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放她走?”天機問白霜,可他的視線始終跟在那個執念妖身後,目光裡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
“你不是還在嘛。”白霜笑笑。
她站了一小會,直到看不見彌芥了才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跟我去黃昏裂縫吧,做正事比看美人要緊。”
天機俊臉一黑:“我沒有。”
“你明明看了,我都是等在旁邊陪襯你的。”白霜故意挑着眉看他,天機瞪她,卻換來她的開懷大笑。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天機別開臉懶得看她。
白霜望一眼開始西沉的太陽,看來回黃昏裂縫不需要等太久。她找好逢魔方位方位,天機還在生氣。
不過他跟着白霜一回到妖藏閣,還是乖乖修復了七件寶器,也趕上了寒川重新調整的日期。
只是修復這七件寶器耗去天機不少靈力。
每天一件寶器,他用了整整七天,不眠不休的修補將他耗得精疲力竭,眼窩深陷。剛完成,他就迫不及待躲回天命梭裡面休息。
“倒也算是個懂事的。”寒川檢查着修好的寶器,面色終於好看了些。
白霜抱着一包零嘴兒吃着,得意揚眉道:“我這個掌櫃都親自出馬了,能不找個懂事的乖乖回來修補?”
“是,辛苦你了。掌櫃,這下我們妖藏閣總算是保住了。”寒川忽然停下檢查,轉身到庫房裡間拿了一個燙金的信封出來。
“蟾宮送來的,指名要給你。我們看着金貴,就給收到庫房了。”
他把信封遞給白霜,抱起寶器去了隔壁。她遠遠說了聲謝謝。那邊立時傳來百鍊極不情願的聲音:“這就要開工啊,就不能再等等?”
“那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到時候你自己和冥王去說。憑着你的才能和相貌,指不定能做人家女婿呢。”寒川難得的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耳尖的白霜詫異得含着一枚糖漬酸梅都忘記嚼了。
忽然手上一空,她身邊多了個人影。“掌櫃,你有這麼好吃的零嘴兒也不給我分點,小氣。”貔貅叼着紙袋,鼻子不停嗅着。
白霜把紙袋搶回來,捉一枚梅子塞她嘴裡:“還在這裡晃悠,快去做事情。否則扣你工錢。”
“掌櫃!”貔貅嘟起嘴,一副要噴火的樣子。
不過寒川在隔壁一出聲,她立刻慫了,跑得比兔子還快。白霜搖搖頭,繼續吃自己的梅子。
踱着步出來的時候,在院子裡碰到了發呆的朱顏。
從天機來到妖藏閣的那天起,他就時常出現這種像是靈魂不在身體裡面的狀態。或是端着碗出神,或是拄着掃帚出神。
今天則是提着一桶水……
“你不累嗎?”白霜收起紙袋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朱顏猛然回神,手裡的水桶咚地墜落,砸在地上是濺出一大片水花。
好在木桶夠結實,距離也不是太高,既沒散架也沒被磕得殘缺不全。
“掌、掌櫃!你怎麼來了?沒弄溼你的衣裙吧?”他神色緊張,可眼裡的晃神卻還沒完全褪盡。
白霜阻止了他重新去撿木桶的動作,語重心長道:“你跟我來,我有事同你說。”
朱顏怔了怔,道:“好。”
他頭上的蝙蝠動了動耳朵,繼續睡覺。白霜把他領到妖藏閣二樓密室,朱顏當場愣住。
這裡面放着的都是掌櫃轉來的錢財和珠寶,輕易不得進。
不過此時這裡面卻多了一件寶物——天命梭。它靜靜躺在房間裡,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玉蓮之眼。
和那些俗氣的錢財比起來,渾身都透着高雅神秘的氣息。
“掌櫃,你這是何意?”朱顏嚥了咽口水,雙手下意識緊握。縱然他記不起過去,但也知道這種地方自己是來不得的。
他並不是掌櫃的心腹,除非身爲掌櫃夫君的賬房,否則誰有資格進來?
白霜卻像是不知道他的緊張,她把天命梭拿起來,遞給朱顏:“看到這個,你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朱顏欲言又止。
“哦,我想起來了,這是本相。我想問的是,你看到天機的時候,是不是想到了什麼?”白霜換個說法。
她手下一動,靈力在天命梭的上方匯聚成天機的模樣。
朱顏卻搖頭,苦笑道:“我是覺得有些熟悉,總覺得它帶着某種我熟悉的地方的氣息。可我還是想不起來。”
“一點點也想不起?”白霜追問。
“有一些零散的畫面,不過連不起來,越想腦子裡就越是混亂。”他像是頭疼的擰起眉,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那力度,絕不是裝出來的。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不着急,慢慢來。”白霜放下天命梭,“我只是怕你耽誤了什麼公務,受到牽連。”
妖藏閣多個只吃飯不要錢的幫工是不錯,但要是因此害朱顏一命可就罪過大了。
他畢竟是伏妖監的人,若是惹得頂頭上卿不開心,一紙奏疏送到司幽皇手裡,只怕朱顏這輩子都要躲在黃昏裂縫了。
“公務?掌櫃何出此言?”朱顏一頭霧水。
白霜嘆口氣,把他帶回二樓的房間裡,關上密室後她才一臉嚴肅道:“你爲何不肯相信墨狄的話?”
“……”
“他當初說過的那些都是真的,你是現世中最大的國家司幽國的人,也是出類拔萃的驅魔師。在司幽國的伏妖監內任職,官位是右卿。爲捉妖而來黃昏裂縫,出了點意外。”
說着,她刻意打量朱顏的腦袋。
“以至於你忘記了自己的過去,只認定是妖藏閣的幫工。”白霜示意他坐下,“不如我找個妖怪中的醫士看看是怎麼回事?”
朱顏卻不坐,臉上浮起失落:“掌櫃,你是不是因爲有了天機,想要他做妖藏閣的新幫工,所以就不要我這個沒什麼本事的人了?”
“誒?!”白霜正要伸手過去倒水的動作一頓,吃驚的看着他:“你爲什麼要如此想?”
朱顏耷拉着肩膀,抿了抿脣,說:“這還不明顯嗎?”
“誰都沒辦法修復的寶器被那個天機修好了,我這種只會灑掃做飯的幫工就更顯得沒用了。被嫌棄也是遲早的事……可我不能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