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悟
XIAOshuo.hxsk.net
他們未到梅莊,金陵城道上就有梅青玄等迎了來。.WWW.rANwENzw.CoM.?數馬並轡,噠噠的馬蹄聲震得街道一片寂靜,全都讓開路,屏住了呼吸,光顧着看這邊了。
梅牽衣一見到他們,也喜笑顏開地喚着爹和娘,飛馬過去,然後訝然地看到楚鳳歌也與梅青玄夫婦一起。從爹孃懷裡掙扎出來後,她專程到往楚鳳歌身邊,問道:“義父,怎麼也金陵?”
楚鳳歌當初就算真能暫時想通放下了梅夫,難免不會哪天又陷入了死衚衕。梅牽衣原本是做好了準備,多陪他一段時間,一起渡過這段日子。因爲她知道,就算心裡已經想通,即使是決心要放棄了,也遠比想象得要痛苦得多。原本緊緊扣着的胸懷,要忽然之間打開,談何容易?就像那捕獸夾一樣,死命地要掰開它,卻總屢屢掰到最後之前又被重新彈回去,反而傷得更重。
但她沒料到的是,因爲她這次意外中毒事件,他們有心無力,都只能眼睜睜地乾等着結果。對女兒的擔憂與自責,讓他們的心憂到了一處,不知不覺間,其他的事情都被擱置了。一旦擱置,一旦順利地過了那個痛苦難受的階段,再回頭來時,便豁然驚覺,原來和平相處並不是那麼困難,原來愛恨糾結也可以變得這麼簡單。不經意間一放手,再回首,頓覺海闊天空。縱使心中仍然有愛,但胸懷已開,眼界已開,再不會執迷於那唯一的一處情恨,那麼愛而不得的痛與恨,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大不了了。
楚鳳歌如今就是這樣的心境,胸懷既開,即便只是這一聲舒心的“義父”也讓他覺得“世上既有如此幸福,那得不到小果兒的愛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當下羽扇一收,雙手扶着梅牽衣滿足地道:“牽衣要回金陵,義父當然這裡候着。毒清乾淨了?”
梅牽衣連連點頭,還馬上與楚鳳歌來往地對了幾招拳掌以示自己身體倍兒棒。衆沒有見過她真正毒發時的情況,縱使當日聽問素談及那毒藥的厲害,心裡卻總沒有確實的印象,因此儘管前些天擔驚受怕,但此番看到她平安無恙,反倒少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只覺得原本就該如此。
展涼顏也與大家一一見禮,梅青玄按對他表示了十足的謝意,道:“大恩不言謝。展大俠救了家牽牽寶貝,實是感激不盡。他日若展大俠有什麼需求,儘管提出,只要梅某能力所爲,縱使萬死也絕不言辭!”
這一次,開口“展大俠”,對展涼顏已是認同。展涼顏卻不知怎的,聽他對自己這麼道謝,心中反而升起一種悲哀的感覺。若真有求,也能力範圍之內,就一定會答應嗎?看着他對譚中柳雖然嘴上百般嫌棄,但內心實已接受,他心中五味雜陳。
啊,總是不知不覺就許下了自己無法兌現的承諾。
客氣幾句,他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少表情,一貫的冷靜如玉,然後一簇馬圍着梅牽衣往梅莊去時,他則與林行甫落最後面,商討着幫他恢復武功的事。他與問素已經互知身份,問素必然會盡力救治,儘管之前曾說只有一成的希望,但他仍然想去賭一把。武功盡失的他留牽衣身邊沒有任何作用,到了關鍵時刻,還得把她推給別去保護,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展大哥,這次真是多虧有,多謝呀!”一個聲音旁邊輕輕喚着他,展涼顏擡頭看去,只見鵝黃衫子的金雨朵正放慢速度,與他們並駕,側着身子來朝他盈盈笑着。
展涼顏直覺地向梅牽衣望去一眼,那嫩粉衫兒的身影正笑吟吟地跟梅青玄說着什麼撒嬌的話兒,小臉跟開着朵花兒一樣。他看得呆了呆,再回過頭來,迅速瞄了金雨朵一眼,道:“金姑娘不必客氣,舉手之勞。”
他並不想和金雨朵說話。上輩子以爲她是“朵朵”,愛她極深,把一個男能給的愛全給了她。那些日子裡,朵朵已經等同於了金雨朵。就算是現,有時候他見到她,第一反應都忍不住雀躍開心。可是第二反應,他又很快醒悟過來,她不是朵朵。但就算再說服自己,當初是錯誤地把她當成了“朵朵”,所以才愛。但就算是錯,也畢竟是愛過,這是他不能否認的事實。因此,再見她,多少是尷尬的,若可以,他寧願一輩子都不見。只要想到他曾經對她那麼死心塌地,甚至這一世回來之前,還牽衣面前跟她表白過,爲她中傷過牽衣,他就懊悔欲死,恨不得立刻殺了自己謝罪解恨。
且上輩子若不是她,他也不會那樣錯待牽衣。他知道這樣遷怒很不講理,是他聽了她的名,看到了她的金鎖片,所以把她當成了朵朵,她甚至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被愛。但是,那之前他問過她的,她小時候常隨父母出門,遇見了誰,認識了誰,又遺忘了誰,那時候年紀小,誰記得那麼清楚,至少她還能記得那枚鎖片是幫“重要的”保管的“重要東西”,他也就知足了。念念不忘的,一直都只有他。就算是真的朵朵,不也把他忘了?可也正是這些曖昧不清的東西,讓他認定了朵朵就是她,最後毫不留情地傷了牽衣。看到她,只會讓他想到當初是怎麼錯待了牽衣,一幕一幕回憶,都像凌遲一樣,讓他生不如死。
這樣的一個,他並不太懂得應該怎麼對待。
但好他極擅於掩飾情緒,一閃而過的情緒之後,並沒有露出迴避的態度,疏淡地回答着她的話。再簡單兩句對白,不冷不熱,金雨朵臉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了下來。XIAOShuo.HxSK.net
沉默一會,她忽然輕輕地道了一聲:“展大哥,生的氣麼?”
展涼顏正有些心不焉,聽到這話有些不解,道:“金姑娘說的哪裡話?”
正這時,譚中柳也落了後面與他們,插話道:“們說什麼?算一個。哎,牽牽一進家門,身邊就沒的容身之處了,怎麼擠都擠不進去。”邊說着,皺着眉頭苦惱不已。
展涼顏再次向梅牽衣望了過去,家圍中間,她巧笑倩兮,不由得便欣慰笑了。牽衣有家,她很幸福。可同時,他又心底深深地自責,當初牽衣爲他拋棄了這樣的幸福,卻從他那裡得到遍體鱗傷。牽衣當初若有恨,那恨該到多深纔可比擬啊。若無恨,那她的愛,又有多深?
牽衣,曾那麼愛,真的全部都能放下,真的能再愛上譚中柳嗎?
牽衣,若知道是,會愛嗎?還是……恨呢?
牽衣,可不可以,還有一點點……愛呢?
展涼顏知道現揪着當初的痛苦和牽衣當初的愛都毫無意義,他應該努力的是現,盡他一切可能彌補牽衣,這纔是他應該做的。可是,那無盡的悔恨卻總時不時地擡頭,譴責着他當初的無情。他想,只有這一生親眼看着牽衣幸福地生活,幸福地變老,然後幸福地死去,或許他的心才能稍稍平靜一些。
金雨朵循着他的視線,也跟着看了梅牽衣一眼,回過頭來看着他。他一貫沉靜的面色,此際卻是嘴角微翹,暖笑如春。
她心中陡然一驚,瞬間了悟。他……他愛的是牽牽呀!
爲什麼?金雨朵心裡混亂極了,竟隱隱夾雜着委屈。回頭瞥了一眼梅疏凝,梅疏凝跟父母身邊,明明都插不上幾句話,卻偏趕着時不時地他們的笑談中接上一句話來,就爲逗妹妹開心。她愛表哥。可是,當知道有把她排牽牽前面時,縱使這個不是她愛的,她也有驚喜,極感動,極喜歡。但如今,這個說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該值得最好的的,這個曾說最愛她的,轉身之間,也愛上了牽牽。
洗塵宴過後,梅牽衣梅夫的監督下,好好地歇了一覺。吃飽睡足了,她伸了伸懶腰,穿過落花小院,夕陽斜斜地穿過高大的繁枝茂葉,跟灑了金粉一樣。她擡手接着那細碎的金粉影子,再走過紫藤走廊,亭臺雨池,最後花廳裡找到了正喝茶說話的梅青玄夫婦。
梅青玄夫婦正商量着退隱江湖。
梅牽衣微微愣了愣,原準備邁進門檻的腳直覺地又縮了回來。只聽梅青玄道:“如今江湖那幫兔崽子們,非咬着的牽牽不放。怕就怕就算真的退出江湖,也退不出這些是非啊。”
梅夫道:“這倒也是。即便退出了,牽牽也是要嫁的,那武林山莊……好看那譚中柳是真心疼牽牽的。若牽牽嫁過去了,他真能願意隨着牽牽與楚鳳歌一起,遊蕩江湖,這倒是好事一樁。有他們倆牽牽身邊,江湖也沒敢對牽牽怎樣。”
梅青玄哈哈笑了起來,道:“所以,小果兒,們這到底是退,還是不退?”
梅夫道:“退不退都一樣,青玄哥決定就好。”
梅青玄道:“這不又回到原點了?”
二都笑了笑,然後是安靜的瓷器輕碰的聲音。梅牽衣正考慮着是不是可以走出去了,忽然,一張臉放大了面前。梅牽衣嚇得連連退後兩步,才驚魂未定地捂着胸口,擡頭瞪着她的活寶爹爹,道:“爹,嚇到了!”
梅青玄笑得很誇張,捻着上脣短短的髭鬚,道:“喲,牽牽的膽子變小了。來來來,正好到爹這兒來,爹牽牽,不要怕。”
梅牽衣把手放進他掌心,跟着邁進了門檻,梅夫正站廳裡,看着他們這一對父女,溫婉地笑着。
梅牽衣明知故問道:“剛纔聽爹和娘說要退出江湖?爲什麼?”
梅青玄又坐回了椅子,端着茶慢慢喝着,道:“江湖是非多,爹的寶貝牽牽不能給他們受委屈。”
梅牽衣道:“爹,們不也說了,退出江湖解決不了問題。他們非咬着不放,們就算是退出江湖,他們也不會放過的。”
梅青玄喝了一口茶後,把茶杯放下,與梅夫對視一眼,將梅牽衣拉到了他跟前。“若是不退出,牽牽想怎樣能打消他們的猜忌?”
梅牽衣道:“謠言不攻自破。自過的日子,他們要敢來惹,也絕不讓他們好過,要他們知道,有些話是不能隨便亂說,有些是不能隨便敢惹的。”
梅青玄嘆了一口氣,看着她,最後笑道:“看來牽牽是不同意退出江湖的。小果兒,那咱們就聽牽牽的吧。”
退出江湖如今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現實,爹孃也知道,但卻仍想這麼做。擡頭望着藏青色的天幕,日頭已沉。梅牽衣忽然想到,對於現的情況,爹孃想到的只有退出江湖以避開,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想着去應對,就像上次一樣,去跟江湖羣豪申辯他們的女兒自小長梅莊,所謂的時空穿梭不過是居心叵測之徒的陷害。
“牽衣妹子,可巧哇!”
梅牽衣才入神思考着到底是什麼狀況時,耳畔忽然傳來一聲柔婉的呼喚。這聲音入耳,梅牽衣頓覺一驚,擡頭看去,果然是餘夫。但讓她意外的是,一向溫婉賢淑舉止嫺雅,行動處處都是大家閨秀良好教養的餘夫,此時正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坐高大的樹枝上。綠色掩映,她正低頭朝她笑着,嘴角儼然還有一絲頑皮與捉弄。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據說今天是女生節。看文的女生們,節日快樂喲!o(∩_∩)o?http://xiaoshuo.hxsk.net