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螺對着昊天宮門翹首待望,焦慮不安地徘徊着。以她對成君仙尊的瞭解,青九這般不輕易屈服的性子定然討不到好苦頭去。一個吃軟不吃硬,一個自尊自強,想想就令人感到頭疼。
“不管了,總歸阿九是被我連累到的,我要是這麼袖手旁觀還真是沒臉和阿九好了,更何況還怎麼向墨韶仙尊交代。”花螺蹙眉自語,眼角側半朵花妝栩栩如生,將她一張清秀的瓜子臉襯得越發清麗脫俗。
“哎呦。”花螺把心一橫,到底因爲緊張,竟忘記使用法術,也未意料到昊天宮門會突然出現人,一頭便撞了上去。
“花螺,怎麼是你啊?”青九身子不穩,一屁股坐到地面,擡眸見是花螺,驚訝地問道。花螺踉蹌幾步,終究是站穩了,見青九似乎毫髮無傷的樣子,心下歡喜,上前將青九拉起來,擔心地問道:“阿九,你沒事吧?成君仙尊沒對你怎麼樣吧?”
青九被花螺拉起來,拍了拍裙襬,寬慰一笑說道:“讓我跪了一炷香的時間,不過小罰罷了。”
滴答一聲,一粒潔白泛光的仙丹從青九月白色的袖子中滾落在地,一路滾到了花螺腳下。花螺將仙丹撿起來,瞧了兩下遞還給青九,好奇地問道:“阿九,這玩意兒是什麼?”
青九臉色一變,從花螺手中急急抓過仙丹收回袖中,眼神躲閃地說道:“沒什麼,就是我師父留給我治傷的藥丸罷了。”花螺並未注意青九慌張的神色,只聽她發出一陣輕快的笑聲,打趣道:“就你師父的東西寶貝得緊,又不會被我拿了去,奪什麼奪嘛。”
青九陪着笑了兩聲,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只能對花螺說道:“我得回梵音鏡。”花螺挽着青九的胳膊,笑嘻嘻道:“我也得回瑤池了,順了一程的路,我駕雲帶你吧。”說罷便召喚五彩雲,拉着青九踏上雲頭。
“成君仙尊雖然說話直接了點,可到底還是有分寸的。你也不能怪他狂傲不羈,千年前妖魔作亂人間時,可是成君仙尊一手執劍橫掃人界,一舉將妖魔從陽間趕盡的。那時,天界除了天帝,還有兩位上仙可與成君仙尊比肩外,便找不到第四位了。”花螺的秀髮隨風飄舞,談到成君仙尊便兩眼放着光華。
青九嘴角輕揚,眉間眼角浮現出一絲苦笑的意味,心不在焉地問道:“能與成君仙尊比肩的是哪兩位上仙?”花螺回首對青九眨眼一笑,說道:“一位自然是你的師父,墨韶仙尊。還有一位便是神官曄淵,只不過後來這位上仙被天帝派去一重天守護人界了。”
青九的身子如被電擊一般一顫,眉目間登時烙上一層驚愣,嘴角輕揚的弧度不知不覺就鬆緩下去。花螺感覺到青九的異樣,疑惑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青九回過神思,她搖了搖頭,應道:“沒事。”
花螺一時無話,同青九沉默地駕雲行去。青九擡眸看着花螺的側臉,她的杏眼裡透着笑意,眼波如水,滿含柔情。可是,這麼快樂這麼美好的花螺,她可知道她正往一條看似鮮花簇擁,實則是萬丈深淵的路走去啊。那樣的痛,青九經歷過,眼前的花螺突然支離破碎,變成一片一片白雲,終於被風吹散。青九驚懼,搖了搖頭,緊緊握住花螺的手,眼前的幻影終於消散。
“阿九,我怎麼看你有點奇怪?呀!你是要把我的手骨捏碎嗎,阿九。”花螺吃痛地驚呼道。青九一愣,急忙鬆開花螺的手,淡淡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花螺正要開口,青九突然搶先開口說道:“花螺,你和成君仙尊是不可能的,你別傻了。”
花螺愕然,眼角的花妝輕輕一顫,杏眼裡的水波登時暗淡下去,她移開目光,回過頭正視着遠方,任由清風吹拂她的青絲和衣帶。青九低垂下頭,懊惱不已,怪自己說話太急,歉然道:“對不起。”
花螺輕輕搖着頭,大抵因爲向來是嬉皮笑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突然安靜不言,青九心裡一片忐忑。“阿九,你說的沒錯。我不但傻,我還癡心妄想,甚至爲天所不容。可是,我就是沒辦法消除自己對成君仙尊的癡念。”突然,花螺蹙眉促然道:“我沒有奢望得到他的,他的感情,我就是想遠遠地看着他就好了,真的。阿九,你相信我。”
青九輕輕握了握花螺的手,清冽澄澈的眸光是十足的信任,她用力地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我信,我怎麼不信?”她當初對曄淵又何嘗不是懷着這樣的心思?不,她或許更貪心,她想方設法嘗試去靠近他,甚至不惜一切代價想讓他注意到她,可一切終究是枉然。
花螺修成仙骨,同她半仙半妖之體不同,她怎麼會受魔氣所染?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花螺不會出什麼大意外的。如果硬生生剝奪屬於她的美好念想真是太殘忍了,她真的做不到。青九一路上心思百折九轉,終究是不忍心把實情相告。
“花螺,我到了,你把我放下去吧。”看到梵音鏡的殿宇,青九已然恢復了往常的淡然,嘴角一揚對花螺說道。“曉得了。阿九,謝謝你信我。”花螺回以一笑,感激地說道。
目及花螺騰雲離去,青九看了看手中潔白的仙丹而後再次藏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