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潔,仙雲繾倦,菩提生根。時影殿內珠光依照,將那一襲雪白的衣袍映照得越發聖潔,墨黑亮澤的長髮垂到地面,好似畫中仙。
青九手中握着雲霞帚站在菩提下,明明再無菩提葉落下,她卻遲遲不離去。在時影殿外徘徊良久,青九終於緩緩靠近時影殿大門,從門隙中見到曄淵正伏案書寫,她的嘴角不覺微微上揚。
“你打算看多久?”曄淵那虛曠空朗的聲音透着一絲漫不經心,似乎對青九的偷窺並未有責備之意。青九驚愣,身體僵在原地,心下想着反正被發現了,藏起來豈不更心虛?更何況,她確實是來感謝他的相救。
片刻後,青九輕輕地推開殿門,靈動的眸光中滿含笑意,揚嘴說道:“都這麼晚了神君還不休息。”卻見曄淵案前的茶盞裡只剩半杯茶水,青九墨黑明亮的眸子滴溜溜一轉,替曄淵續上茶水,接口繼續說道:“上次的事,多謝神君出手救助。”
曄淵並未停筆,光珠照着他那俊美的劍眉星目,一股超然浩蕩的氣度從內而發,他淡然地說道:“你好自爲之就是。”青九登時瀉了氣,蹙眉說道:“神君難道還以爲是我想逃?”
曄淵並未接話,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他纔不疾不徐地擡眸望了一眼青九,漠然道:“殿外的菩提葉你打算掃到幾時?”
青九嘴角一抽,她藉着打掃菩提葉,一大早就侯在了時影殿外。期間,姬紜來找過神君一次,見姬紜滿面紅暈地走出時影殿,青九不知爲何覺得有點氣悶。本想等神君出了殿同他道謝,可是不曾想,他竟在大殿內忙碌到此刻,最終還是青九按捺不住闖進殿來,這才得以和他說上幾句話。
見曄淵展開白紙提筆又要書寫,青九另說他語,道:“反正我現在也睡不着,不如我給神君打打下手?”話音未落,已然走到曄淵身邊,挽起飄逸的青色長袖正打算磨墨,卻不想送信的靈鶴竟然伏在神君腳邊打瞌睡,青九一時未曾注意,剛好給絆個正着。
“神君小心。”青九瞪大美目,身體控制不住往書案前倒去,話音未落,一張小臉正好對着墨硯撞去,登時濺得曄淵雪白的衣角點點墨水。青九吃痛地擡起頭,哭喪着臉心虛地說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靈鶴瞧青九滿臉黑墨,分辨不清五官,發出一陣嘲笑聲。青九瞪了眼飛翔在大殿上空的靈鶴,氣呼呼地罵道:“你這隻臭鳥,看我不扒光你的毛。”正要動手之際,卻見曄淵停筆看着她,冷峻的臉上無半絲笑意,可眸光漠然並未有責怪之意,那沾上墨點的衣角已然又是雪白一片了。
青九登時安靜下來,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垂頭立在曄淵面前。曄淵看着青九一張小臉盡是黑墨,那修長上翹的眼睫毛撲閃不停,小手捏了衣帶又放下,可知心內焦急不安,此刻倒真看不出是那隻膽大妄爲的小狐狸。
“出去吧。”須臾,曄淵不輕不重地說道。青九愣怔,待要確認,只見曄淵修長的手指一點,再一劃,幾封擬好的書信已然銜在靈鶴喙中。
青九眼裡浮現出落寞的神色來,她果然笨得很,好不容易有個和神君拉近關係的機會,不想反而是弄巧成拙,這下給他的印象越發不好了。青九垂頭喪氣地退出大殿,目視着曄淵漠然俊美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關上殿門悄然離去。
“我其實就是希望能爲你做點什麼表示我的感激,可是哪怕連磨個墨都做不好。青九,你真是隻笨狐狸,我對你真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