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就是認準了,這麼多年,他們纔是被虧欠的一方,所以這個結果他們怎麼都不接受。
二嬸還不願意呢,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你們貪得無厭也要有個限度,如果真的把這家產全部都給你們了,那我們二房怎麼辦!”她看向李豫:“女婿,你來評評理,翠玉嫁過去,總也是需要點錢財來傍身的吧?若是翠玉真的一窮二白了,那別人會怎麼看我的女兒?會說是相府的小姐還高攀你們呢!我的翠玉呦,怎麼就那麼苦命呢!”
二嬸說着,就拍着大腿哭了起來。她現在是半點臉面都不要了,反正之前也幹過那麼多沒臉沒皮的事情。
說到底,她現在這樣,還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身後的子女麼,她看自己也沒幾年好活了,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難不成她還要將那些田地給自己陪葬不成?
本來元赫全就和她不齊心,她不爲自己打算打算,以後真是沒法活了啊!
李豫當然不忍心看着二嬸這麼哭,說到底,二房三房這筆爛賬,糾纏了這麼多年,早就分不清誰對誰錯了。
現在就算是看在元翠玉的面子上,李豫都是要爭取一下的。
於是他也站了出來,扶住了二嬸:“母親,您先莫要哭了,這件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不就是哭麼!我們難道不會麼!”三嬸說着,也抹着眼淚,登時這屋中哭聲震天。
二嬸還扯着李豫的衣袖,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還能有什麼辦法!這是要把我們孤兒寡母往死路上逼啊!二爺屍骨未寒,他們竟然就能這麼狼心狗肺地要搶家產了啊!”
“那到底是誰的家產,你心裡最清楚了,別在那邊胡攪蠻纏的!”三嬸也委屈上了:“這麼多年,相府可有我們三房的地方?爲了不招你們嫌棄,我們三房一年能回來幾次?到了最後關頭,你們更是想將我們徹底踢出去了啊!你們怎麼不再狠一點兒,將我們從族譜上除名呢!”
元錦玉只覺得這幾個人吵得自己的腦仁生疼。她發誓,這件事解決了之後,她肯定幾年內都不會踏足丞相府了,真是夠糟心的。
銀杏也發現了元錦玉的煩心,還有些擔心地和紅葉對視了一眼。但是紅葉給了銀杏一個稍安勿躁地眼神。
銀杏小聲地對紅葉道:“你知道小姐是要如何做?”要是不知道的話,她能這麼鎮靜麼?
紅葉很想說,她天生就是這個性子,但是還是回答着銀杏:“不知道。”
銀杏瞪大眼睛:“不知道?不知道……你還這麼淡然啊……”
“那也沒辦法不是?”紅葉有些無奈,之前出門的時候元錦玉就叮囑過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讓她們不要慌:“再說了,你看小姐現在還沒開口呢,臉上的表情也很淡定,就說明,一切肯定都是在小姐的預料中的,咱們就別嚇操心了。”
二嬸和三嬸這麼吵了一會兒,讓崔氏都是一個頭兩個大。她直接拍了幾下桌子,狠狠地罵着:“你們這麼吵,讓左鄰右舍聽到了,相爺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都要說了按照相爺的說法來辦,這家產的事情,就這麼定了!”
崔氏想着,她還沒說委屈呢,畢竟原本歸爲大房的鋪子和田地也不少呢,都要給三房了呢,她能不心疼麼。
三嬸當即哭得更傷心了,一副和二嬸不死不休的樣子。
反正二嬸現在也是豁出去了,什麼相府的嫡夫人,現在她纔不在乎那個,能拿到手的,纔是實在的。
要不是有李豫一直拉着她,她肯定就和三嬸廝打起來了。
李豫邊拉着二嬸,邊想着,果然還是元錦玉有遠見卓識,沒讓元翠玉來,不然的話,這麼吵下去,她不動了胎氣纔怪呢。
最終,李豫開看口,先是對二嬸道:“母親,家和萬事興,您先少說兩句。”
二嬸哪裡肯停啊,還躍躍欲試,想往前躥呢,李豫登時變得威嚴起來:“母親!”
二嬸果然是不敢再說話了,只是眼淚汪汪地看着李豫:“女婿啊,你說你不能看着被人這麼欺負我吧?你要是真的這樣,那翠玉也會心疼我的啊……”
李豫聲音稍微變得柔和了一些:“母親您放心吧,就算是爲了翠玉,我也會再爭取一下的。”
三嬸在一邊又不肯消停了:“哎呦,看看你們兩家,還恨不得聯合上了啊,這是看着我們走南闖北,沒有給赫昌娶媳婦啊!如果赫昌也能有個好丈母孃,我們又何至於被逼至此啊!”
李豫將二嬸先扶到了座位上,隨即才走了出來,對三嬸極爲誠懇地道:“其實這次三嬸說的話也對,這麼多年,三嬸您和三叔是有功勞,又極爲費心的。”
三嬸有些氣憤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說這話的初衷是什麼。
李豫倒是心平氣和,他在生意場上多年,要是總生氣,估計早就把自己給氣死了。
“所以三嬸這次覺得委屈,我也覺得是應該的。那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從李府分出來的時候,手下也是有些鋪面和田地的,除了我最基本的那幾家,其他的都可以給您,這樣的話,您就不要再和母親搶這家產了好麼?”
三嬸先是算計了一下,隨即嗤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那麼好哄?李府的大頭,你分明都讓給你哥哥了,你看看你現在手下,一共才幾間鋪面啊,而且現在京城是玉澤商鋪的天下,你那幾間鋪面,能堅持到明年不關門麼?想靠着這點蠅頭小利就說服我們?沒門!”
三叔也看向李豫,顯然是和三嬸站在一條戰線上。
李豫又笑了笑:“那這樣,之後我手下的那些店鋪,每年的收益,我分給你們兩成。別再說我是在哄你們,分府之後,我過的什麼樣,京城的人,有目共睹。你們不會覺得,我永遠是現在這樣子吧?”
元錦玉聽到李豫這麼說,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這是下血本了,所有鋪面一年盈利的兩成分給三叔和三嬸?就算是他們手下沒有任何的產業,這也足夠他們衣食無憂,甚至揮霍一陣了啊。
而且這和自己經營是不一樣的,坐享其成啊這是。
三嬸和三叔果然是心活了,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三嬸伸出了三根短粗的手指:“我們要三成。”
二嬸馬上就罵着:“三成!你們怎麼不去搶呢!”
李豫對着身後的二嬸揮了揮手,隨即又和三嬸笑了笑,那笑容竟然有些凜冽的意味。
元錦玉以爲他可能是要和和三嬸講條件,哪裡想到,他竟然痛快地答應了下來:“成,三成也可以。但是相府的家產,你們半點都不能要,如果你們覺得可行,咱們現在就去官府取文書籤了。”
二嬸是一分錢都不想給三房的,往前湊着,還要和他們理論,李豫卻威嚴地看向元赫全:“還不將母親拉住?”
說來元錦玉也對這個元赫全有些不滿意,都已經吵成這樣了,他和元赫昌怎麼就能這麼無動於衷呢。難不成,他們還真的對這家產歸誰一點都不在意?
三嬸和三叔現在也面臨着抉擇,說實話,她們覺得現在這個結果也很好,但是想着自己努力了這麼多年的產業就要拱手送人,還是有些不大確定該不該答應。
於是最終三叔開了口:“這樣吧,喪事先辦着,等葬禮過後,我們再給你個準確的答覆。”
李豫也笑了笑,笑容中帶着警告:“還希望三叔和三嬸,給我的,是一個令人滿意的答覆。”
他之後的話雖然沒有說,但是三房卻都聽懂了,李家不好惹,這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的。
雖然相府的家產在山東那邊,三叔和三嬸還是相信,若是李家真的吞併他們,恐怕是能辦到的。
於是等衆人都散去的時候,時辰真的已經不早了。有小廝來通知崔氏,說是寧王殿下已經來了許久了,崔氏大驚,就想要迎出去,小廝連忙道:“殿下只說是來見見王妃,明早就走了,還請夫人不要張揚。”
說實話,相府出了這樣的事,崔氏也覺得挺丟人的,自然不想讓慕澤再看他們的笑話了,所以她點了點頭,只是和相爺說了下這件事,相爺去給慕澤請了個安,就將他送去了元錦玉的院子中。
而元錦玉這會兒還在後面慢悠悠地走着呢,她的前面,就是三房一家。三叔和三嬸不用說,本來就夠引人注目的,比較讓她關心的,是比自己還大了一點的元赫昌。
這孩子也太沉靜了,整個晚上都低着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在一個拐角的時候,元錦玉要走去別的路,三房的人還是同她行禮了,可是起身的時候,元錦玉和元赫昌對視了一下,發現他竟然猛地就把目光轉到了別處。
元錦玉覺得這件事有些有趣。本來就是,她和他半點都不熟悉,他那樣看自己,不像是避嫌,倒像是有些害怕自己似的。
難不成,是三房又合計了什麼,和自己有關的,之後被這孩子知道了?
元錦玉沒有表現出來心中的想法,帶着丫鬟轉身從元赫昌身邊離開的時候,嘴角卻有一絲涼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