就是本官的大恩人,若是本官還不了這份恩情,就有你來還了。”馬太醫叮囑着。
徐林詫異,難不成老師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寧王妃之間的事情?但是一直等到兩人分開,徐林也沒聽老師問他。
後來他就想明白了,老師肯定是不知道的。也是,自己一個小學徒,說寧王妃想要拉攏自己,估計誰都不會信的。
而潛意識中,徐林也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老師。他一時也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就像是有件事,只有自己同寧王妃知道一樣,別樣令人滿足。
至於老師說的報恩,他肯定會記在心中的。
但是徐林又犯愁了,自己現在並不是太醫,只是太醫的學徒,要是表現得不好,太醫院隨時都能將他給踢出宮去,自己要怎麼才能幫到元錦玉呢?
想到了晚上,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但是第二日再去幫吳婕妤診病的時候,他忽然靈光一閃,要不然,先把吳婕妤每天的情況都寫給元錦玉知道吧。
所以後來元錦玉明日都能收到徐林的信,那上面還清楚地寫着吳婕妤的身體情況,真是讓元錦玉哭笑不得。
更沒想到的是這些信竟然還用上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吳婕妤真的像是元錦玉說的那般,意氣風發得很。晴貴人死了之後,皇上也沒有表現得多震驚,就是什麼都沒審訊出來,就是線索斷了,繼續查下去很困難。
元錦玉並不知道這宮中有多少人可能因爲這件事鬆了一口氣,她始終都保持着謹慎。
在晴貴人逝世第二日,衆位妃子又要正常爲德妃請安了。
德妃因爲晴貴人的事情,也有些傷神,最重要的是沒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答覆,這件事就不算完。
看着那些妃子們打扮地花枝招展的,還有那個之前和她硬磕的元錦玉,德妃就氣不打一處來。
而這一次,不僅是這些人,就連吳婕妤都來給德妃請安了。
現如今看着吳婕妤,德妃心中還算是舒坦了不少。以往她總是被這個女人給壓了一頭,現在總算是能揚眉吐氣了。
吳婕妤要給德妃行禮,甚至也不能坐在上首的位置,她的位置,可是排得比元錦玉都靠後,再挪一挪,指不定都要出了前廳了。
心中有怨氣,她卻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生怕這些人揪着她的錯處不放,那冷宮真的是太可怕了,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回去。
德妃還對吳婕妤道:“都是姐妹,妹妹就不用這般行禮了,快去坐好吧。”
吳婕妤在心中狠狠地呸了一聲。之前這個德妃見到自己,還要自稱妹妹呢,現在自己倒是成了她的妹妹了,她也不照照鏡子,多大的臉!
等走到自己那個靠近門口的位置時,她就更加的生氣了,臉上的笑容都掛不住了。
麗妃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輕掩住嘴:“啊呀,吳婕妤你可不要怪罪姐姐,因爲你是忽然插過來的,所以只能臨時給你加把椅子,坐在門口還涼快,你說是不是?”
聽了她這話,吳婕妤只想,好個屁得好,你要是覺得好,那你來坐!這樣虛僞的樣子,真是讓她厭惡極了!
而且吳婕妤看着麗妃,忽然有些恍惚。原本這個女人,是一直都依附於自己的,他的皇子,始終都是太子的跟屁蟲。
但是現在呢?太子滿門被抄斬,楚王順風順水地接過了原本屬於太子的那羣幕僚,現在更是皇長子,受盡了皇上器重!
麗妃現在雖然沒有執掌鳳印,但和當初跟着自己的時候是不一樣的,皇上都已經開了金口,說是讓她同德妃共同管理這後宮事宜。
想着原本對自己唯唯諾諾,看着自己臉色行事,甚至因爲討好自己,連自己給楚王塞過去的女人,都要老老實實應對着的麗妃,變成了現在這樣尖酸刻薄,爲了羞辱自己,都敢給自己在門口安排凳子的人,吳婕妤就恨不得撕碎麗妃這樣嘴臉。
但是她也是有着自己的驕傲的,抑鬱了一下,冷靜下來後,反而對麗妃笑了一下,道:“麗妃姐姐真是瞭解妾身,知道妾身最是畏暑,所以特意在門口給妾身擺了椅子呢,妾身真是高興,多謝姐姐了。”
麗妃的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吳婕妤這分明就是在嘲諷她,以前是她的跟班,時刻伺候她,這才知道她的喜好。
這宮中的人誰不知道,吳婕妤就是麗妃的死穴。尤其是現如今她們兩個的身份幾乎是來了一個對調,所以在場的妃子們都把頭給低了下去,裝聾作啞。可是麗妃還是眼尖地發現,有幾個人,眼中露出了嘲諷的神情。
偏生她現如今還什麼都不能說,因爲吳婕妤對她,看起來是那麼恭敬。
她本來嘴就不是很厲害,這個時候堵得慌,只好求助地看了德妃一眼。
德妃只暗罵了麗妃一聲幼稚,想着這女人之前不是挺聰明,怎麼現在看起來還不如淑妃呢。
她現在因爲晴貴人的事焦頭爛額的,可不想讓吳婕妤和麗妃在她這裡再鬧起來,於是便轉頭對麗妃到:“本宮聽說楚王下午要帶着楚王妃過來看你?”
麗妃一聽德妃提到楚王,眼睛就亮了一下,還有些得意地看了吳婕妤一眼。
吳婕妤的眼睛瞬間就變得有些猩紅似的,轉頭看向門外,胸口也劇烈地起伏着。
這一眼,誰都沒有說話,但是高下立現。
你的兒子已經死了,但是本宮的兒子還活着,這是不管你用多少話來羞辱本宮,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