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了那張臉之後,平親王此刻心中猶如千軍萬馬呼嘯而過。
那竟然是寧王妃的臉!寧王妃什麼時候跟着來的?平親王又有點後怕,他要是剛剛說出把這姑娘捨棄的話,恐怕慕澤會和自己拼命吧?
不過這夫妻兩個還真是大膽,慕澤就這麼把元錦玉帶出來,真的不害怕皇上怪罪麼?
沉默了半晌,平親王纔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你們兩個……真是坑苦本王了……”
慕澤淡淡地看了平親王一眼,半點都沒因爲他發現了元錦玉的身份而有什麼動搖,但是平親王還是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威脅”兩個字。
於是平親王連忙擺手:“你放心,本王也是挺喜歡這姑娘的。”但是他看向元錦玉的目光,卻有點晦澀不明,讓慕澤更加確定,這次的事,恐怕就是他搞得鬼。
平親王覺得這裡的空氣有些壓抑,山洞中又因爲這場雨而有些寒冷,他便站起身,走了出去:“我在這附近看看,有沒有柴火,拾點回來。”
慕澤很想說,就算是有柴火,下雨了,也都澆溼了,但是元錦玉此刻好像是有轉醒的跡象,於是最終他也沒攔着平親王。
等確定平親王走遠了,慕澤才拍了拍元錦玉的背:“好了,他已經離開了。”
元錦玉這才睜開了眼,那美目中滿是清明,哪裡能看出是之前還在昏迷的人。
這次元錦玉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九哥,你看我裝得怎麼樣?”
慕澤之前還真的以爲她是昏迷了,嚇壞了,後來抱住這姑娘的時候,她在平親王看不到的地方,還輕輕用手撓了自己兩下,這才讓自己放下了心來。
“是,錦玉之前就裝通靈,本王不是也沒發現。”
元錦玉一聽到他提起那件事,就咯咯地笑了起來。但是那件事本就是她理虧,害得慕澤擔心了,於是她最終也沒再辯解。
這會兒從慕澤的懷中坐起來,她問着:“九哥,這裡是什麼地方?”
“被河水一衝,現在咱們距離五臺山已經很遠了,但是從這裡朝南面走二十里的地方,有個小鎮子,咱們可以到那上面落腳。”慕澤其實最開始睜眼的時候,就猜到了這裡的地形,畢竟他已經把底圖都牢記在了心中。
沒有說,就是想看看,平親王到底是想做些什麼。
元錦玉確定平親王不在,這才同慕澤小聲地說着:“我之前就覺得那村子中的人有問題,但是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糟了算計,想必當初九哥也發現不對勁兒了吧,我發現三十最初並沒跟着隊伍前進的。”
“嗯,本王讓他去審訊了一下那村子中的人,但是出乎本王預料,三十竟然什麼都沒審訊出來,那些人表現得太像是正常的村民了,就像是有人事先訓練過一樣。說來,錦玉是怎麼發現他們不對勁兒的?”慕澤好奇地問着。
元錦玉想了想,狡黠地看向慕澤:“我若是說出來,九哥會笑話我麼?”
“當然不會。”慕澤很是認真地看着她。
元錦玉清咳一聲:“你還記得之前咱們掃除的時候,我嫌屋中嗆人了,所以出去了一下麼?當時和幾個村民對視,他們竟然馬上就躲回屋中去了。”元錦玉分析得也條條是道:“按說我當時並沒有戴面紗,以我的樣貌,陌生人看了,肯定是要楞一下的,但他們怎麼表現得那麼淡然?”
元錦玉說完,見到慕澤久久都沒回答自己,心中也有點兒打鼓,看向慕澤,就發現男人正在用無奈地目光看着她。
元錦玉登時有些委屈了,扯着他的袖子:“九哥,你說過,不笑話我的?那我真的是這麼認爲的嘛。”
慕澤嘆口氣,想要摸摸她的臉,發現她之前給自己編的花環,還戴在他的手腕上,但是因爲被水浸泡過的原因,那上面的小花早就掉了。
“是,你分析得也有道理。”慕澤記得她那兩個小丫鬟,甚至現在見到她,都會被驚豔呢。
元錦玉搖頭晃腦地:“本來錦玉就很漂亮!”
“是是是,全世界你最美了。”慕澤下意識地就回答着,結果元錦玉還不高興了。
“九哥,你敷衍我。”她嘟着嘴,結果還沒等慕澤解釋什麼,她就直接靠進了慕澤的懷中:“不過你說這話我好喜歡呀,你再說幾遍唄。”
若是往常,慕澤也就說了,但是現在他們在分析正事,於是他只是拍了拍元錦玉的後背,安撫似的道:“皇叔快回來了,我就長話短說。我發現他們不對勁兒,是在一進村子的時候。”
“啊?那麼早就發現了啊?你怎麼做到的?”說實話,元錦玉真的不可能一眼就看出來誰有問題,慕澤真是厲害。
慕澤有點享受元錦玉那崇拜的目光,清咳一聲:“他們的樣貌,動作,神態都很正常,但是他們的氣息不對。按說見到了陌生人,他們都表現出害怕的情緒了,可是本王感覺到他們的氣息很平穩,就算是小孩子,心跳都沒有加快。可是後來留宿在那裡,不管是住處還是水源,本王都派人檢查過很多遍,並沒有任何差錯,看來,幕後的人是下了很大一盤棋。”
“你是說,那人是把毒下在了兩個地方,如果一起服用了這兩種毒,纔會毒發。而且他掐準了咱們會在這兩個地方留宿,也就是說,之前的刺客,也是他安排的,那這個人,應該就是……”元錦玉還沒說完,慕澤就捂住了她的嘴,並且朝着外面看了看。
元錦玉會意,這是平親王回來了,便也噤聲了。
現在他們兩個心中都猜測,這是平親王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可是平親王回來,還真的找到了柴火,臉上帶着欣喜的神色,將柴火丟在了地上,並且從身上摸出了火摺子:“幸好之前落水的時候,本王就已經將火摺子藏在了玉冠中,現在沒溼,還能用呢!”
平親王說完,作勢就要點火,可是一擡頭,才發現元錦玉睜着黑漆漆地眼睛正在望着自己,他登時感覺後背起了一身冷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寧王妃,你醒了啊,你沒看到剛剛老九的表情,都要嚇死幾個人了,這回身體怎麼樣,燒退了麼?”
元錦玉現在還是有些低燒,不過已經服過藥,今日好好休息,估計明日就能好了。
但是她還是假意地咳嗽了兩聲,靠在了慕澤懷中,之後沙啞着嗓子同平親王說着:“現在身子還是疲軟乏力得很,勞煩皇叔了。”
平親王不大在意地擺了擺手:“不麻煩,本王在封地的時候,也總會去野外狩獵,偶爾帶上女人,她們有的時候也會生病的……”
慕澤清咳了一聲,示意平親王不要再說話了,這個一來京城就去逛青樓的皇叔,真是讓他印象深刻得很。
平親王悻悻的笑了兩聲,這才閉上了嘴,將火給點着了。
元錦玉看着火光,臉被映照得紅彤彤的,她還小聲地說着:“皇叔在這種大雨天,還能找到乾柴,真是厲害。”
平親王被元錦玉一誇,還有些飄飄然似的:“都是運氣好,運氣好。”
元錦玉和慕澤對視一眼,心想,不是運氣好,恐怕是事先準備好的吧?難道留宿在這裡,也是平親王考慮過的?那接下來,他又要做什麼?
三個人身上,就只有平親王和慕澤身上帶了點乾糧,元錦玉身上則是帶着水囊。
但是那水囊,已經被裝上了山泉水,她覺得之前會昏迷,問題就是出在山泉水上,於是也不敢喝了。慕澤和她的想法一樣,去山洞外,接了點雨水給元錦玉,乾糧比較硬,但是她就着雨水,吃得卻半點怨言都沒有。
倒是平親王,看到了那水囊,還對着兩個人伸手:“你們怎麼有水還不喝呢?來來,給我,我喝。”
慕澤不動聲色地將水囊遞給了平親王,見到他打開後,往自己的嘴裡灌了兩口,之後一直到晚上休息,都沒有什麼異常。
兩個人愣住,想着,難道是平親王身上帶着什麼解藥?不過那水囊,他們最終也沒拿到身邊,就直接給平親王了。
他第二天早上喝的時候,還說這是好水。
昨晚的時候,慕澤和元錦玉都沒敢睡得太實,誰知道平親王會對他們做什麼。這一次他回京,被那麼多人猜忌,元錦玉和慕澤最初雖然沒有那麼想法,但是現在他們流落在外,太后生死未卜,誰還能輕易相信他了?
平親王就像是沒感覺到兩個人的疏離似的,早上起來後,還讓慕澤在山洞中照看元錦玉,自己則是出去找吃的了。
慕澤這一天的內力又恢復了不少,最起碼平親王不是他的對手,他擔心的是,那個和自己打鬥的蒙面人會不會從什麼地方竄出來。
試了試元錦玉的溫度,已經降下去了,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元錦玉在慕澤的懷中窩了一晚上,這會兒已經不想繼續躺下去了,反正山雨已經停了,她就站起身,朝着山洞外面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