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青入府一事,自然是瞞不過楚崢的,此刻楚崢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賞月,竹影疏斜,透過月光瞧着,便彷彿水面的陰影一般,倒是別有一番雅緻的意味兒。
此刻瑞王身畔佇立着一位眉眼如畫的佳人,身着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發間的空雕花的芙蓉玉環着實剔透的很,一瞧便不是凡品。
這美人兒姿態曼妙,此刻玉手擡起酒壺,正往瑞王面前的酒樽中倒酒,略有些辛辣的氣味兒在庭院中蒸騰,讓人不禁有些迷醉。
阿一此刻守在陰影處,陡然便聽得一陣腳步聲,略一轉身,便瞧見了疾步而來的小廝。
“怎的回事?”
阿一五官深邃,此刻眉頭一擰,不怒自威的模樣讓那小廝心驚膽戰,嚥了口吐沫,徑直顫聲開口道。
“回侍衛大人的話,莫大夫方纔回府了,且他還帶着主僕三人回府,那主子好似是個姑娘,不過身份奴才便不得而知了。”
聽得此言,阿一心思電轉,便清楚了那主僕三人的身份。與莫大夫有牽扯的小娘子,還能入瑞王府的,想必便只有薄府的那一位了。思及王爺對薄府四小姐的青眼,阿一掂量了片刻,還是決定應該將此事通報一番。
衝着那小廝擺擺手,後者便識趣的褪下了。
待陰影處只有阿一一人之時,這身長七尺有餘的大漢此刻面上也顯出一絲苦笑,掃了一眼正在爲王爺斟酒的原側妃,暗道自己的運氣也忒差了。
在瑞王府當差的人,誰人不知原側妃出身極高,乃是靖國公府嫡出小姐,現下雖說只是王爺的側妃,但若是將來產下世子的話,想必正妃之位,亦是可以籌謀一番的。況且,眼下因着瑞王府只有原香玉一位側妃,所以她便一直以瑞王府的女主人自居,現下自己擾了王爺與她飲酒作樂的雅興,着實是不好過。
思及此處,阿一咂咂嘴,便徑直行至瑞王身側,不去看原側妃難堪的臉色。
瑞王掃了一眼阿一,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
“何事?”
“僕方纔得着消息,莫大夫回府了,且還帶着一個人。”
聽得此言,楚崢略挑了挑眉,隨即一抖袖襟,徑直起身。
“走罷,現下也有好些日子未曾見到過莫大夫了。”
見着瑞王作勢欲走,原香玉登時便有些急了,鳳眸瞪大,蓮步輕移跟在瑞王身側,隨即輕扯了扯瑞王的袖襟,而後纔開口道。
“王爺,您怎的不賞月了?”
此刻,原香玉鳳眸中盈着一絲波光,貝齒輕咬紅脣,着實一副可憐人兒的模樣。她原本相貌便生的極好,此刻軟玉溫存之時,更添幾分美態。
不過楚崢可並非什麼憐香惜玉之人,入了他瑞王府,便要懂他瑞王府的規矩,切莫將自己看的太高,否則的話,便莫要怪他心狠手辣。
“放手!”
楚崢面色冰寒,冷冷的掃了原香玉一眼,身上的寒意讓原香玉登時便不由自主的輕顫了顫,隨即便委屈的鬆了手,不敢再多言了。
打發了原香玉之後,楚崢便徑直往莫大夫所居的小院兒處行去。速度極快,半點沒了方纔賞月的閒適。
跟在瑞王身後的阿一見着,心下不由暗自腹誹一聲,不就是去瞧一個小娘子嗎?瑞王府中又不缺絕色佳人,何必如此心急?
楚崢現下可不清楚阿一的想法,若是他清楚的話,恐怕登時便會惱羞成怒,將阿一給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瑞王原本武功便極好,自他的石玉居行至莫大夫的小院兒,統共用了不到兩刻鐘罷了。待他將將跨入院中,便瞧見莫如青面帶急色的衝了出來。
“王爺,王府中可有十里香?喬姐兒現下中了毒,須得十里香方能解毒!”
聽得此言,楚崢心下微微一緊,眉頭不經意的擰了擰,不過卻並未太過失態,沉着的開口道。
“府中還剩下一壺十里香,可夠數嗎?”
聞聲,莫如青徑直點頭,還未開口之時,瑞王便先對着伺候的小廝道。
“你們去將十里香取來,不得耽擱時候!”
瑞王的吩咐,這些小廝自然是不敢怠慢,忙恭敬的應聲,隨即便小跑着出了院子,想必是去取貢酒了。
楚崢一邊兒朝廂房處行去,一邊兒開口問了一句。
“薄家小娘子是如何中毒的?明知她是本王的人,誰人有這般大的膽子?”
聽得瑞王的問話,莫如青也兀自搖頭,方纔爲喬姐兒診脈之後,他便徑直將人給帶入了瑞王府之中,餘下的事情未經查驗,自然是得不着什麼旁的結果。
瞧見了莫大夫的面色,楚崢便清楚個大概,隨即也不在方纔的事情上耽擱時候,又道。
“那她到底中的是什麼毒?”
這一點莫大夫自然是極爲清楚的,隨即便將千年醉與十里香的關係盡數給吐了口,最後還添上一句。
“草民猜測,那下毒之人,應該與苗疆有不淺的關係,否則也不會擅用千年醉這等陰私的毒物。”
話落,楚崢也並未答話,心下倒是思量開了,是否應當再在薄玉喬身畔派幾個死士,省的總有不開眼的鼠輩膽敢動他手下之人!
楚崢與莫如青一齊入了廂房之中,眼下伺候着薄玉喬的,便是黃鶯了。這丫鬟見着瑞王,此刻也有些心驚,忙衝着楚崢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開口道。
“奴婢給瑞王殿下請安。”
聞聲,楚崢兀自擺擺手,也不在意這個小丫鬟,徑直行至牀榻邊上,看着面色蒼白如紙的小娘子,心下對那下毒之人,也升起了極爲濃重的殺意。
瑞王便一直站在牀榻邊上,雖說此舉於理不合,但礙於他的身份,黃鶯只是看了其一言,也不敢多言,求助的望了望站在瑞王身後的莫大夫。
對上黃鶯略有些委屈的眸光,莫如青輕咳一聲,隨即便開口道。
“殿下,您先坐在椅子上歇歇罷,想必一會子十里香便會送到了。”
聽得此言,楚崢徑直轉頭,一雙微挑的鳳眼淡淡的瞧了莫如青一眼,那略有些冰冷的眸光好似登時便將莫如青的心思給看透了一般。不過瑞王也不拆穿,隨即輕笑着行至前頭的紅木凳子上,徑直落座。
見狀,莫如青與黃鶯一齊舒了一口氣。
未過幾時,便聽得雕花木門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想必是千年醉送來了。
黃鶯徑直將雕花木門打開,而後便瞧見了捧着千年醉的小廝,而後便趕忙將人給應了進來。
那小廝見着瑞王時,將欲行禮,但恭敬話兒尚未出口時,瑞王便不耐的率先開口道。
“酒放在桌上,你先退下罷。”
聽得此言,那小廝一張細白的麪皮略有些漲紅,隨即便徑直離開了。
莫如青行至桌前,輕輕將面前富貴雙喜雲紋的酒壺蓋兒給掀了開,修長的手掌輕輕扇動兩下,嗅着那股子淡淡的甜香,心神一震,便道。
“就是這個。”
話落,莫如青大抵是太過激動了,隨即便一把抓起酒壺,往牀榻處行去,而後衝着黃鶯這丫鬟吩咐道。
“黃鶯,你便將這就餵給你家小姐即可。”
聞言,黃鶯小手略有些顫抖的接過酒壺,將要把這十里香餵給小姐,卻陡然發覺手中的酒壺不見了。
黃鶯瞪大水眸,猛一轉身,便瞧見了方纔那酒壺此刻正安安穩穩的放在了瑞王掌心之中。
見狀,黃鶯紅脣動了動,欲要說些什麼,卻又不敢。
“你們便先出去罷。”
楚崢淡淡的開口,言語中帶着一股子不容置否的意味兒。黃鶯將想反駁,瞧見莫如青苦笑着搖了搖頭,也便不再言語,隨着莫如青身後,徑直出了廂房之中。
待房中僅剩下楚崢與昏迷不醒的薄玉喬之時,前者便毫不客氣的落座於牀榻之上,所謂的世俗禮教、男女之別,根本半點都並未被楚崢看在眼裡。
楚崢轉了轉壺嘴兒,將十里香徑直倒入自己口中,隨即微微低頭,瞧見緊閉雙目的薄玉喬,而後微微俯身,炙熱且略有些灼燙的薄脣,便對着此刻微微有些泛白的脣貼近,靈活的舌尖撬開牙關,口中的酒液沒有半點浪費,盡數送進了薄玉喬口中。
待一整壺十里香都見了底之後,瑞王便徑直自牀榻上起身,隨即也並未多看躺在牀榻之上的薄玉喬半眼,便出了廂房之中。
瑞王離開之後,莫如青與黃鶯便略有些心急的進了廂房之中,莫如青爲薄玉喬診脈,發覺其體內的千年醉之毒已然解了,且脈象也逐步恢復平穩,隨即便鬆了一口氣。
黃鶯不懂醫,注意的也並非小姐的脈象,她細細查探着小姐此刻的模樣,方覺衣襟倒是齊整的,面色這才平復的幾分。一轉眼,又瞧見了薄玉喬微腫的紅脣,上面帶粘着點點水光,心下着實惱恨瑞王那個佔了小姐便宜的登徒子!
偏生黃鶯礙於瑞王的身份,以及薄玉喬的清白,便對此事緘口不言,以至於莫如青並未瞧出半點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