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胡家之際,白霜還是堅持讓樹妖留下照顧師父。她拿出一疊小紙人,在樹妖眼前晃了晃,沒心沒肺的笑道:“我有這個,在宗門不會受欺負的。”
“真不愧是師徒,固執起來簡直一模一樣。”樹妖雖然抱怨,臉上卻是少見的感激之色。
白霜把紙人小心收回袖袍裡,衝她眨眨眼:“不喜歡這份禮物?”
“你這丫頭!”樹妖嗔怪的戳一下白霜的腦袋,忽而又正色道:“謝謝。”換做往日,她定和白霜鬥鬥嘴,然後果斷選擇守着白霜。
可這回樹妖在胡長寧身上嗅到不詳的味道,偏偏那傢伙又什麼都不肯說。比起活蹦亂跳的白霜,她更想守在胡長寧身邊。
“別客氣,擔心師父的又不止你一個。有你在師父身邊,我這個身爲弟子的也會安心些。”白霜拉拉掛在身上的包袱,準備揮手離開。
不過樹妖下一瞬就“嗖”地甩一根枝丫過來纏住她:“等等。”
白霜疑惑轉頭,梧桐聳聳肩膀:“我送你去吧,你又不會御風而行,走到宗門都下午了,第一天入學舍就遲到印象不好。有損你師父的名聲。”
“那我就不客氣了,正好省得走路。”白霜揚揚眉,毫不客氣的抓緊纏住自己的枝丫。
把她送到宗門口,梧桐變戲法似的拿出幾張紙人放在白霜手中:“這上面留了我的名字,遇到危險就用我告訴你的術法傳信,我會馬上去救你。別弄丟了!”
白霜一笑,將紙人接過來放好:“即是救命的東西,我自然會小心看管。你放心回去吧,我每天學完課業就回去看師父。”
樹妖看着面色認真的白霜,一時間竟有些動容。自己記掛的人也被除了石妖之外的別人關心着,這種感覺多久沒有出現了?胡長寧這一生都在牽掛別人。
那些被惡妖騷擾的人們、妻子、孩子,唯獨忘了他自己。
但牽掛他的人除了那已經不在人世的娘兩個,就只有她和方臉兩個妖怪。至多在加上那個討人厭的胖老頭唐元。現在,看着白霜乾淨得可以倒映出人影的眸子,樹妖甚至忘記反駁。
她每天那麼多課業,怎麼會有時間回胡家?
可話到嘴邊,樹妖只用力點頭。隨後,一圈淡淡的紫光將她罩住,梧桐彷彿站在一朵浪花掀起的泡泡裡。她帶着“泡泡”浮起來,轉瞬間“泡泡”猛地收緊,化作光點消失。
“你到底記不記得自己是來玄家做什麼的?”尾火虎將她和樹妖的對話聽在耳中,氣悶得很。
應付完課業,剩下的時間該用來想想怎麼拿到角木蛟。可她倒好,一張嘴變成了去胡家看胡長寧,掛個名的師父也值得她如此上心。它這隻妖脈着實搞不懂。
“拿角木蛟,破壞誅妖陣。我沒忘。”白霜揚揚眉,握着玉牌拔腳朝聳立在陰翳天空下的石門過去。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分到宗外三舍中最優秀的上舍!從此開始宗門和胡家兩頭跑,但並不忙碌的日子,得空時還要偷偷去鳳凰淵的林子邊上放一顆“太陽之燧”。
尾火虎沒有唬人,她真的能收集到太陽之燧——用露珠鎖住的六芒陽光。
米粒般大小的陽光,裝在比它大一圈的露珠裡,美得讓人心顫。而尾火虎說的那種叫夢蛛的妖怪,正是以太陽之燧爲食,吃一顆能夠養它們半年。
而今,白霜每天清晨都會收集太陽之燧,除卻自己用在修煉上,她還會留下一顆“釣”妖怪。
至於她怎麼會擁有收集太陽之燧的本事,還得從曌和那瓶晨曦酒的淵源說起。晨曦酒於一般的妖怪和人類來說,也就是梳理經脈,通透身心,將體質洗練成更適合利用大地萬物靈力修煉。
但對於以太陽之靈作爲修煉素材的妖怪或者人來說,晨曦酒的作用遠遠不止是洗練體質那麼簡單。
酒中精華在於晨露,露之靈氣在於陽光——最飽滿之時、粘上和鎖住陽光之靈是露珠生出靈氣的最佳之際。儘管從普通角度來看,陽光是露珠的“死敵”。
太陽一出,白露盡散,用眨眼間煙消雲散來形容也不過分。
然卻只有少數妖怪知道,在白露遇見陽光之時會產生擁有陽光之力的靈氣,那是天地間的至陽和至純的融合。能收集到那樣的“靈”並不簡單。
不過,益處也是其他的靈源所不能比擬的。
正巧,曌正是利用太陽之靈脩煉的大妖。知道一種收集太陽之燧的聚靈術,並讓尾火虎帶着他的幻影交給白霜。尾火虎說,在白霜拿到晨曦酒之際,曌就有此想法了。
她在進宗門的第一晚,便在尾火虎的指導下開練習聚靈術。這種術法的複雜程度可不是看一遍曌的幻影演示就能徹底會的。
自那伊始,白霜發現自己特別閒。不僅有時間偷偷修煉,還有時間上街、回胡家,半點也不像把她領到上舍的唐元師伯說的那般繁忙。
唐元就是被她師父咬過一口的那個圓潤老頭,好幾天過去,他的手依然包的像個白饅頭。
他說,別人用三五年甚至更長時間學習的常舍和中舍的學業,她都必須在短時間內完成,此外還要進行各種進階測試,每一種都通過之後才能取得尋找並擁有自己式神的資格。
擁有式神之後,就可能跟着師父胡長寧開始除妖修習,直到成爲能夠獨當一面的驅魔師。
把她安排到宗門住,就是爲了“補學”。等學完之後,才能回胡家,由她的師父胡長寧負責主要的驅魔術法教授。
但六藝和測試均全部在宗門內進行,是其他先生教授並主持測試。集中起來,是爲了讓這些弟子有更多機會利用塔樓中的資源提升自己。
原本是該如此安排的,可到了白霜這裡就變得有些詭異。
六藝和驅魔師的歷史是她在宗門學習的全部任務,沒錯,這兩個偏到可以忽略的課業就是她要學的全部,全部!所以她才那麼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