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九失魂落魄地走回青丘山,瑩如白玉的小臉上有擦傷的痕跡,傷口上溢出絲絲血跡,上翹修長的眼睫毛無力地覆蓋着眼睛,淡青色的衣襬上沾着塵土,袖口處有破損痕跡,長髮些許凌亂,似有風塵僕僕之態又有潦倒絕望之狀。
“小九,小九,冰塊臉肯放你回來了?老子差點就要回去搬救兵來救你出去了。”白猛梧一見到青九就激動地撲上去晃着青九的身子,直晃得青九眼冒金星。然而,發現青九好似丟了三魂七魄,小臉蒼白無色,眸光空洞無神,白猛梧擔憂地問道:“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青九緩緩地將眸光移到白猛梧臉上,恍惚了好一陣似乎纔看到白猛梧又喜又憂的神色。她搖了搖頭,欲要走開,不想一把被白猛梧拉住手腕,見白猛梧神色已然是完全擔憂之狀,青九僵硬的臉上終於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白猛梧嘴角一抽,說道:“難看,真是難看,比哭還難看。”
若是素日,青九定然是一個巴掌就拍到白猛梧後腦勺上,若是不解氣或許還會追着白猛梧滿青丘跑。然而現在,青九無聲地擦過白猛梧的肩,虛弱地說道:“小白,我想睡一覺。”
白猛梧皺眉看着青九踏入青玉門,又如木偶一般躺在扶桑牀上,她閉上細長的美目一動不動地躺着,靈動輕渺的眉目上溢着悽清和無措,完全不似他素日認識的那個青九。
白猛梧坐在桃木藤椅上守着青九,嗑了一地的瓜子殼。已經三天三夜了,青九竟然不曾醒來過一次。
白猛梧終於支撐不住歪在藤椅上睡去,眉毛濃黑,鼻子英挺,輪廓剛毅,剛朗的容貌上因爲此刻的沉靜終於透出一股王者之氣,畢竟是白虎後裔,又是王者之子,底子終究是不錯的。
咚的一聲,白猛梧被驚醒,他急忙起身向扶桑牀走去,但見一塊粗糙泛着古雅之芒的石塊掉落在地上,而後石塊悠悠懸浮在半空中。白猛梧凌空一躍,將厚德之精抓在手中,之後又緩緩落在地面上。
青九在睡夢中覺得手裡一鬆,心裡不安地咯噔一下,而後緩緩睜開眼。白猛梧見青九醒來,擔憂的神色一鬆,大咧咧地說道:“老子可三天三夜沒出門了,你趁早給老子起來。”白猛梧將手中的厚德之精遞還給青九,接口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青九翻了個身背對着白猛梧,並未有起來的打算,只是淡淡地應道:“厚德之精。”沉默片刻後,青九開口繼續說道:“小白,你可以替我把它拿給曄淵嗎?若他不收,就送給你吧。”
白猛梧一愣,頓時收了臉上的笑,細細琢磨着手中的石塊,皺眉問道:“怎麼你在神殿裡呆了一段時間後,回來就這德行?到底怎麼回事?”
青九搖搖頭,不接話,心道:我闖出這個禍事,又出手傷了姬紜,他肯定不願意見到我了。又想起在擎天峰時,她費盡周折尋着機會和曄淵靠近,甘心做一隻掃地狐,忍着綠奇的嘲諷,漫長地在時影殿外等待着,可終究卻換不來他對她的一聲迴應,哪怕他的一個笑。
青九傷心地閉上眼,眼眶泛熱,可青九向來不是個嬌氣的女妖,終究忍着不流淚。白猛梧見狀,不好再逼問,看了看青九又看了看手中的石塊,氣悶地嘆了一聲氣,轉瞬消失在玉清洞裡。
青九見白猛梧離去,這才緩緩坐起身來,不小心扯動到身上的傷口,清秀的眉目一皺,隨後便任由疼痛傳遍全身。雖說,是亡皇假借她的手做下這一切的,可是終究是她的身體毀了水鏡,傷了姬紜。她不敢見曄淵,怕看到他漠然和厭惡的眼神,比拿鞭子抽打她還令她難受。一番糾結,青九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因靈力散盡,她的身體虛弱得很。
白猛梧立在擎天峰的神殿上空,沒好氣地叫嚷着:“曄淵,你給老子出來。”叫喊了半天,才見一劍從神殿裡飛到上空,而後穩穩當當地停在了他眼前,但見飛劍上立着一位青白衣裳的年輕男子,男子面貌普通,然而周身散發着一股親和之氣,原來正是段雲水。
“無知後輩,不得擾亂神殿清靜。”段雲水語氣雖嚴厲,身上依然散發着溫和的氣息。白猛梧不好意思得寸進尺,可服軟又覺得丟臉,況且他可是來興師問罪的,總該拿出點氣勢來吧,於是面上橫着怒氣,卻客氣地說道:“小九讓我把這東西帶給神官,你住在這裡頭,自然見得到神官的面,勞煩你捎給神官。”說罷,厚德之精從他手中飛至到段雲水面前。
段雲水一愣,看着面前泛着光芒的石塊,低沉道:“厚德之精?”須臾,段雲水目光漸次朦朧,突然想起了那日在止戈殿和青九的談話,心道:沒想到這隻小狐狸倒把那些話全記在心裡了,只可惜反倒吃了啞巴虧。
良久後,只聽段雲水無奈地嘆息一聲,說道:“神君近段時間閉關修補水鏡,待神君出關,你再來吧。”
厚德之精又穩穩地落在了白猛梧手中,眼見段雲水就要御劍離去,白猛梧脫口說道:“仙人且慢,我想向仙人打聽一事,勞煩仙人告知一二。小九,就是青九,她前幾日帶着傷回到青丘山,我瞧她失魂落魄靈氣耗損嚴重,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問她也不肯說,只讓我把這東西拿給神官,之後又消沉下去,實在擔心得很。”
段雲水再次嘆息一聲,他猶豫片刻後應道:“小青九將神君的水鏡毀壞,又傷了女帝。這些倒也不算什麼,壞在水鏡正煉化蓮魍妖氣,水鏡毀壞,未淨的妖氣外散,被她帶出神殿,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見白猛梧呆愣在雲頭上,段雲水猶豫片刻後,對他說道:“回去告訴小狐狸,萬事不可太急。”言罷,便御劍離去。
白猛梧恍然大悟,然而心下又是一陣驚疑,他面上一沉,脫口而出道:“小九行事雖不免膽大妄爲,可輕重還是不會不分的,不是她不知情就是事出有因。”白猛梧極力替青九辯白,許久後才駕着雲回青丘山。
白猛梧在路上琢磨一番,無奈地說道:“難道這妮子真的動了情根?動就動吧,怎麼偏偏就動在那冰塊臉身上了?看她靈力損耗,已然散盡了十幾年的修爲了,就是爲了取一塊破石頭。可老子作爲小九的朋友,也不能眼睜睜看她往火坑跳啊。不行,老子要阻止她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