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要回去狂人谷
拐過彎彎曲曲,或林或水,或溝或壑的出谷之路,不多久就遇到了依然苦尋入口不得的譚中柳。
譚中柳聽到這邊有動靜早尋了過來,一見到是她,比之剛纔展涼顏更誇張地直接撲了上來。展涼顏看他撲過來,原本是要伸臂將梅牽衣護在身後,卻抵不過他的身形快速,眼睜睜地看着他將她牢牢抱在懷中,使勁親着,親密細吻着,偶爾還有細碎啾啾啄啄的聲音溢出。梅牽衣在他懷裡,初始掙扎抗議一會,不多時便溫順地接受了。
他大腦忽然一片茫然,眼前暈眩,幾乎站立不穩。目瞪口呆地愣在那裡,一隻手仍然保持着最初要護她的姿勢,懸在空中,忘了去反應。
梅牽衣在譚中柳懷裡,卻是正懊惱着。早知道他喜歡動手動腳,她就該有預防的。想到展涼顏就在旁邊,她還不大放得開,想回避推開。但譚中柳做事全憑一腔意願,從來不是個會管場合會理會其他人的,雙臂抱着她不容抗拒地着着實實地飽了一頓相思之苦後,還不捨得放開,依然抱在懷裡,深深地嗅着她的髮香,旁若無人地又溫存了好一會兒後,方纔開口用那低啞磨砂的聲音道:“牽牽啊,你是嫌譚二哥膽子大麼?叫我一見你就出這種事。”
梅牽衣被他這一番好折騰,也忘了身邊還有其他人了,安心地呆在他懷裡抿嘴笑道:“譚二哥可以先不來見我嘛。”
耳朵突然一痛,卻是被譚中柳輕咬了一下,只聽他咬牙道:“牽衣這話說的可真是沒心肝兒了。譚二哥前腳剛離開金陵,後腳就想回來見牽衣,想的心都疼了。但牽牽的聘禮馬虎不得,好不容易籌辦完了,又在半路聽說狂人谷圍困梅莊。譚二哥把聘禮扔在路上,馬不停蹄地跑來看牽牽,擔驚受怕了一整路。結果,牽牽給了譚二哥一個嚇破膽的見面禮,卻還要看譚二哥的笑話。”
梅牽衣想起梅莊門前那一幕,他疾馬初到,恰好看到她以身爲兵衝向楚鳳歌,約莫也能明白他當時心情,於是誠心誠意地道了歉,保證下次不會了。譚中柳這才作罷,繼續濃情蜜意一番,像是才發現旁邊有人一樣,擡頭朝展涼顏道謝,爲他救出了梅牽衣。
展涼顏的手已經收了回去,垂握在身側。鬢角髮絲在頰邊盪開,暗沉的雙眸微垂,半邊臉隱在幽暗處。他沒有回話,模樣落魄又陰鬱,極力地壓抑着什麼,叫人看不真切。
梅牽衣從譚中柳懷裡探出頭來看到他,身子陡然一緊,心口莫名地就發痛了起來。望着他輕垂的面容,不知爲何,有些心虛,卻又止不住有些隱約得意,很要命的矛盾。伸手壓在胸口,試圖要減輕那詭異的心慌慌,張口想說點什麼來緩和,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譚中柳有些不解地看着這詭譎的沉默,也感受到了展涼顏周身那冷凝的氣場,摸了摸鼻子,眉目微挑,便明白了這人是在彆扭什麼。開口正要說話,展涼顏忽然俊容微側,精緻面容重新浴在微光裡。只見他微微一笑,剛纔的落魄與陰鬱像只是錯覺一樣,清潤的嗓音沉穩道:“展某隻是與牽衣在林中巧遇而已。譚二公子的道謝,愧不當受。”
譚中柳看了看他,掀掀脣,反把之前要說的話嚥了回去,不再多說什麼,卻是極有宣告意味地將梅牽衣攬在身側,與展涼顏客氣幾句後,要帶她回去找梅青玄夫婦。
誰知梅牽衣卻一閃身離開他懷抱,站在原地沒有跟上,道:“譚二哥,我不能去見我爹孃。”
譚中柳愣了一愣,重新拉過她來,陡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沿着她胳膊往下要檢查一番,緊張道:“是不是受傷了?告訴譚二哥,傷哪裡了?”
梅牽衣退後一步,扒開他落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手,搖頭道:“不是。是怕一見到爹孃,他們就不會再放我出來啦。譚二哥,我這趟出來其實是找你的。你把我這支花釵拿去給娘看,告訴她我沒事。楚鳳歌對我沒有防備,狂人谷的路我也已經偷偷摸熟了,其實隨時都可以出來,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我不能就這麼走了,楚鳳歌武功很厲害,我們躲得了他一時,躲不過一世。與其老要這麼戰戰兢兢地害怕他哪天會來,不如現在一勞永逸。譚二哥,你把這些話帶給我爹孃,他們會明白的。”
譚中柳和展涼顏都愣住了,幾乎同時伸手一人抓住了她一隻胳膊,齊聲道:“不行!”
話音未落,二人訝然地對視一眼。譚中柳手上用力,將梅牽衣攬回了懷裡,不再去看展涼顏的反應,繼續道:“牽衣,這樣太危險!別說你爹孃,就是我也不會答應。楚鳳歌的事大家一起想辦法,你先跟我回去。如今在廬山的不止梅莊和金家,還有不少江湖好漢都來了,不一定就鬥不過狂人谷。”
梅牽衣側身推開他的胳膊再次離開他懷抱,臉上笑容未落,道:“譚二哥,我知道你關心我呀。但是,廬山是楚鳳歌的天下,若真動起手來,誰輸誰贏都不可知。就算你們不在乎生死,但我不希望有任何損傷啊。譚二哥,你相信我,好不好?”
譚中柳堅持拒絕,梅牽衣惱了,推開他轉身就走,道:“不答應算了,那你就當今晚沒見過我好了!”
展涼顏自剛纔就一直沒再說話,此際見她要離開,伸手攔住,道:“牽衣,給一個理由,讓我們相信你留在狂人谷,能順利地解決楚鳳歌的事。”
譚中柳也跟上她,將她又攬近身邊,生怕她一氣之下真的跑了——這夜晚林中可不好尋人,跟着附和道:“對,牽衣,得給一個讓我們安心的理由。不然,譚二哥拿着這花釵去見你娘,告訴她牽牽出來了狂人谷,結果譚二哥還讓牽牽又回去了。你爹還不拆了我?拆了沒關係,萬一不把牽牽嫁給我了,你讓譚二哥怎麼辦?”
梅牽衣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展涼顏,眼睫微垂,沉默半晌,道:“他愛極了我娘,所以,不會傷害我的。”
譚中柳被她這句話嚇得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那更不能讓牽牽回去了!我家牽牽這麼可愛,他愛極了你娘,又得不到,你還天天在他面前晃……牽牽乖,跟譚二哥回去!”
梅牽衣明白他的意思,搖頭問道:“那譚二哥,你喜愛我,若將來有個長得跟我一樣的人出現,你會不會也喜歡她呢?”
譚中柳被她問得愣住,直覺地想象着那樣的場景。若是跟牽衣長得一樣……脊背一寒,不由自主地望向梅牽衣。他的牽衣,不可能會有一樣的啊。手指輕顫,又想記下此時的牽衣與心情,他微笑着搖頭,道:“牽衣是獨一無二的。”
梅牽衣輕嘆道:“譚二哥眼裡,我是獨一無二。那在楚鳳歌眼裡,我娘又何嘗不是?他愛我娘,怎麼會是別人替代得了的?即使是我孃的女兒也不可能的。”
譚中柳面色柔和下來,望着她,細細地琢磨着她面部每一寸表情,半晌,問道:“牽衣是早做決定了?”
梅牽衣點頭。譚中柳微笑道:“好,只要是牽衣決定的,譚二哥自然是依的。但有個條件,讓譚二哥陪你一塊兒進去。”
梅牽衣搖頭,道:“不行!狂人谷中有了外人進去,他們會防備的。楚鳳歌喜怒無常,因爲我是孃的女兒,他纔對我較好。若是別人,就算是誤闖入谷,都是殺無赦的。”
譚中柳這麼一想,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也再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了。他一同意,展涼顏就算再堅決反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煩不煩?是!他是危險,他是要害我們,但他是因爲喜歡我娘纔會那麼做的!你不曾見到他一個人孤伶伶地困在谷中,想着心愛的人跟別人雙宿雙飛,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你當然不曾體會。你從來就只會殺人,只看到他要害人就要殺了他。有沒有人想過他的感受,他也希望有人能理解啊。那麼愛一個人,愛到毀天滅地也只想跟他在一起,他其實……其實也不希望那樣的,誰不希望可以活得開心瀟灑,誰不希望能夠放開讓自己痛苦的東西。可是放不下,就只能繼續下去,就算心裡再痛苦,也只能繼續下去,他其實……很希望有人能阻止他,而不是隻當他是個壞人,一心要殺了他……”
看到面前的人一臉訝然,梅牽衣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激動,停頓了一下,調整下心緒,冷聲道:“展涼顏,我要做的事,輪不到你來管。危不危險是我的事,我丈夫都答應了,你憑什麼不同意。”
展涼顏不再說話,只是從剛纔起就一直凝眸看着她,眼中神思未明。梅牽衣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刻意地選擇性忽略。有些心不在焉地聽着譚中柳的切切交代,最後在譚中柳的要求下,再加上她的討價還價,保證每隔兩天,都要出谷一次,讓他們看到她平安無事。
忽然聽到遠處有腳步靠近,她慌忙推開譚中柳往後跑。“是我爹。譚二哥,我先走了,這事就拜託你了。好生跟我爹孃解釋,我不會有事的。”
說完,她轉身向密林中跑去。譚中柳不死心,想跟着她一起摸清進谷的道路,卻只見到她東彎西拐,拐過幾道彎,然後不見了蹤影。好生失望地轉身,握着梅牽衣留下的梅型花釵,繃緊一身皮肉,打起精神準備去應付未來岳丈岳母的責難。
牽衣就愛給他出難題啊。沒有她安好在面前,他解釋什麼能讓那對愛女成命的夫妻不責怪他讓他們的女兒又隻身進了虎穴。啊,記起還有一個展涼顏可以作證的。他稍稍安心地要找以爲一直跟在身邊的展涼顏,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也不見了蹤影。他面前的,只有聽到女兒聲音也跟着追來的梅青玄夫婦。他們正瞪着眼,等着聽他的解釋。
待他走後,梅牽衣從後面花叢中探出身子,長舒一口氣,又深深嗅一口那芬芳馥郁的花,往裡頭又鑽了進去。
她其實沒有特別的把握,該怎麼做能讓楚鳳歌放下梅夫人。她自己有這樣的親身經歷,所以更加明白,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這一份深情的癡,除了死,難有解脫。
但她仍想去試一試。
回到谷中時,已是月落星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梅牽衣摸着黑順着來路小心地往回她住的房子走去。忽聞一聲清嘯,頸後一陣風過,驚得她一陣毛骨悚然。瑟縮地回頭望去,正好見到一個白影從面前一飄而過。白影在夜風中舞着,身形奇快,如鬼如魅。
她怔怔地看着,忘了要隱藏自己,漸漸站直了身子。看着那白影掀起一陣陣狂風,空氣不停地哧哧炸響,樹枝折裂,不遠處的湖水猛拍水聲,嘩嘩簌簌。那四周圍氣流激盪,她幾乎站立不穩,不由自主地往後遠離。
忽然,那白影停住了,像是發現了什麼,嗖地轉過身來。
朦朧不清的夜色裡,只依稀能見那身寬大的白色衣衫在清風中冉冉擺着,模糊的面容被散落的頭髮掩去一半。白影一步一步地靠近來,腳步僵硬,但身形卻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
是楚鳳歌。
步步做了一件不靠譜的事。
下週要回家參加同學婚禮,現在工作做的很煩,於是最後決定乾脆就當逃兵休個年假,順便再回家把沒過完的年過完。於是,訂了今晚的火車。結果,現在纔想起來,身份證前天剛被同學借走了。嗷嗚,是外地的同學啊,步步親手交給快遞寄過去的,竟然忘了……
打滾,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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